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皇宮裏比平時熱鬧了一些,已經預約了參觀皇宮的民眾可以在他們被許可的時間段裏,在導遊的帶領下,參觀整個皇宮,包括了少數皇帝陛下作息時的宮殿。換句話來說,他們有可能會遇到皇帝陛下,也許在工作,也許在……看電視。
吃著爆米花和炸雞腿,喝著果酒對著電視傻笑,老實說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皇帝和皇室再怎麽落魄,也不應該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人們又會因此產生一種微妙的情緒,對皇帝的一些認同與憐憫,以及空前的對自己的認可。
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皇帝也在做,而且做的比他們還要誇張。
看完電視劇的皇帝陛下擦了擦嘴,腦子裏還想著剛才的劇情,一開始他對這樣的生活是拒絕的,哪怕現在也是拒絕的,但沒辦法,這就是皇帝的生活。他不需要審閱任何一份文件,不需要任何的工作,同時他不允許離開這幾座宮殿,連去自己家裏其他的地方也需要申請。
並且還有很大的可能會被駁回——皇宮內所有的東西都是耀星帝國的曆史與見證,這些都是屬於整個帝國的財產,皇室隻是有權力使用它們,如果有損毀,皇帝陛下也一樣要為這些損失買單。
聽聽吧,看看吧,這還是人話嗎?
他們奪走了皇室的一切,這根本不是皇宮,是一個牢籠!
他就像是一隻被囚禁在籠子裏的鳥,得到的關愛越來越少,如同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活在這悲傷的房子……。
一開始的時候他很掙紮,但是掙紮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放棄了,你抗爭不過命運的支配,那就服從它,否者隻會遍體鱗傷的回到原本的軌道上,那為什麽要折磨自己?
按照往日裏的慣例,皇帝陛下會去花園裏釣一會魚,他不喜歡釣魚,但是釣魚是他消遣時間很好的,也是為數不多的方式,把沒有魚鉤的杆子放水池裏一放,然後一坐就是大半天。不是他有多麽高深的境界,而是水池裏的魚也是屬於帝國的。
隻是今天,他的行程有可能會被打亂,因為大皇子來了。
“陛下……”,大皇子微微欠身行禮,這讓皇帝陛下有些失神,他過了好一會,才假情假意的扶起大皇子。
兩人並排朝著書房走去,那是皇帝陛下唯一的書房,當然在這片區域之外大概還有十多個書房,不過那些地方他不能去。
“你怎麽來了,我沒有接到通知。”,皇帝陛下顯得很高興,他甚至有些不注重君臣禮儀的握住了大皇子的手,他在這個地方太苦悶了,所有的人都能離開,包括了他的妻子,但是隻有他不能離開,因為他是帝國皇帝。
每個離開了這裏的人,都不願意再回來,哪怕這裏再怎麽奢華尊貴,他們也不願意回來,他們情願住在外麵的“小房子”裏,也不願意回到皇宮中,這裏是監獄,是牢房,它可以是任何讓人失去自由的東西,它不是享受。
大皇子微笑著答道,“我們需要聊一聊,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聊一聊了,你不想和我聊一聊嗎?”
“當然,不,我的意思是我當然想要和你說說話!”,皇帝陛下回答的非常急切以至於說的有些模糊不清,“我的意思是你能來太好了,我快要瘋了!”,皇宮內的侍衛為他們推開了書房的門,兩人適時的閉上了嘴。
等他們進入了書房從內部關上了房門後,坐在了沙發上,大皇子看著這裏的一切,每一寸都宛如精美的工藝品,透過它們完全能夠想象得到在過去,帝國的皇帝們是多麽的尊貴且不可一世,他們享受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可以根據自己的喜怒殺死某個不聽話的臣子,人們還不會對他們有太多的不快。
他在短時間的恍惚之後,很快就回過神來,“我過段時間需要你的幫助,陛下。”
皇帝陛下就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微微搖頭,“不,叫我的名字或者兄弟,在這裏我不是陛下,我隻是你的弟弟,而你則是我的哥哥。”
大皇子眼中閃過滿意的神色,幾年的皇帝生活並沒有讓這個愚蠢的弟弟變得更加愚蠢,這就很難能可貴了。
“你要我做什麽?”
大皇子再次回過神來,他直接說道,“會有幾場演講,我,或者其他人的分量還是不太夠,需要你來幫助我,大概五到六場公開的演講。”
帝黨全麵落後新黨與舊黨,哪怕有一些新的人開始支持他們,大皇子想要追上去,也必須要有一些殺手鐧,或者奇招。
帝國皇帝就是他最大的奇招,一個普通人懇求人們,大多數人們沒有任何的感覺,不管是讚同的還是反對的,他們就像看見一個屁那樣什麽都反應都沒有。但是當一個皇帝這麽做的時候,就會讓人動容,這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情緒。
大多數人看見乞丐睡在路邊一身汙垢和惡臭隻會躲開,露出厭惡的表情罵上幾句,但如果人們看見一個有名的人,有權的人,一個曾經社會地位和身份遠遠高過自己的人,睡在路邊,落魄了,人們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一種同情心,甚至想要幫幫對方。
但是人們並沒有意識到,在他們眼裏需要自己幫助的,曾經輝煌過的人,看待他們時的想法就像是他們看待乞丐時的想法,更不需要什麽幫助。
投機,對階級差異無法短暫抹平的差距和距離感,讓人們這麽做,其實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他們也會暗罵著傻嗶然後匆匆避開。
皇帝陛下對於大皇子的要求並沒有任何的不滿,他甚至很期待,這意味著他又能出去了,他有些興奮的問道,“我在演講前,或者演講後,可以稍稍離開一會嗎,我想要到處轉轉,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轉轉了。”
大皇子依舊是之前的那副表情,他微微搖頭,“你現在是帝國皇帝,如果人們發現你偷偷的跑到了街上,會引來很大的麻煩,知道嗎?”
“我會很小心的,我會戴著墨鏡,我會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們發現我……”,皇帝陛下下意識的用雙手輕輕的拉著大皇子的胳膊,語氣裏透著哀求,就像是一個被嚴加看管的孩子失去了反抗的勇氣之後,完全的妥協了,他現在隻想乞求一些什麽,而不是去爭取,去抗爭。
大皇子再次搖頭,“你是成年人,你應該知道這些事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們的時間也很緊張,不會有太多的時間讓你到處亂跑,等我們的計劃完成之後,你有的就是時間。”
皇帝陛下看著大皇子,兩人對視了片刻,他慢慢點頭,計劃成功?
不可能的,越是到最後他越發的感覺到杜林說的對,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他將永遠的被困在這個幾千平方米的小範圍內,他要在這裏坐牢,坐一輩子,然後是他的孩子,他的孫子……
曾經他從來沒有在乎過的自由,此時對他來說,卻充滿了致命的**力。
他緩緩的低下頭,“你說的對,哥哥,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