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季川之前就計劃好的,畢竟他一身修為不可能藏得太久,若是今後想往更高處攀登以及拿到那聚氣境及之後的修習方法,適度展露是有必要的。

況且在青山縣這一畝三分地,若想讓縣令幾人投鼠忌器,當縮頭烏龜是下下之策,若能讓其摸不清楚自己虛實的同時,再令青山縣悠悠眾口替自己背書,那是再好不過的上上策。

季川輕輕拍撫又喜極而泣的劉氏後背,目光迎上季錚,眼看著其中韻味從驚詫緩緩過渡至欣慰,也是心中舒了口氣。

這一位青山縣鞠躬盡瘁的能吏和另一位無條件信賴的好娘親,他是真不想讓兩人感到疏離,此時見此情景,心中也放下一塊石頭——

從今往後,自己要讓這世界上的好人繼續好好過下去,還要過得越來越好!

……

“老爺、主母,宋主簿,宋大人來了……”

正其樂融融間,卻有旁人硬要摻上一腳,季錚和季川兩人對視一眼,季川從其眼眸中讀出了一抹化不開的擔憂,於是對著那通傳婢女道:“就說你家老爺身體不適,若有要事相見,請宋大人移步到臥室來吧。”

季錚愣了愣,看向帶著一抹自信的季川,於是對著有些遲疑的婢女點點頭:“就依二少爺說的辦。”

待屋內隻剩三人,季川又衝著劉氏道:“娘,你也先退避吧,這事,由我和爹商量著來便好。”

於是屋內隻剩下父子二人。

季錚望著立在一旁的季川背影,心中不由一熱——

川兒經那匪徒一事後真長大了,不光在修為上有了突破,甚至連待人接物也有了自己的章法,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就是不知道他這一身罡氣是怎麽背著二人修煉出來的,難不成這小子總是偷著下苦工不成?

也真是苦了這孩子,若不是他之前測試經脈不通,也不會讓他墮落成如今這種性格……

正想著,宋主簿自門口被丫鬟迎進來。

他臉上帶著慍怒,待踏入房內看到站在季錚一旁的季川卻臉色一凝,狐疑打量了一番還是壓著怒火向著季錚開口:“季典史,不知你身體恢複如何?”

“還好,有勞主簿大人關心了。”

宋主簿撇了一眼季川繼續道:“季典史,我有個要緊消息,卻是不適合令郎在一旁旁聽,不如?”

季川正待開口,季錚卻鄭重道:“宋大人,無妨,你也知道我如今情況,若是有什麽需要跑腿的夥計,川兒也可幫上忙。”

宋主簿聞言心中一凝——乖乖,難不成這坊間傳聞確是真的?如若不是,這季錚對待季川的態度怎會突然換了個模樣?

心想這你可怪不得我,臉上卻冒出一股虛情假意的笑:“哎,不是如此!隻是……這……罷了罷了,既然你堅持,我就如實說了。”

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封信來,上麵正署名:東陵郡.霍。

不是那日霍雲瑛令小廝送走的信又是哪個?竟不知何時被宋主簿得了去,卻沒有直接送至季家。

宋主簿將這信攤在手上,假意體恤下屬不能自如活動,伸手將其攤在季錚邊上:“前幾日,東嶺郡霍家千金來縣令府上做客,聽聞令郎……哎!因此托我送來這封信,卻是不知信上說了些什麽?”

看他一臉揶揄的神色便知道他早已看過了信中內容,此時卻假惺惺作態真是令人作嘔,可……這封信若是真的?

季川瞅了眼臉色忽地鐵青的季錚,又低頭看了下最後署名——霍雲瑛,眼皮跳了跳。

得,原來是你!

牛皮糖你走之前含情脈脈,怎麽著卻送了個如此決絕的信來?於是心中也明白有些貓膩,想了想,取出一塊玉佩壓在信紙上麵假裝疑惑道:

“宋大人,您有所不知,這霍姑娘我前幾日剛見過,卻是相談甚歡。我倆雖對這門婚事不滿,也因此私下達成一致回頭要與雙方父母坦言否了這門親事。不過這封信的事我也是剛聽說,不知大人從何得來?”

季錚和宋主簿二人看著那寫著“雲瑛”二字的玉佩愣了愣。

你說……要是對方真如信中寫得如此決絕,又怎麽會送出這明顯是貼身的玉佩來?要知道能送玉佩的不是意中人也至少是密友。

這信……難道有假?

宋主簿臉色一變,他本是想著用此事壓一壓這青山縣有關季川的傳言,若是能由郡守大人千金背書,那縣裏傳的沸沸揚揚的季川事跡絕對要打上一個大的問號,可若是帶上玉佩,可別偷雞不成蝕把米,於是趕忙賠笑道:

“哎呀,這信中內容想來也是你們年輕人的熱鬧話,不聽也罷,罷了罷了,這事咱們不提,我今天來此是有其它要事。”

“哦?您說來聽聽?”

宋主簿清了清喉嚨,此時也不見臉上尷尬道:“我得到線報說城東魏家有仇敵找上門來,前兩日往家中遞了要取他一家性命的信,信中說的日期就是後天。魏家出了重金招募了一批江湖好手,聽說他師從赤霞山的公子也會趕回來。”

“縣令大人的意思是,雖然魏家不知為何沒有上報給衙門,但既然得了這線報,那這件事就不能當作還沒發生,還是需得季典史你遣人提前部署,省得真讓咱們青山縣百姓遭了殃。”

重頭戲來了!要說這要求不無不對,首先季錚作為本縣緝捕、稽查、獄囚、治安的主管,這件事本就是分內,提前安排捕快、衙役在周邊防備生出禍患也是應該。

所以隻能點頭應下,待宋主簿走後便開始召集人手,然而沒成想卻在這一步出了問題。

季錚坐在榻上,臉色難看。

剛才他遣了兩名心腹去召集人手,卻沒想到大部分人不是說家中老母病倒要照料就是自己突發惡疾,短短一下午時間,除了幾名心腹竟“全軍覆沒”。

季川也心中一凜,這便是縣令高明之處,若是隻令心腹前往,不說人手不足,缺少了季錚這個開脈境武夫,連武力也嚴重不足,若是真生出什麽禍患,既然已得了消息安排給季錚,縣令說不得隻是政績受損隻能緩幾年才升遷,他這種泥腿子可真有可能人頭落地。

可若季錚強令推脫的衙役前往,若是出了什麽問題也可怪罪於他用人不當、部署不周,也是斷然跑不了的。

若不是看季典史在民間風評確實不錯,季川這一段時間又有著剿滅黑風寨的傳聞,說不得連這些手段都不用,隨便按個名頭就能讓季家人頭落地了。

真可謂是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