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信仰,都是很可怕的東西。

人們為了錢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人格,出賣生命,出賣自己,是因為這裏麵存在一個簡單的供求關係。

他們出售了這些獲得了財富,然後用財富滿足自己的某一種欲望或需求,那麽他們的行為就是有跡可循,也時可以被提防,被限製的。

這些人也許做過可怕的事情,不過他們卻不是最可怕的。

但是宗教和信仰不一樣,特別是“神說”這個詞,更是重逾千斤。

神是不是存在沒有人知道,神有沒有說過什麽話,一樣都沒有人知道。

可是一些揮舞著教義經文,別有用心的人則會利用這些,把人變成魔鬼。

那些卑鄙的人利用信徒對神明的仰慕尊崇崇拜,把一些歪理邪說通過“神說”的方式扭曲成為假象,用假說的方式使得信徒相信了一些錯誤的言論和思想。

信徒,特別是那些虔誠的信徒,對於他們來說再也沒有什麽比遵守神明意願,完成神明要求更貼近神明的方式了。

他們會被“神說”徹底的洗腦,沒有供求關係,純粹就是因為狂熱,因為扭曲的崇拜和熱愛。

這些人的行為,他們的思想,也是最不容易被猜測的,畢竟人們無法正確的理解一個瘋子時時刻刻的想法。

早些年教會失去了世俗的權力之後就深受打擊,曆代的皇室和貴族們對教會的厭惡並不是無中生有的,是有道理的,就是為了提防這些人死灰複燃。

當年宗教戰爭中,那些手無寸鐵的農夫,孩子,女孩,自發的跟隨軍隊去討伐異教徒,他們赤著腳走了幾百上千裏的土地,然後用手指,牙齒殺死一個又一個敵人。

他們是正常人嗎?

他們的想法,他們的行為,能被猜測嗎?

可以說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在事情發生之前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些人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做一些難以置信的事情,雖然他們信仰的是神明。

無論是在過去,是現在,還是在未來,宗教,信仰,都必然是要被提防,要接受監督的東西。

有時候信仰會讓人變得更加堅強,善良,陽光。

可有時候,信仰也會把人變成怪物,惡魔,凶手。

所以當康德提出教會西進這種想法的時候,所有人第一時間的態度就是要慎重。

就如同之前大家談起的西大陸局勢一樣,年輕人更容易熱血沸騰,哪怕還是一個屁大的事情他們也會看做是人生的挫折或者激動人心的事情。

隻有他們摔過很多次跤,受過很多的傷痛才明白,哪怕吃一口屎都不算是人生道路上的羞辱,至少還有一點嚼頭。

被按著頭喝稀屎才是!

康德會做什麽人們不敢去猜,因為對他的不了解,他的年輕,他的行為準則都超出了人們的預料之外。

他不像是杜林,杜林的所作所為有非常明確的目的性,雖然過程讓人猜不到,但至少人們大概能夠讀懂他的一些行為,但康德不行。

也許他心中想著的是某些危險的事情,在沒有弄明白之前,誰都不會輕易的表態。

短時間的回避擱淺這個議題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杜林也這麽想,可是在他看了一眼康德之後,他突然間不這麽想了。

用了大概五秒鍾左右的時間,他有了一個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但主體結構沒有問題的想法了。

在康德嘴唇動了動,擬似說出了馬熱伐可這樣的詞之後,杜林開口了。

“我認為康德先生提出的想法很完美,文化,經濟輔以宗教信仰,對人心的改變遠遠高於單一的影響……”,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知道康德在看自己,可能還在咒罵自己,可他不在乎。

坐在這張桌子邊上,並且以帝國第一人作為努力的目標,杜林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偉大的了不起的聖人。

他隻會是一些人口中卑鄙無恥陰險毒辣滿嘴謊言的混蛋人渣,但他會成為更多人口中神聖的存在,成為這些人心目中最偉大的人。

“我發現我們總是把教會下意識的排除在我們之外,這對教會,對康德先生,對那些虔誠的帝國公民兼信徒是不正確的,不合理的,我們不應該對他們的精神追求不符合我們的要求,就歧視他們。”

