第八章
樂穎陪著夏淺吃過午飯,兩人又去商場逛了一下午,直至華燈初上,樂穎也沒有半點要回家的意思。
茶餐廳裏,樂穎一邊捶著大腿一邊嘟囔:“哎呀今天可累死我了!又是買裙子又是買鞋的,不過……總覺得如果穿我這身新的,還少了個手提包。噯,親愛的,我剛才看見h&m在打折,要不然待會兒咱們吃完飯繼續?”
夏淺拎著勺子默默看樂穎眼,冷不丁道:“吵架了?”
樂穎愣了下,垂眼道:“什麽吵架了呀?我看你酒還沒醒吧,前言不搭後語。”
“好。”夏淺放下勺子,舒出口氣道,“那我就說得再清楚明白點,請問樂穎女士,你和你家陳浚吵架了嗎?”
聞言,樂穎瞪圓眼睛就要反駁,可一看夏淺的眼睛,瞬間偃旗息鼓,灰溜溜道:“你看出來啦?”
夏淺抱胸:“你當我是瞎子啊?光今天下午,你自己算算你手機響了多少次?你又掛了多少次?嘁,你個萬年老宅,除了你家陳浚,還有誰能給你打那麽多電話?還有——平時開口閉口都是‘我家陳浚’‘我家陳浚’的,今天居然不秀幸福了,事出有妖啊。”
樂穎歎息,將盤子裏的土豆戳了個稀爛,這才哀怨道:“夏淺,陳浚說……他要去參加何之雋和寧萌的婚禮。”
聽了這話,夏淺稍頓片刻,眨眼道:“你們是因為這個吵架的?”
樂穎咬唇掙紮番,點頭。
夏淺挑眉,腦子裏微一琢磨,就猜了個八丨九不離十。樂穎家那口子是個婚紗設計師,在繁華地段開了家小小的婚紗工作室。寧萌的三套婚紗就都是陳浚設計的,也正是因此,陳浚才介紹了寧萌給夏淺。
寧萌結婚,既然連她這個砍價師都請了,那一並邀請陳浚也理所應當。陳浚為了以後的生意,不願得罪寧萌,要去參加婚禮也不足為奇。可到了樂穎這,就有點交代不過去了。
果不其然,樂穎悶悶不樂道:“陳浚自己去也就算了,還非讓我去!這真是……我想到何之雋那張臉就恨不得上去扇他兩巴掌,居然還要我笑著對他說恭喜?簡直氣死個人!可你知道陳浚說什麽嗎?他居然說我公私不分,幼稚無理,我和他大吵了架,然後……我就來找你了。”
樂穎劈裏啪啦地說完,一抬頭,就見夏淺古井無波地盯著她。樂穎猜不透夏淺的心思,開口正要再說什麽,夏淺就平靜道:“你家陳浚說得對。”
“什麽?”
“你沒必要因為我阻止陳浚去參加婚禮,畢竟這是應酬,說不定酒席上談的好,又能給你們家工作室拉兩筆業務呢。”
樂穎還有點不平,亟亟道:“可是——”
夏淺拍手打斷樂穎,展顏道:“好了,就這麽定了!別婆婆媽媽的,煩死個人!不僅陳浚要去,你也去!”
“我也去?”樂穎瞠目結舌,提聲道。
“是啊。”夏淺優哉遊哉地點頭,彎眼道,“我正愁婚禮上沒有認識的人尷尬呢,你們兩口子去我不就有伴了嘛?”
樂穎聞言默了默,再默了默,這才消化完夏淺的話,狐疑道:“你是說……何之雋的婚禮你要參加?你不怕那個盛哲寧告訴寧萌你和何之雋的事了?”
“我怕什麽?”夏淺嘁了聲,“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寧萌那麽蠢要在自己的婚禮上鬧,我也樂於奉陪把當年的事一件件一條條說出來。還有——”
夏淺話鋒陡轉,轉眼珠道:“直覺告訴我,盛哲寧不會把我和何之雋的事告訴寧萌。”盛總大人日理萬機,哪兒有時間管這些八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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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何之雋和寧萌的婚禮終於如期舉行。
這日夏淺故意起了個大早,化上精致的裸妝,穿上早就準備好的緊身裙和高跟鞋,這才慢悠悠地出門。天公作美,初冬時分,太陽居然暖烘烘地掛在天上,照得樹影斑駁。夏淺就踩著地上明晃晃的影子,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腦子裏則不斷閃過當年的事。
她和何之雋第一次在班上相遇的光景;何之雋載著她在大學校園裏騎自行車的光景;有人告訴她何之雋和另一個姑娘在一起的光景;何之雋站在雨裏,冷冷看著她哭號的光景……
很意外,再回想起這些時,夏淺的心竟是平靜的,甚至回憶起當初自己歇斯底裏的樣子時,夏淺還有點點自嘲。果然,時間才是治療失戀最好的良藥。時至今日,夏淺才終於頓悟,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所以參不參加今天的婚禮,對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在婚禮上的潛在客戶。隻可惜,這個理由沒人信,何之雋不信,樂穎和陳浚也不信,所以夏淺也懶得解釋。
思索之際,夏淺就到了長盛酒店,而裏麵早已是熱鬧非凡。除去夏淺進門簽到時何之雋的臉色不太好看,一切都和諧到不能再和諧。和寧萌打過招呼後,夏淺就率先進宴席廳找樂穎兩口子。
到宴席廳後,夏淺正四處張望,就見坐在角落的樂穎朝她招手。夏淺三步並兩步地走過去,發現今天不僅樂穎打扮得美豔大方,就連她家陳浚也穿得西裝筆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新郎呢。
夏淺見狀正想打趣兩句,坐在陳浚旁邊的卷發女子就道:“這位就是夏淺夏小姐?”
