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奉城之變四
東城門處,守城的官兵都撤了個幹幹淨淨。城門大開著,一百零八名和尚盤腿坐在城門口閉目誦經。一百餘人的誦經聲匯集在一起竟然隱隱有了雷霆之聲。
隨著誦經聲泛起的淡淡金光籠罩著整個城門。而與之對抗的是拿著手搖式經筒的十方。十方身後盤腿坐著一個血人。正是身受重傷的鏡非。他們兩人過奉元城而未入,直往皇廟而去。誰知道恰好中了埋伏。
十方抬眼看了一眼半空之中與肖長老對抗的岱長老,宗門的叛徒。十方抬手一掀衣袍,盤腿坐下,雙手合十,誦經。
“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
那眾和尚之中有人嘴邊溢出鮮血,手中木魚敲的愈發艱難。然而誦經之聲卻絲毫未停。
半空之中肖長老和岱方丈兩人已經拚上了法寶。肖長老的法寶是一把黑色戒尺,此時迎風見漲已經有兩人高,一米寬。這把戒尺此時卻是被一個木魚狠狠的壓製著,動彈不得。
葉於時微微蹙眉,那老禿驢的修為在奉元城不知名的陣法加持下已經漲了一截。而他們卻是被不知名的陣法壓製住了。此消彼長之下,他們敗退隻是時間的問題。
葉於時雙手展開,一躍而上。腳下是整個奉元城。他閉目細細感受那陣法的玄妙。試圖找到破解之法。萬物皆符……腦中浮現的是整個奉元城的屋簷,以及那些麵露猙獰之色的瑞獸。
水流的痕跡是符紋,雪花的形狀也是符紋,樹木的輪圈紋中也暗含符紋……構成瑞獸的雕工筆畫也是符紋。這奉元城所有房簷連接在一起正是一個絕妙無比的符。
果然是符。葉於時俯視著整個奉元城,眼中看到的是一張巨大無比的符。而那些瑞獸則是符中用來溝通天地靈力的點。
以天地為符紙,不用勾畫,不需靈力隨心所欲——這是十品符籙。九品和十品之間的那片薄薄的隔膜被捅破了。
葉於時唇角浮現出一絲極溫柔的笑意。左手輕輕在空中勾畫了一番,動作沒有往日的嚴謹優雅反而顯得有些隨意。隱隱可見巨大的靈力匯聚了起來。眼見葉於時的第一張十品符籙便要成功。
一聲劍鳴之聲刺破天際。
熟悉的劍意。葉於時手一停頓,就要成形的符籙頓時消散無蹤。
“來人啊,護駕!”熟悉的聲音響徹整個奉元城。
葉於時先是疑惑的微微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後不禁一笑。看來……他是要把這趟水攪得更渾了。
蘇蘇的畫舫之中,躺倒在美人膝間打算把自己灌個爛醉如泥的東方於雲,猛的一震手中酒壇啪的掉落在潔白奢華的地毯上咕嚕嚕的滾到桌腳旁。
“護駕?我好像聽到方小美人的聲音了……我真的醉糊塗了嗎?”東方於雲喃喃道。看向蘇蘇。
蘇蘇側耳聽了半響,除了水拍打畫舫的聲音之外她什麽都沒有聽到。
“殿下,您可能是聽錯了。”蘇蘇撫著東方於雲臉頰道。
離奉元城三裏外的一處地宮遺跡之中羅畢為首的六十餘名昆侖修士背向著背狼狽的圍成了一個圈抵抗凡界修士的攻擊。地宮的另一頭,幾十名修士往一塊五彩巨石之中輸送著靈力。其中就有刀三千。
突然,刀三千猛的返身往地宮之外提刀奔去。
“你等繼續激活陣法。”刀三千留下這一句話便向外狂奔而去。
聖上危險!太極殿的位置有劍意!
刀三千怒喝一聲,身法快到極致,不過一瞬便出現在了城門之外。隨意一刀斬向肖長老的戒尺,肖長老一震竟然噴出一口血來。
“攔住他!”十餘名昆侖修士執劍所向。
刀三千卻是停也未停,兔起鶻落,從城門上一躍而過。
葉於時微微蹙眉,十餘朵冰流焰飛向奉元城十餘處屋簷。右手不停歇的在空中勾畫出一個又一個符紋,疊加。然後飛向那十餘朵冰流焰的方向。
肖長老和十方兩人感覺靈力遠轉順暢起來,被壓製的感覺也消失無蹤。肖長老默念一聲,戒尺刷的阻擋在刀三千身前。
刀三千又是一刀斬下,肖長老的戒尺微微一震,卻仍舊往刀三千打去。
岱方丈卻是臉色大變,奉元城的符陣被人破了!不……不是破了而是被人控製了!岱方丈明顯的感覺自己已經感覺不到天地之間的靈力了。
十方睜眼看向那一百零八名和尚。金剛怒目。
那一百零八名和尚之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築基後期而已,之前完全是仰仗著一百零八人組成的陣法和奉元城不知名符陣的加持而已。如今符陣被葉於時所破,反過來壓製他們。他們還如何抵擋的住十方之威。
一息之間,一百零八名和尚接連噴血而倒。
而十方卻已經飛身而起對上岱方丈。
“岱師兄。你在凡界所為,已經背棄了宗門,背棄了祖山寺。”
原來老禿驢是祖山寺的佛修。
岱方丈冷冷一笑,枯黃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抬手一敲木魚。
咚。
十方一手低頭一默,手中經筒轉了起來。
半空之中,靈力對撞。十方竟然是占了上風。
岱方丈麵色一變,狠狠的看向那不起眼的經筒。
“六佛印經筒竟然在你手上!”岱方丈聲音嘶啞道。
而內城門這邊,方恪挾持著東方元卜一步步走到威遠大將軍馬前。被幾千把弓箭對準著,卻是麵色不改。
突然渾身一鬆,那種被惡意排斥的感覺消散無蹤。方恪抿了抿唇,輕輕一笑。他知道這奉元城中的符陣應當是被葉於時破了。
方恪看向那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後的十二名築基修士,微微一挑眉。似乎情形已經反轉了。他應該是可以更加囂張了吧?
