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考研

葉臨池今年26歲了。

時間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概念,生活就像是電子遊戲裏的程序,闖過了一關總會有難度更大的關卡在等著他。初中、高中,他在父母的嚴厲監督之下每天戰戰兢兢的學習,過去的十多年,葉臨池的學習成績從初中時的“雞頭”,再到高中時的“鳳尾”,最後,通過父母的人脈關係修改了籍貫,利用少數民族的加分政策,考上,姑且說考上了一所家鄉的重點高校。

考上大學後,他的遊戲程序變成了“無盡模式”。那是一段沒有壓力的日子,他開始瘋狂地迷戀電子遊戲。為此,他放棄了一切集體活動,以“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為宗旨,一有空坐在床邊打遊戲。

三國殺、魔獸世界、DOTA、CS………幾乎各種熱門遊戲他都與之培養出了感情。大學畢業時,他的床單留下了屁股形狀的兩個大洞。這是他四年來的“勳章”,隻是,與同學們手裏的各種證書比起來,他的“勳章”成為了垃圾。

畢業後,葉臨池內心有著一種想建功立業的蠢蠢欲動,於是他拒絕了父母的安排,而是單槍匹馬去了上海。借了母校211、985的光,他找了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

5000的月薪也算生活得過去。工作以外的時間他繼續保持大學時期的作風,不同的是,有了點經濟基礎的他買了很多高脂肪的零食,這樣玩遊戲的同時他還可以順便增肥。忘了說明了,葉臨池他很高很瘦,是那種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瘦,他覺得自己該戀愛了,他要改變瘦弱形象來吸引異性的注意。

葉臨池在上海吃了兩年的花生醬和士力架,可是體重還是原地不動。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兩年如一。隨著以前的同學們斷斷續續開始在空間和校內網上傳婚紗照,他開始按捺不住了。他不想自己再這樣生活下去,不想一輩子就爛死在上海。

26歲,他突然想到了考研。他想通過考研,來改變自己的現狀。現在的葉臨池已經沒有剛畢業時那股建功立業舍我其誰的衝勁,他的動機很簡單,考研、有意義的生活。

26歲那年夏天,葉臨池去了北京。一是北京作為全國文化中心學習氛圍比較好,二是他的大學室友程實也在北京複習考研。程實是葉臨池大學期間最好的朋友,因為每次玩遊戲都不是葉臨池對手,所以他管他叫“老大”。

大學四年兩人基本什麽事都是形影不離,一起吃飯、一起遊戲。程實人如其名,為人忠厚老實,仗義並且多情。當葉臨池在X大門口見到程實時,程實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兩年不見,在家啃老的程實胖了,身型變得很粗壯,可是,他的笑容還是有著那股少不經事的天真。這讓葉臨池甚至有了一種重回學生時代的錯覺。

“兄弟,怎麽選了這麽個破學校啊。”葉臨池環視X大衰敗的大門,以埋怨作為開場白。

程實一把拉過葉臨池的背包甩到自己身上,略帶得意的說:“老大,這可是經過我精挑細選的考研聖地,學習氛圍不錯,最重要的事,這裏美女超級多!”“超級”兩個音被程實拖得特別長。

“你這小眼神,是個女的就是美女。”

“你還別不信”程實說話還是那麽愛較真:“進去你就知道X大的好了。”

葉臨池不是不相信X大沒有美女,相反,他自認為有著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隻是,他和女生已經太久沒有交集,剛才程實提到美女,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硬盤裏10多個G的種子,除了這些,腦子就處於真空狀態了。

X大校園很小,這樣一來人口就分布集中,去宿舍的路上,葉臨池並沒有看到美女,來往的學生中,看到有的女生脖子上還掛著黃銅鑰匙,有的男生T恤上起了很多毛球,葉臨池覺得那幫小屁孩實在是太小了,同時他也隱約感受到了時間無情的催人老去。

程實在校內與好幾個研友合租了一套房。那套房有兩個單間,小單間都已出租出去,大單間裏麵有四個床位,葉臨池成了最後一位租客。

其他兩位成員,一個叫王襄偉一個叫李家龍。葉臨池在入住X大的頭天晚上就組織了宿舍的臥談會。“說說,你們都怎麽想到要考研的?”葉臨池開始了臥談主題。

“我靠,不就是為了以後能捧個鐵飯碗嗎?在我老家江蘇,現在連考個監獄的公務員都要研究生學曆!我不考個研究生出來,對不起我家列祖列宗。”李家龍一提考研情緒很激動。

“就是想再讀幾年書,多學點東西。”王襄偉聲音輕輕的,很契合他那白白淨淨的長相。

“工作難找哇.......不想啃老哇......”程實四仰八叉攤在**叫苦不迭。

“哥大學畢業最後悔的是大學四年連跟女孩手都沒有牽過,考研就是為了圓夢。都說江浙一帶美女多,哥連學校都選好了......”葉臨池的話引來爆笑。

“好兄弟,帶上我啊.......”程實按捺不住興奮。

話題扯到女生上就停駐了,葉臨池拿捏住興奮點開始發散問題:“說說,你們都說說有對象沒有?”

