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最黑的黑色 第五章 紅與黑的碰撞（三）
“噠，噠，噠……”
輕微但有節奏的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朵，甚至透過了厚重的鐵門。
她原本模糊不清的腦袋此刻突兀地清醒起來，身體裏與生俱來的警覺瞬間充斥了大腦。
半分鍾後，鐵門發出了“嘎啦啦”的嘶叫，強烈的白光肆意地鑽了進來，黑暗之中分外明亮的光線，刺得她險些睜不開眼。
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逆著光，站在了門口。
金色的長發散亂在飛舞的塵埃中，伴隨著一同肆虐的，還有千年不變的黑色大風衣。
心裏驀然一緊，她顫抖著雙手包裹住了自己瘦弱的身軀，盡力想往被窩裏躲藏。
GIN麵無表情地迅速關上了門，然後直直地向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呼吸在渾濁的空氣裏發著抖。
“sherry。”
他冰冷的聲音像刺一般紮進了她的耳朵，躲也躲不開，逃也逃不掉。
“你到底想幹什麽？”她窩在被子裏，壓著嗓子問道，“竟然在咖啡裏下了JYCZ-A，真是喪心病狂！”
那天的頭疼欲裂，還有夢中恍惚朦朧的幻境，一切的一切，都是那種可怕藥物開始侵蝕人類大腦的預兆。
“記憶重組”，簡稱JYCZ-A，進入人體後，能迅速影響大腦記憶區的正常運行，以化學藥物破壞記憶細胞，讓其萎縮，然後釋放出特殊物質讓新細胞重生，就像完全洗去了以前的記憶，從前的一切都變成一片空白。
服用時間一長，腦內的記憶區全部受損的話，思維能力衰退，就完全任人擺布了！
她微微顫抖著嘴唇，心底深處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
這是她的父親，宮野厚司生前的傑作啊！
現在居然用到了自己的親身女兒身上，真的好殘忍，上天真的好殘忍。
可是，麵前的男人卻說出這樣一句話。
“看清楚了，我不是他。”隨即，“GIN”毫不猶豫地伸直手臂，摸到自己的臉龐，手指一用力，便撕下了臉上的麵具。
一張年輕女人的麵孔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她的麵前，灰原愣愣地張大了嘴，眼神中不可抑製地出現一絲茫然。
好熟悉的麵容！
宮野明美。
……是，是姐姐麽？
一邊冰冷，一邊溫暖，兩半不同的臉慢慢在她頭腦中拚合。
……
“我的代號是Syrah，是Vermouth在組織裏最信任的人。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連Vermouth也這樣認為，但事實上我好端端地活下來了。”
她冷豔而精致的五官對著她，紅唇一開一合，仿佛沒看見灰原臉上的驚愕，繼續說道，“目前，我已經和FBI裏麵的赤井秀一取得了聯係，我們要開始實行一個計劃。這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
赤井秀一！！！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裏便仿若被刀尖狠狠劃過一般疼，秀一，他不是死了麽？
胸腔被這消息震驚得生疼，不過麵對著眼前這個不知底細的女人，卻決不能露出絲毫痕跡。
所以，她別過頭，眼神裏透出一股深深的倔強，“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別無選擇，”Syrah突然輕聲笑起來，但那笑聲裏竟然帶著一種戲謔的味道，“你身上藏著信號發射器，但還沒被GIN發現不是麽？不要驚訝我為什麽知道，因為赤井通過那個工藤新一的追蹤眼鏡就了解了內情。”
“那你為什麽要幫我？或者說，Vermouth到底要耍什麽花樣？”
“不為什麽……”她的聲音突然慢慢低下去，原本犀利的眼睛仿佛失去了顏色，“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拯救我們自己。這裏，根本不是我和貝姐該待著的地方。”
“還有，GIN給你喂JYCZ-A的事情我們也知道了，”Syrah繼續說道，“到時候貝姐會想辦法給你解藥，所以，你要一邊裝著喪失腦部活動能力瞞過GIN，一邊繼續待在組織裏。隻要APTX-4869的數據資料沒泄露出去，你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怎麽樣，現在要不要信我呢？”