夏淺微怔,正躊躇這人是誰,陳浚就起身介紹道:“夏淺,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寧萌的閨蜜楊樺,今年底的婚禮。寧萌之前說要給你介紹的,就是這位。”說罷,陳浚又衝夏淺使了個眼色。夏淺憑借對陳浚多年的了解,從他的眼神中翻譯出三個字:大!肥!羊!
喲謔~又是位錢多人傻速來的主兒啊!
念及此,夏淺發自內心地露齒笑開,一邊跟楊樺握手一邊道:“楊小姐你好你好,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聽寧萌提起你好多次了呢!”
“我才是聽萌萌說起你好多回才對!”楊樺熱情地拉著夏淺坐到自己旁邊,就滔滔不絕地說開,“當初萌萌定婚宴的事我們都是知道的,盛大哥那個脾氣嘛,圈子裏也是出了名的。其實當時啊,我一直都勸萌萌放棄來著。嘿!沒成想她找到了你,還真把盛大哥說服了,太牛了!夏小姐你都不知道,我認識盛大哥二十來年,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對誰服軟,所以,我的婚禮一定要請你幫忙。”
夏淺聽這個楊樺一口一個“盛大哥”,心裏就開始忍不住癢癢。聽楊樺這口氣,不僅自己和盛哲寧很熟,寧萌和盛哲寧也關係匪淺。還有……既然楊樺認識盛哲寧有二十年之久,寧萌和楊樺又是閨蜜,有沒有可能,盛哲寧和寧萌是青梅竹馬?
想到這,夏淺渾身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燃燒,直燒得她熱血沸騰。哎呀,真是越想越狗血,越想越**,就是不知道從這個楊樺口裏能套出多少話來。夏淺正腦補得厲害,周圍燈光遽然一閃,全場暗了下來——婚禮要開始了。
隨著聚光燈緩緩移向宴會廳門口,夏淺也懶懶轉頭看過去。她知道,此刻新娘子寧萌正站在門口,一邊幸福嬌羞地接受眾人的注視一邊忐忑地等待婚禮開始。
可夏淺這麽不經意的一瞥卻當場震驚,僵住好一會兒才揉了揉眼睛又望過去。可是,眼前的畫麵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兜轉間,夏淺隻覺自己的心髒已經蹦到了嗓子眼,如果沒有眼花、如果不是幻覺,那誰來告訴她為什麽盛哲寧會挽著寧萌站在大門口?!
臨時換新郎了?何之雋逃婚了?不,還是不對,一般這種時候陪著新娘的,不都是新娘的爸爸嗎?這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夏淺正無措,就聽旁邊楊樺感歎道:“這兩兄妹啊,簡直就是對冤家。”
這一次,夏淺不僅懷疑自己眼睛有問題,連耳朵也出故障了。扭頭看向楊樺,夏淺咋舌道:“你剛才說什麽?兩兄妹?”
“是啊。”楊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反問道,“你不知道?”
夏淺嘴角抽搐,怎麽也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吧?怎麽可能是兩兄妹?他們一個姓寧,一個姓盛。”
楊樺噗嗤一下笑出聲,娓娓解釋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盛大哥隨爸爸姓,萌萌則隨媽媽姓寧。你看盛大哥名字裏最後一個‘寧’字,其實就是取媽媽姓氏得來的。”
聞言,夏淺隻聽頭頂轟隆一聲乍響,某些話沒由來地竄進腦子裏——
“渣男配綠茶,你們倆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寧萌你這個賤人!我祝你們倆白頭偕老,永無安好;天長地久,一起跳樓。”
……
所以,自己當著寧萌親哥哥的麵,又是罵別人綠茶又是唾棄別人是小三?虧得盛哲寧能忍,自己發酒瘋那晚,還送她回家……
一時間,夏淺心裏五味參雜,連臉上該擺什麽表情都不知道了。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夏淺垂死掙紮道:“還是不對啊!如果盛哲寧和寧萌真的是親兄妹,那這個長盛酒店,不就是他們盛家的產業嘛!還打什麽折?找什麽砍價師?”
“這個您就不知道了。”楊樺壓低聲音道,“盛大哥什麽都好,就是一根筋——死拗!當初萌萌辦婚禮前,盛大哥就放出話來,說該給的嫁妝一分都不會少,但是要辦婚禮打折,別說門兒了,連窗戶都沒有!還說什麽公是公,私是私。可萌萌這邊,又已經跟婆家打過包票了,說就在自家酒店辦,又氣派又方便還能打折。就這樣,一個死拗著不肯鬆口,一個死要麵子不肯跟婆家說實話,才鬧到了請您出馬的地步嘛。”
聞言,夏淺張大嘴巴無言以對。這麽說起來,怪不得她和何之雋寧萌第一次見麵時會遇到盛哲寧。大概是兩兄妹因為打折的事起了爭執,盛哲寧故意跟蹤妹妹到咖啡廳,想看看她有什麽後招,結果卻陰差陽錯地被她撞倒……
所以說,什麽青梅竹馬,什麽因愛生恨,都是腦補過度的產物!
最後知道真相的夏淺眼淚流下來,那頭楊樺看著挽著寧萌緩緩走上台的盛哲寧,卻忍不住歎氣又道:“不過話說回來,盛大哥其實還是很愛萌萌這個妹妹的。自從盛伯父盛伯母意外離世後,盛大哥就一直支撐著整個家,從來沒讓萌萌受過半點委屈。光是這次的嫁妝,就是這個數。”
望著楊樺比的數字,夏淺下意識地顫了顫唇。現在,盛哲寧給寧萌多少嫁妝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希望盛總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不會因為自己罵過他妹妹而打擊報複。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