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 兩則短信

我猜測,這兩則無厘頭的短信,都是我非常熟悉的人。雖然語氣都不怎麽客氣,但是卻是我最親近的人。

發出“不用查了”的,肯定是妮可,因為最近我隻讓她幫我查雷諾阿和喵。她說的是“不用查了”,而不是“不要查了”,這說明,她已經查過了,“不用”,隻能說明喵和雷諾阿的關係,是被允許的,或者被掌握了的。而且“被掌握”的話,跟我沒有關係;隻有“被允許”才與我有關係。那麽也就是說,他們倆的關係,是上下級之間的關係。

另一則短信,看起來醋勁十足,但是我知道能夠發這信息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西爾莎。如果是上級,根本不用說這樣的廢話。而西爾莎的性格,我覺得雖然可能吃醋,但是如果她在跟蹤我,她必定知道我不會跟喵有任何幹係。所以這話背後還有潛台詞——不能把她當朋友。不是朋友,那麽就是敵人。而且是危險的人物。

這兩條短信,絕對可靠,那麽眼前的喵,隻有一種可能,她是CIS的特工。

她想做什麽?很明顯,隻有一種解釋。她要調查我!為什麽要調查我,很簡單,我做了那麽多事,肯定有什麽紕漏被抓住了。隻是因為證據不足,否則他們早就動手了。而且我在SIS中也算有點地位,所以他們暫時隻是靠查。看得出,妮可和西爾莎都是冒險在警告我。

就在我腦筋快速跳躍的時候,又一則短信來了——“小心保重”。這話也很奇怪,不說“小心”,也不說“保重”,很明顯是有語病的。這應該也是西爾莎發出的,她還怕我猜不出來,幾乎是直接警告了。

所以,我沒有辦法回信,四周人很多,我根本不清楚她在哪個方向,而且我四處望的話,馬上就會被懷疑。喵在這裏,很可能周圍還有其他的CIS。

我放下手機。告訴喵說:“我還有事要回單位,今天就不能送你回去了。有空再聯係。”

喵看我連著收了幾條短信,也以為我真的是有急事。就沒有再煩著我。

我終於脫身了。

我不敢回家,直接回了總部。

因為總部,是不可能收到外人,尤其是CIS監控的。在這裏,我趕緊打了個電話給侄子,他現在讀大學,寄住在我父母家中。我問他,最近有沒有聽我父母提起要給我相親的事。他說沒有,最近我母親腿腳不靈便,每天父親總是帶她去接受物理治療,哪裏有工夫管我的事。我托付他多照顧著。我才想到自己的一個問題:自己亞洲文學讀多了,居然忘記自己父母可是在M國長大的,他們才不會要管我的婚姻大事呢。對於他們而言,這是我的自由,是我個人的事。

很明顯,我的假設沒有錯。喵是CIS的人,他們已經懷疑了我。

其實,我爹媽根本就沒有讓我去相親。這完全是CIS。而他們用的手段,不過就是妮可跟我玩用的方法一樣:盜用了我媽的電話號碼,然後用她的聲音來騙我。

喵是個特工。而且她是針對我而來的。

我之前,和妮可設計要她幫我們去查“吸血鬼”,很明顯是中了CIS的奸計。他們故意安排了“泄密”的局,讓喵成為一個“反政府”“反特工”的“超級記者”,利用她當一個大的誘餌,來吸引哪些跟她聯係的人。這一招真的是太絕了。現在想想,如果桑丘?曼尼也是這樣一名“反間諜”特工,那麽很多人早就栽了。

雖然我們隱秘地把資料傳給了喵,但是喵很容易就知道這些資料都是來自於特工內部的資料庫,通過這些,CIS很容易就可以查到我們。因為各個特工組織內部,查過相關資料的大概隻有我們倆。

妮可現在身居要職,要查她恐怕很難。但是我就不同了,我的目標很大,很容易下手。

我無法與戰友聯係,也不能,因為自己已經身陷危險之中。

雖然我可以利用CIS與SIS之間的微妙矛盾,讓頭去與之周旋。但是現在一切隻是推測,妮可和西爾莎的話又不能提供給頭。而且也不能確定頭對這事的看法,或者態度。萬一他也懷疑了我,甚至已經允許CIS對我展開調查,那我自己不是更危險。

我反複地回頭思考之前的工作,覺得除了發信給喵這個最大的問題之外,其他的任務,大多數隻是CIS的懷疑而已。比如西雅圖的事,他們可能懷疑我搗鬼,但是他們找不到證據。而讓喵查“吸血鬼”集團,本來就是出於好奇,而且也可以說得過去。隻是把資料發送出去,這已經是“死罪”了。