灰原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是怎麽進來的？這個房間，不說有竊聽器，針孔攝像機都有可能隨處都是。”
“還不相信我麽？嘿嘿，哼，就這些小玩意，”Syrah從鼻子裏發出不屑的聲音，“靠我的易容術和變聲能力跟外麵那幫傻子一周旋，不就什麽儀器都關了？”
她有些得意地露出笑容，潔白的牙齒和白皙的皮膚相稱，竟然顯得格外純真。
灰原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Syrah望了望眼前那個小小的女孩，背後突然一陣冷汗，“咳，我說笑的，我還是花了點心思才能進來，偽裝成GIN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其實這房間什麽都沒有，GIN那家夥，好像對你還舊情未忘……”她有絲得意地笑笑，“情報也是赤井提供的，好像他還是安插了臥底在組織裏……好了，我得走了。現在GIN和貝姐一起去見一個人，我才有空隙進來，這是解藥，你暫時吃下去。”
說著，Syrah迅速拿出一顆細小的膠囊藥丸塞進灰原手心裏，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嘴裏幹幹的，喉嚨裏也像梗著什麽東西，一時間喪失了語言的能力。
手背上那種溫暖的觸感，好熟悉……
麵前的這個穿著黑色的女人，盡管麵容冰冷，但為什麽，她卻感覺到了她內在的一種溫暖？
灰原突然感受到找不到方向般無助。
Syrah精致的眉眼，習慣性地抿起的薄薄的嘴唇，，甚至，關心別人時喜歡輕拍別人手背的小動作，這一切……
跟記憶裏那張熟悉的容顏慢慢重合起來。
姐姐，難道，真是你，真的是你回到我身邊了？
……
“哦，對了，信號發射器我也不拿走你的了，說不定GIN那隻老狐狸察覺到了什麽，就立即把你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點，那東西放哪兒了？”
灰原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手掌移到自己小腹處，輕輕拍了拍。
Syrah衝她笑了下，隨即彎下腰，一邊小心翼翼地從衣兜裏拿出一塊海綿樣的東西，摸索到地板上，把她剛剛進來時踩過的地麵四周微微摩擦了一遍。
“這是幹什麽？”
“這是專門吸附毛發的，我把我不小心掉下來的頭發吸起來，”她伏在地板上，小心地工作著，“我戴了手套，指紋也沒留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灰原怔怔地看著她幹完這一切，心裏仿若有了一絲觸動。
Syrah把東西整理好，然後重新戴上麵具，低低地說道，“我走了，以後你萬事小心。”說完便向外走去。
“等等！我問最後一個問題。”
聽到背後的呼喚，Syrah停住了腳步，但並沒有回轉過身體。
“……赤井秀一，真的還活著？”聲音裏的顫抖，宣告了她心底極大的不敢相信。
那種期待奇跡發生的心情，還有，生怕希望落空的心境，此刻交織在一起，竟然改過了她一貫輕易不相信的謹慎。
“對，他好好地活著，”她的嗓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而且，他還一直在你身邊。”
丟下這句讓坐在**的她呆愣愣的話，Syrah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黑暗重新籠罩了她的世界，灰原呆呆地坐著，仿佛還沒從夢中醒過來，咖啡色的發絲因為空氣的浮動而微微飄揚。
突如其來的變故，該相信麽？
在這一片糟糕的局勢裏，姐姐，秀一，我到底該怎麽辦？
她的腦袋裏一片混亂，瞬間的失神奪走了思維。
現在，秀一他，還會是她的光明麽？
一直以來心裏不敢觸碰的傷痛，突然間被宣告痊愈，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喜交加，實在讓她有些恍惚。
你還會陪著我的，是吧？
你說過的，一直一直都不離開。
小時候的誓言也許不能當真，但那時候想守護我的心情，一定是真的。
對吧？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