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妖府
方恪一身普通衣裳,一次一次的揮出手中的劍。截、削,刺。三個最基礎的動作一遍一遍的重複,沒有任何花俏。最簡單根本的動作。方恪已經站在此處整整一天,一直未停過。從半個月前,他就開始練劍,到底揮出了多少劍,他也已經忘記了。
那日最後發生了什麽,他自己是有意識的。那種渾身充滿力量,睥睨天下,好像隻要手中有劍,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的感覺。那種高高在上,幾乎掌控天下的感覺,非常讓人著迷。
那種感覺叫做,強大。
方恪又一次揮出手中劍,他已經重複不知道多少次這個動作,由一開始的僵硬到流暢到如今的仿若揮手一般自然。
那種感覺的確令人著迷,但是如果沉淪的話,擁有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最終不過是鏡花水月。或者他會迷失自己,或者會動搖而對太阿說出我願意。
雖然那天不論如何,太阿救了他沒錯,劈出了那樣驚人的一劍。雖然慶幸,更多的卻是害怕,害怕迷失自己,害怕最後還是被那種力量**。之後太阿卻一直沒有在出現,就好似他腦海中曾經出現的聲音不過是一個幻覺。
葉於時對於那天並沒有多問,然而眼神卻若有所思。在清楚他們已經不在九州大陸而是到達青花大陸時。葉於時便提出了要他練劍。
妖的體質生來就比人要強,他的體質在妖族之間太顯眼,煉體無疑是必要的。看情況他們要在青花大陸待上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他們必須要找到回九州大陸的方法,待在青花大陸不是長久之計身為人族處於妖族之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而且,方恪看向葉於時,葉於時是一定要回九州大陸的。
葉於時亦是一身普通的衣裳,盤腿坐在方恪不遠處。打坐完畢,葉於時抬眼看向方恪,汗濕的發貼在額頭,神情專注,一絲不苟的重複著枯燥無味的動作。葉於時是有些驚訝的,他原本以為方恪應該是會有些不滿的。
葉於時沒有教給方恪任何劍訣,隻是讓方恪一直重複最簡單的三個動作。從第一天的精疲力盡,狼狽不堪的到甚至連劍都握不住然後到後來的勉強可以堅持一天。而如今,卻算的上揮灑自如。
方恪原本慘白的膚色已然不見,雖然依舊白皙卻屬於健康的膚色。看起來孱弱的身姿也挺拔了不少。
“去水裏練。”
“啊?”方恪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葉於時。
“在水中,練習揮劍。”葉於時輕飄飄的一句話,臉上神色未變。“等你在湍流中能夠像在岸上一般揮灑自如時,我們就離開這裏,進城。”
方恪挑挑眉,剛剛他還想說應該要學人去找一處瀑布練劍。不過水底應該也可以。
方恪決定聽從葉於時的建議。他算是看出來了,葉於時如今在他麵前連敷衍的假裝都沒有了,畢竟如今在青花大陸他們能夠相信的隻有彼此。他們的實力上升了,他們兩找到回去方法的可能性就越高,也越安全。
於是,方恪在較為平靜的河流中試著揮劍,然而,水流的阻力是不容小視的。每在水中揮出一劍比在岸上揮出幾十劍還要困難。
方恪幾乎是咬著牙,揮出每一劍。想起那日葉於時揮出的一劍。他隻能說人比人氣死人。那一劍雖然沒有劍意,但仍然劍勢逼人。
然而葉於時卻是微微一笑,很是自然的道“我所學頗雜,卻無一精通。”
方恪在心裏默默的豎起中指,去你的所學頗雜,無一精通。煉器,術法,符籙,劍法……你還有什麽不會嗎?有嗎!
“力度不夠,有形無神。”
幽幽的聲音傳來,方恪一窒。
“太阿 ?”