“畢業前分手了,西方文學史告訴我們,浪漫主義過後是現實主義。感情還沒有RMB值錢,說白了,什麽事都離不開一個錢字,沒錢一切玩完,有錢啥事沒有。”李家龍說這話時有一種近似於冷酷的冷靜。

“喜歡我的女生多的去了”程實一臉浸**在滿足的愉悅裏。“說哪個好呢?”

“靠,你的女友是空空還是小澤瑪利亞?”葉臨池說道:“我跟你處了四年,別說女友了,你身邊連隻母狗也沒見著啊。”

王襄偉和李家龍轟然大笑。

“你知道個屁!”程實直挺挺躺平的雙腿往上鋪狠命一踹,床板被他一腳架空,力度差點把葉臨池摔下地。

“你大學粘著哥打了四年遊戲,哥沒跟你發展成為同性戀算是立場堅定了。”葉臨池繼續打趣。

“是,你牛,你不說我都不好意思提你的光輝曆史。”程實一石激起千層浪,王襄偉李家龍直呼求真相。

“說吧,讓他們見識見識哥當年是多麽純一人。”葉臨池知道下文是什麽,他試圖在腦子裏複製出一個女孩的樣子,可是他已經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這件事好像跟他沒有關係一樣。

“之前我們計算機班四十幾號人就倆女的,就倆國寶級人物居然還被輔導員勾搭走一個,那麽多光棍虎視眈眈盯著唯一女生,結果那小姑娘口味重偏偏看上葉臨池。”程實說。

“那是人家有眼光。”葉臨池幾分得意地糾正道。

“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程實故意操著怪腔調開始抒情:“那位女生和葉臨池開始了第一次人神共憤的約會。兩人走上天橋,小北風呼呼的吹得那叫一個透心涼………”

“行了,說重點。”李家龍打斷道。

“好,直接跳到重點。話說女孩把玉手亮給葉臨池看,嬌羞地說(程實故意把聲音提得很尖):‘天真冷,你看,我的手都長凍瘡了’。這時,你們猜葉臨池說了什麽?”

“你快說啊!”李家龍急了。

“這時侯,我上鋪的這位奇葩淡定地說了一句:‘我腳上也長著凍瘡呢,你想不想看’?”程實強忍著笑盡量把口齒說清楚。

哈哈哈哈……。。大家笑得連床鋪都發出“咯吱咯吱”的搖晃聲,連葉臨池都覺得忍俊不禁。

“後…。後來……呢。”王襄偉笑得連聲音都是發抖的。

“還有個屁後來啊,小姑娘之後沒再鳥他,不過這真人版段子紅遍校BBS,江湖上現今還在流傳。”

“毛主席,我老鄉都說了,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哥可是一名合格的社會主義好青年啊。”葉臨池故意顯擺道。

“去,那是因為那會你還沒有開始發育,要是現在,你能不帶姑娘賓館暖和去嗎?”程實語氣裏幾分不屑。

又是一陣狂笑。

聽到“發育”這兩個詞,葉臨池確實覺得自己發育比同齡人晚。高中三年,他的身高就沒有超過一米六,什麽增高的補品都吃了個遍,還是永遠坐在第一排,這事可把他媽急的呀,天天嚷嚷說什麽當兵都沒人要啊,再不長高就是二級殘廢啊之類的話。

進了大學之後,葉臨池對身高萬念俱灰,天天縮在**打遊戲,沒想到一學期下來居然整整長高了5公分,寒假回家把她媽那個樂得連連燒香拜佛,大學四年下來,葉臨池身高如竹筍拔節般從圓滾的身材長成現在這般瘦高。

“吵什麽吵!”牆壁的人在捶牆,沉悶的聲音打斷了葉臨池的回憶。

“隔壁還住著個女的啊。”葉臨池從**一躍而起。

“大姐,你看我們屋今晚人湊齊了**了是吧?”李家龍喊道。

“李家龍,你給我滾蛋!”又是尖利的一聲。

“這女的膽子可真大,和咱這些大老爺們合租一塊不怕不安全啊。”葉臨池說。

“噓,見了麵你就知道她長得多安全了。”李家龍把聲音壓得很低。程實一個勁的傻笑。

葉臨池的美好想象瞬間破滅,他倒回**轉移注意力:“王襄偉,該你坦白情史了吧。”

“我……。沒談過戀愛。”王襄偉說。

“什麽情況,你說程實長得影響市容也就算了,你這種長得幹淨的男生對女生來說簡直就是殺手鐧啊。”葉臨池說。

“大學念的學校很不好,大一就開始準備考研了。”王襄偉說。

“為什麽我覺得自己大學四年過得跟養老院似的?”程實感歎道。

“山東很多一般的院校都這樣的,從大一就開始引導學生考研,我們輔導員經常說的話就是雖然你們念了一個二流的大學,但是這個二流的大學會幫你考一個一流的大學,我們的很多課程都是為了考研服務的。”王襄偉說。

三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高校。

“兄弟們要加油啊!”李家龍的口號更多像是為自己鼓氣!

“現在都七月了,滿打滿算也就半年時間,真得拚了,睡吧大家。”王襄偉說。

正當大家睡覺漸入佳境的時候,隔壁不時傳來詭異的笑聲。

“那女人的夜生活開始了。”程實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