所謂“走得山多,終遇虎”,難免的。現在能夠做的事,就是暫時避一避了。

我又一次走進了頭的辦公室。主動向他申請行動。頭自然非常高興。

他知道了是妮可讓我去的,也就沒有了任何火氣,隻是開了個意料之中的玩笑——才分別那麽兩三天,就急著找你。你小子可真有手段。

SIS不缺的就是工作,隻要你願意,每天都有活。

我主動要求接受大任務,我還對頭說,“最近總是幹些太輕鬆的活,感覺皮氧氧了。”

頭反而把我的勤奮理解為別的了,“你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怕跟妮可的距離太大了,現在拚命想博上位是不?行,我給你機會,反正,我這位子遲早是你的。”

我又一次接受了記憶儲存。

湯米剛好過來巡查,他現在是領導了,基本沒有親自給人家做記憶儲存和刪除的工作。

他看到我來,支走了執行的醫生。親自幫我儲存記憶。

“柯菲,好久不見了。”

“是啊。我覺得啊,你升了職之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不會”湯米壓低了聲音“你的病曆我一直都在仔細地閱讀。”(他的意思是一直都在讀我的日記)

“是嘛。那能夠治不?我怕以後退休了,大腦真的壞掉了。如果失憶,當個單純的人還行;萬一變成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那可就壞事了。”

“放心,我發明的新的注射刪除法非常有效。你放心,試過很多次了。副作用比原來的小多了。”

“不會是當年讓史諾比倒黴的那種吧?”我半開玩笑地說。

“當然不是,曆史就是這樣,看起來是重複,其實本質上已經徹底改變了。”湯米卻很嚴肅。

“就算有副作用,這多聯治療也能夠降低對身體的傷害,對不?”

“是的,這點醫學常識,你也知道的。”

“上次,多虧了你的犀牛角。救了一個朋友。不過,現在知道是犀牛角,真不知道戴不戴了。”

“已經戴就戴上,不戴,你更對不起這頭犀牛了。”

停了一下,湯米幫我退出了大腦掃描儀。突然他問了我一句話:“你多久沒有回家了,信箱會不會爆了?”

我疑惑地問:“你家的郵箱爆了。”

“是的,我都三個月沒有回家了,昨天回去,信都放不下了,郵遞員幹脆拿了個箱子,裝了信件,放在門口。”

“真厲害。看來你這成績真的是拚出來的。”

我知道湯米是暗示我什麽,他明知道我現在就要接受任務,不可能再回家了(我們的規矩是接受任務,就直接去倉庫領需要的裝備和武器,然後直接出發)。所以,他應該是在我的電子郵箱裏塞了什麽東西。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執行大任務,所以也偷懶很久沒有記東西了。郵箱裏有什麽還真不知道。

於是我暗示他,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等這次任務回來,我一定去看看郵遞員有沒有送我一個箱子。”

當了十幾年科探,第一次坐上了飛機的商務倉。不是公款消費不心疼,而是因為時間緊迫,而我們定不到飛機票。誰讓我們的行程,剛好與貿易會湊上熱鬧了。本來商務倉也是滿了的,幸好一個原本計劃參加貿易會的公司,剛好倒閉了。所以,多了兩個位子。哎,這麽經營不善,還這麽喜歡享受,不倒閉才怪!

商務倉裏,我跟CIS的搭檔握了下手。

說實在的,看到這位搭檔,我真有點被嚇到。

應該說,看臉蛋,這姑娘絕對是個美女。但是一看身材,就沒有人敢近身了。我握她的手,就發現她的手比我的手還要大些。兩條胳膊更是不隻我的一倍粗。

當然,多年經驗告訴我,這樣的人絕對是不可貌相。看起來粗壯笨重,但是能夠在CIS混,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而且,我知道,這絕對是練出來的,因為她的腦袋和身材很不成比例,可能是練柔道的。一問,天!還是世界冠軍。

她叫希娃。她跟我打完招呼後,又捧起手中的大部頭——《量子理論大要》,狠啃。

我知道她在惡補,沒辦法,讓一個練柔道的,陪我們幹技術活,是淒涼點。

坐了這麽多年飛機,第一次享受到商務倉。才知道,這裏居然有豪華大床(雖然相比家裏的小多了),而且還可以訂餐,太牛了。不折騰飛機的廚子,白不折騰,於是我東南西北,七不搭八地點了一套大雜燴。看得隔壁老實巴交的,隻訂了日式餃子麵條的希娃直流口水。看得出,SIS的比CIS的會享受多了吧,當然這樣說犯了以偏概全的邏輯錯誤。

我故意把中間的隔板放了下來,看著別人盯自己吃飯流口水的感覺不是很好。希娃肯定氣壞了!說實在的,碰到個彪悍的CIS,我才沒有那麽多的憐香惜玉的情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