如果康德現在能插嘴的話,他一定會表示他已經習慣了被歧視,被歧視其實挺好的。

“剛才康德先生談起了信仰西進的問題,我仔細認真的考慮之後發現這是一個非常棒的主意,而且我們應該配合教會在這方麵的工作。”

“對於西大陸的利益訴求我相信我們每個人的立場都是相同的,而康德先生和教會恰恰可以更好的滿足我們在這方麵的短板,對於接下來穩定西大陸有著重要的作用。”

他說道這裏頓了頓,沒有人開口,都安靜的看著他。

杜林在帝國的權力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高,在這裏的話語權也越來越重。

沒有人敢隨意的打斷杜林的發言,外麵很多人都認為接下來新黨的局勢不會太樂觀,因為在舊黨之外多了帝黨和工黨,新黨本身也麵臨著許多的問題。

可是這些人又怎麽會認識到,無論新黨變得怎樣不看,帝國前五的人名中,杜林都會占據一席位置。

他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停頓了大概十多秒,才接著繼續說道,“在過去我們對於宗教方麵的禁錮,提防,我認為是一種錯誤的觀念造成的錯誤行為。”

“宗教不一定就是壞的,也有可能是好的,刨去一些不好的思想之外,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接納教會的存在。”

“馬格斯閣下之前也作出了宗教信仰自由的決定,我們完全可以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他掏出了煙盒,點了一根煙。

煙頭微弱的火星微微映亮了他的輪廓,一口煙吐出,滾滾的煙霧有形的噴到光線中,翻滾,舒展,直至消散,“我建議,給予專業、正麵、積極,願意為我們服務的宗教人士一定的官方身份和地位,這樣更加有助於帝國內部的團結,對於宗教的問題專人專管也更加靈活,同時方便了傳教士們在西大陸的行動。”

康德還在琢磨杜林這套說法有沒有什麽陷阱問題,他為什麽會這麽照顧自己的時候,大皇子眼睛一亮,還沒有來得及張口,庫巴爾就率先一步同意了杜林的建議。

“杜林先生提出的建議我認為非常有趣,也很有用,總是有人在搬弄是非,說我們迫害宗教人士,或者說宗教人士藏著一顆禍心,讓政府和宗教成為對立的兩邊。”

“杜林先生的這個提議很好的解決了這些問題,也會讓社會各界明白我們現在的態度,這對我們自己,對宗教的發展,都有正麵意義。”

庫巴爾說完之後康德才逐漸明悟過來,他咬牙切齒的沒有說話,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被杜林捅了一刀。

而且這倒捅的很深,可以說快要致命了,開始他一個人拒絕是沒有用的,杜林,庫巴爾,以及讚不絕口的大皇子,這條肯定會通過。

他看著身邊黑暗中的杜林,突然間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帝國最大宗教組織的教宗,未必就一定是一個聰明人。

一旦宗教和“官位”掛上鉤,對宗教方麵絕對是一場災難,而且還是史無前例的大災難!

神權,政權,數千年來爭執不休,也就是到了最近幾百年才逐漸的結束了兩者之間的戰爭,神權略輸了半籌。

雖然神權一直被世俗的權力所壓製,但是不管是那些宗教還是政府機構,都非常明白這隻是一時的。

一旦給了宗教機會,他們立刻就會翻身爬起來,所以才會有這麽多年來持續對宗教保持高壓態勢的政治使命。

誰都不是誰的對手,隻有短暫的上下,沒有永久的輸贏。

以前是,現在是,曾經未來也是,但從這一刻開始,未來不是了。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帝國內閣給了一名神職人員一個官職和相應的權力,那麽這名神職人員該聽誰的?

聽政府的,那麽有可能他會背棄自己的信仰,投入到凡俗的紅塵之中,但卻也因此獲得了巨大的權力。

聽宗教的,在精神和靈魂上他升華了,同時也失去了所有的權力和社會上的地位。

權力的滋味真的太美妙了,當那些神職人員感受到權力帶來的好處,感覺到因為權力這個東西,他們在家庭中,在社會上的地位和影響力不斷的升高,他們會逐漸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這些願意倒向政府的宗教人士必然會占據社會主流地位,他們為了自己手中的權力,沒有什麽是不能背叛,不能出賣的。

包括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