悄無聲息,片刻後。
“吾是太阿。”
“你到底在什麽地方?在我身體裏麵嗎?”方恪眯起眼好似平常一般的問道。
太阿沒有回答,方恪抿了抿唇,幹脆收起劍,在河流中盤膝而坐。
“太阿,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如何?我不知道為什麽能夠和你對話,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你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我對你還有價值不是嗎?你需要我活著。”方恪道。
“不是非汝不可。”太阿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恪笑了,“但是你選擇了我不是嗎?我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吧。太阿,我也不一定需要和你合作。我是弱,但是別人的力量我也不稀罕。我不會和你締結那什麽獻祭契約的,絕對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話畢,方恪再次恢複站姿,逆著水流劈出一劍。太阿的聲音再也未響起。
直到夜幕降臨,方恪筋疲力盡,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卻沒有停下來,方恪卻是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水波的流動,劍劈出去的每一個角度。明顯感覺揮劍的難度越來越小,方恪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就是這種感覺。方恪狠狠劈出一劍,原本因為水阻力而懈滯的劍勢流暢而出。原本強大無比的水流在這一刻出現了那麽一秒鍾不到的停滯。雖然隻是劍勢經過的那不過手腕寬的一個範圍內。卻是方恪今天最大的收獲。
最後一絲靈力也被抽空。方恪卻是滿意的笑了。
從空靈狀態退了出來,方恪站在河床之上,仰望天空。隔著水光,那片天空星辰閃爍,美麗非常。他已經確確實實的活在另外的星空之下了。
這時一個身影潛了下來。是葉於時,大約是發現他沒動靜了才下來看的吧。
“你…”葉於時挑了挑眉,竟是沒想到方恪竟然有心情在這裏欣賞夜空。
而在方恪看來眼前人,嘴角含笑烏黑的發絲在水中飄**開來。背後是一片光明,那是水麵被陽光照射所照成的光效。畫麵很美。
於是方恪對他揮了揮酸痛的手臂。
葉於時在方恪身旁站定,也學著他的模樣看了一會兒天空。然後道:“你真的決定改為劍道了?”
方恪握著手中的劍,眉眼彎彎的道:“對啊。”
……
絲蘭是一名普通的練氣八層的小妖,相較於其他妖族而言,略顯平凡的容貌,頭發挽成最常見的雙平髻。若不是墨綠的發色,根本就同九州大陸的女修士別無二樣。
絲蘭背上背著一張小巧的弓,身著容易行動又耐髒的灰色女式短打。腳上的鹿皮靴子還是她阿嬤臨行前給她做的。阿嬤就是憑著一手製鞋的技能將她養大。阿嬤做出的靴子雖然上麵隻有【滌塵紋】【急速附紋】還有鹿皮本身特有的【小風行紋】,卻比的上一雙精製作的三品疾風靴。趕起路來更是輕巧方便。
她要趕往【白芨城】,白芨妖府又開始招收弟子了。為了阿嬤她也一定要進入白芨妖府,她要讓阿嬤過上好日子。不用沒日沒夜的為他人製作靴子來賺取她所需要的丹藥。
呀,絲蘭一驚腳下一個踉蹌,被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兩個‘妖’嚇了一大跳。然後飛快的將弓箭拿著手上做出防禦的姿態。
這兩個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一個看起來比較瘦弱一些,清清秀秀的很是幹淨的感覺,而另外一個,絲蘭歪了歪頭,雖然沒有她見過的那些修士好看,但是卻讓人有種特別舒服的感覺。就像,就像……絲蘭幾乎想要撓撓頭發。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
方恪看著絲蘭手中蓄勢待發的小巧弓箭,不由微微挑了眉,明明被鎖定了,他卻沒有感覺到被鎖定的氣機也沒有半分危機感。這種情況無疑是很危險的。這個小女生的天賦神通大概就是箭術吧。
每個妖都與生俱來有一種天賦神通。
“我們沒有惡意的,隻是我們想去【白芨城】參加白芨妖府的選拔,卻不小心在半路上迷路了。所以想問個路而已。”方恪笑著道。
其實他們根本就是不知道路,在那小鎮中聽到白芨妖府和白芨城於是決定就去白芨城了。哪裏知道鎮中的人雖然告訴了他們路線,奈何他們對所有路線都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呢
絲蘭仍然是防禦的姿態,臉上表情有些將信將疑,卻是從身上掏出一塊薄薄的皮子。
“抱歉,我這是以防萬一。”絲蘭歉然一笑,一隻手仍然抓住那隻小小的弓。“我這裏有一塊皮製圖紙,不但有白芨城的路線還有其餘兩城的路線。不過,兩位,準備用什麽來換呢?”
“換?”方恪眨眨眼。
“有什麽不對嗎?”絲蘭疑惑道,“等價交換,很公平啊。”
“不,沒有。”方恪想了想,朝葉於時伸手。葉於時掏出一疊符籙。
方恪遞給絲蘭“這些可以嗎?”
絲蘭歪了歪頭,在一疊符籙中抽出五張,然後將皮製地圖放在方恪手上。“這些就夠了。還請就此別過。”
絲蘭的意思很明顯,希望他們能夠保持距離。在這樣的荒郊野外,遇到其餘妖的攔截幾乎是很平常的事,保持安全距離最好不過。
絲蘭卻不知道,這兩個人之後給她的人生帶來多麽大的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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