“我要一輛馬車,還有從奉元城到西北軍的通行簽文。希望馬車要舒適些,畢竟這是給你們皇上坐的。隻要我們安全出城,你們皇上自然也會安然無恙的回來。”方恪對著衛將軍道。怎麽有種香港警匪劇中劫匪的感覺?
衛海麵色微變卻仍舊吩咐了下去。
然後雙手呈上蓋上了他的印章的文書。這一章蓋下去,他前途盡毀。衛海顫抖著手,完全不敢抬頭看他們的皇上。他在心中痛罵著這個膽敢於挾持皇上的年輕人。太狠毒了,太囂張了,太過分了。
方恪挾持著東方元卜上了馬車,趙姓將士上前駕車。
方恪鬆開東方元卜,兩人相對而坐。東方元卜冷漠的看著方恪,帝王之威顯露無疑。若是常人可能會在這樣的目光下退縮。但是他麵前的人可是方恪。
方恪隻是淡淡的看了東方元卜一眼。掏出一塊布,擦拭掉劍上的血跡。
不好意思,論裝酷扮拽的話,本人也很在行。
威遠大將軍坐在馬上,目光時不時看向身旁的馬車。內心十分複雜。眼看著眾人幾千士兵在衛將軍的‘護送’下一路暢通無阻的出宮,到達西城門。
威遠大將軍看向已經在西城門等候的東方於木。還有眾位士兵以及親屬的馬車,微微一歎。
“走!”
東方於木沒有絲毫停留,對著自家嶽丈點點頭,便率領眾人往城外疾奔而去。將士將家屬的馬車護在中間,一路在官道上踏起煙塵無數。
衛海站在城門口,卻是不敢追擊。那一十二名築基修士卻是緊緊綴在隊伍之後。
東方於木神色複雜的看向馬車,最終還是下馬,上了馬車。
車廂之中由兩人默默無語,變為了三人。
東方元卜微微闔著眼,似乎是在閉目養神。頸間的血線在東方於木看來觸目驚心。東方於木下意識驚愕的看向方恪。他知道方恪劫持了父皇,剛剛趙吳也和他說來一下大概情況。他說怎麽老將軍和那些將士表情都那麽奇怪……
方恪竟然真的敢下手。真的敢把劍擱在這位脖子上。
轉念一想,東方於木又釋然了。畢竟方恪是修仙之人。
東方元卜睜開眼,目光定定的看著東方於木一會兒。最後視線落在東方於木身後,就仿若根本沒有瞧見東方於木這個人一般。
東方於木手瞬的握成拳道:“父皇。”
“你如果早就率西北軍自立為王,或許孤還會高看你一眼。玩弄逼宮這種把戲,然後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逃往西北。實在是讓孤看不起你。”東方元卜冷哼一聲道:“若不是他插手,你連逃都沒得逃。”
東方於木一僵,神色反而鎮定起來。
“我以為父皇還是有仁慈之心的。就算對百官沒有,對我們這些兒子總還是有的。但是我錯了。”
“您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您的心是硬的。”東方於木淡淡道。
“你就是這一點讓孤不喜。帝王之道,本就應當如此。不能多情,也不能無情。要控製的恰到好處,而你不行。孤讓老六跟著你,結果你把他給養廢了。天天流連青樓,成何體統。”東方元卜冷漠道。
“您喜怒不定。老六已經二十了,您也不讓他參與政務。生生讓他當了一個閑王。滿腔抱負沒有地方施展,學無所用,他不日日玩樂還能做什麽?”東方於木道。“父皇,兒臣不願與您爭執。此時已經離城十裏,不需您送了。兒臣不孝日後不能盡孝了。”
東方於木掀起衣袍,就直接跪在車廂之中。一絲不苟的對著東方元卜磕了三個頭。
“與父皇日後相見,就是在戰場之上了。”
方恪看著這父子二人極其冷漠而又冷靜的對話行事。兩人都是麵上不動聲色,一點情緒波動也無。根本不像是逼宮的太子和皇上之間的對話。
隨即方恪一笑,是啊。這又不是電視劇。真正的皇家人又怎麽會如同電視劇所演的那般激動或者瘋狂。這種冷漠才是正常的。因為本來…皇家就是極其冷漠。
“保重。”東方於木對著方恪微微一笑道:“感謝。日後來凡界,可以到西北來玩。
“不過你到底是二嫂還是……?”這一句東方於木的聲音壓的極低。
沙塵漫天,一隊人馬疾馳而去。路上徒留下一輛黑色馬車。
方恪穩穩坐在馬車之上,看了東方元卜一眼。然後掀起車簾看了一眼蠢蠢欲動的那一十二名修士。
“護送你們皇上回城吧。”方恪道。然後便放下了車簾,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完成了~~鷹家,我做到了。
還有感謝魑魅魍魎的雷,抱大腿蹭,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