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城市,熟悉的人。

當司維一回到這裏,那位自己在這裏第一位熟悉的人便迎接了他的到來。

“司維教授!

好久不見啊!”

曾經負責過奧新斯街案件的莫頓警官對剛下火車的司維露出了微笑,“這麽久沒見,你能夠洗脫自己的罪名,這真是我最想看到的情況。”

很明顯,司維被通緝的事情,是世界皆知。

司維微微一笑,對莫頓道:“你的身體仍然這麽硬朗,我看見也很高興。”

遙想之前,莫頓還因為恩賜事件而被折磨得差點瘋掉,若不是司維救了他,估計莫頓現在已經躺在墳墓裏麵了。

不過莫頓已經將奧新斯街的事情忘記了,所以司維肯定不會主動提起。

“那當然,”莫頓道,“倒是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後來凶殺案真的沒有再發生了,你究竟是做了些什麽事情?”

莫頓所提及的事情,是因為奧新斯街而發生的一些事情。

因為全市的人都忘記了奧新斯街的存在,所以司維並沒有提及實情。

即使是現在,司維依舊選擇了隱瞞。

“沒有做什麽事情,隻是當時凶殺案的凶手已經死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來。”

這一席話有些唬人,不過隻要事件不再發生,對於莫頓這個警長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

他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既然你難得回來這裏一趟,我請你吃一頓飯吧。”

在司維旁邊的姬婭戳了戳他的肋下。

司維瞬間會意,果斷拒絕了莫頓的邀請,“不好意思,我還有一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

若是以後有空的話,我們再聚一聚吧。”

畢竟人家還是教授,莫頓也能夠理解司維的忙碌,“那好吧,你去忙你的吧。

我來這裏也隻是想要再見你一下,不然以後你一直待在伏靈都,我們倆也很難有見麵的機會。”

司維並不知道原來的司維教授與莫頓警長究竟有過什麽交情,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同莫頓警長道別,司維順著自己的記憶,從最開始的丁達爾酒店出發,帶著姬婭一路來到了那熟悉的木屋。

這裏,依舊是那般破舊。

將手按在了潮濕的木牆上,司維感受著其表麵的冰涼,然後推開了房門。

地麵上的那些咒印還在,但是多出了一些其它的東西。

這些,都是之前喬為了找到混沌女神而留下的東西,他沒有收走,而是一直將其留在了這裏。

在看見那熟悉的光景後,司維在木屋的一角,看見了熟悉的人。

喬·魯柏特。

他在這裏坐了很久很久,自從離開了樞密院的審判廳後,他就回到了這裏,等待著司維的到來。

現在,司維和姬婭,終於來了。

“你想好了嗎?”

原本應該由喬問出的問題,卻被司維搶先一步問了出來。

喬苦澀地笑了,“我的意見,不重要。

我隻想知道……

珂蒂詩是怎麽想的,我隻尊重她的意見。”

喬最終選擇了妥協,他不會按照自己的主觀意願去阻止司維的行動。

他是混沌女神珂蒂詩·布蘭特的使者,他隻會按照珂蒂詩的想法去做事情。

“這就是你在這裏等我的理由嗎?”

喬點頭,“我隻是使者,沒有資格進入虛空之海。

之前能夠通過那些恩賜物品和珂蒂詩見上一麵,也已經耗盡了那些恩賜物品內部的恩賜之力。

所以……

我必須依靠你,才能夠進入其中。”

聞言,司維轉頭看向了自己旁邊的姬婭,“姬婭,你先出去,我和喬會好好談一談的。”

知道司維想要做些什麽,姬婭乖巧地點了點頭,走出了木屋,並且關上了,木屋的門。

等到姬婭離開了木屋之後,司維朝著喬伸出了自己的手。

喬也很自覺,在司維提醒之前,就與他握住了手。

刹那之間,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傳遞到了喬的全身。

那是一種靈魂被剝離出來了的感覺,喬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在沉入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海洋,耳邊回**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囈語。

司維小心地保護著他的靈魂,就像是主教將他拉入虛空之海時,小心地保護著他的靈魂一樣。

原本,隻有司維一人,他肯定隻能回到舊日議會所在的青銅圓桌附近。

但是現在,在擁有喬那強烈思念的情緒作為引子,司維可以很輕鬆便在虛空之海中鎖定到珂蒂詩的位置。

再度睜開眼,依舊是那熟悉的虛無之色,依舊是那熟悉的華光綻放。

珂蒂詩·布蘭特,以自己的真容呈現在了司維以及喬的麵前,距離他們不足五米遠。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正視你的容顏啊。”

司維對著珂蒂詩說道。

之前要麽是在舊日議會中看見被遮擋起來的身體,要麽是看喬的繪畫,要麽是在別人的記憶中看見。

這還真是司維第一次看見珂蒂詩的真容。

珂蒂詩含蓄一笑,用溫柔的目光看著這兩個見證了成長的孩子,說道:“你們現在能夠成長到如今的地步,我很欣慰。”

“你是怎麽想的?”

喬看見珂蒂詩的第一麵,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

想死嗎?”

司維剛想要糾正他的思想,因為現在自己從奪走珂蒂詩的性命變成了奪走她的力量,其後果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在他開口之前,珂蒂詩卻突然抬手,像是打斷了司維的話。

見狀,司維也沒有說下去的想法,等待著二人的交流。

“這是必須的,孩子。”

珂蒂詩很嚴肅,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無論是我們哪一位候選人,都不想看見整個的分崩離析。

這,既是我們對於無法拯救這個世界的贖罪,也是我們三人對於哈萊亞的贖罪。”

喬明白珂蒂詩是認真的,隻要她決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是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珂蒂詩對於這個世界是真的耗費了自己的心血,她想要讓那些更高等存在得到更科學的解析,讓傳教士的概念讓全世界的人民知曉。

但是這種事,無論是那些高等存在,還是帝國的國王,都是不允許這些事情發生的。

所以,在兩邊不討好的情況下,珂蒂詩的境況是十分艱難的。

可是即便如此,珂蒂詩依舊用最大的善意在回報和幫助這個世界的人民。

這樣的人,喬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不僅僅是因為養育之人,喬本身就算是半個生命科學院的實驗產物,可是珂蒂詩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當做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生命,而不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實驗品。

這一點,喬發自內心的感謝。

但是如今,卻要自己目送著自己的母親離開?

但凡是一個人,就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接受,因為這是既定的結局。

喬深呼吸一口氣,忍住了自己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

“至少……

不要讓我看見。”

司維明白了他的意思,親自將其送出了虛空之海。

“你在想什麽?”

司維對珂蒂詩問道。

珂蒂詩偷偷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即使是第九節點的傳教士,依舊沒有保妥情感的束縛。

“我明白你想做什麽,”珂蒂詩道,“從一般情況下來講,你奪走了我們的力量,我們也隻會變成一個永生、但是失去力量的普通人。

可是……

這並不是我想看見的局麵。”

司維挑眉,“那你是什麽意思?”

珂蒂詩深呼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候選人的使者,生命與候選人是一樣的,都是永生。

可是,我相信喬也隻是將其看做了一種束縛。

所以,我想用我的永生,剝奪喬·魯柏特永生的資格。”

她的意思很簡單。

這樣做了,喬不會被永生束縛,能夠成為一個有使者力量,但是生命並不是永久的普通人。

這樣的喬可以結婚生子,度過自己平穩的一生,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而非生命科學院的創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