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宅

大家一起坐上車,向回走,雨卻在這個時候變得稀疏起來,看來傳說中的追風雲下暴雨的說法並不總是應驗的,但是天空還是陰雲密布,風時起時停,在這樣季節交替的月份,天氣變幻不定,時陰時晴,不過這時透過車窗縫吹進來的風很涼,看來雨還是沒有下透,一場大雨好像在醞釀中。

墳地距離村莊並不遠,也就三裏地的樣子,車一會就到了村邊,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濃密的榆樹下的村莊也是黑沉沉的,見不到多少亮光,孟甜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問:“大伯,怎麽村裏沒有亮燈,停電了嗎?”

孟建樵淡淡說:“是的,孟家莊已經停電半天了,是元件燒了,你哥哥到縣裏去拿原件,得很晚才回來,我們吃了飯早些休息就可以了。”

孟建樵又陷入了沉默中,周建並不知道孟家的位置,看孟建樵一聲不吭也不敢問他,好在孟甜知道道路,車在村莊黑暗的街道中緩慢的穿行,車燈在黑暗中照出一條孤獨的路,一路上也沒有碰到一個人,正開著車,左前方的天空突然閃過一道強烈的閃電,緊接著是隆隆的雷聲,周建急踩刹車,向左前側看時,見閃電中一個灰瓦青磚的高大房子突然閃在麵前,房子的房簷邊角向上翹著,窗戶是圓的,如同一個荒野中的寺廟一樣,高房子的兩邊是兩個低矮的房子,黑乎乎的還沒有看清楚,就重又陷入黑暗中,孟甜突然說:“就是這裏,是我大伯的家”。

車開進了院子,熄了車燈,周建從車裏麵找了一個手電筒要照路,剛找出來,卻發現孟建樵已經開門進了那個像一座古廟一樣的房子,周建剛才兩邊的房子沒又看清楚,就用手電快速的照了一下,卻奇怪的發現正房兩側卻都是兩間低矮土屋,是真正的泥坯牆,茅草頂的土屋,而這樣的房子在現在農村已經不多見了,周建又很快的用手電將整個個院子照了一照,又見兩邊的廂房倒是磚房,房頂是平的,像現在一些的農村流行的廂房一樣,上麵可以曬一些作物,院子裏靠近正房有幾棵銀杏樹,院子裏種了種著一些大蔥,蘿卜什麽的,沒有院牆,隻有圍了一圈稀疏矮小的籬笆牆,周建見這些建築搭配的說不出的別扭,正想要問孟甜,這個時候突然聽著孟建樵叫:“小甜”,周建忙關上手電,回頭看時,見孟建樵的房間裏麵已經亮了燈,孟建樵站在門口,背著燈光,看不清麵容,隻顯示微微佝僂的烏黑的身影,孟甜和周建忙快步走過去,孟建樵拿出兩把鑰匙給孟甜說:“西邊的偏房和廂房裏麵都有床,桌子上有蠟燭和火柴,你們一人一個房間,先去收拾一下。一會我叫你們吃飯。”

周建和孟甜忙說:“大伯,您歇著吧,我們做飯。”

孟建樵搖手說:“不用你們,你們也不熟悉,飯已經做好了,隻是熱一熱,簡陋了些,我老頭子了,飯菜做不了很好了,你們別嫌棄。”

孟甜和周建忙說:“那裏,那裏,這已經太麻煩您了。”

孟建樵說:你們去看看自己的房間吧,飯好了我喊你們。”

周建拿了鑰匙,兩人先去開偏房土屋,一打開,周建就聞到了麵一股很重的黴味,就把門一下子帶上說:“我就住這個房間了,我從小住土房子慣了,你住廂房。”

打開廂房,裏麵的味道好多了,點亮蠟燭,見裏邊很幹淨,兩個人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坐下等時間。

周建又想起剛才的疑問,就問孟甜:“你大伯家的房子建的可真是奇怪,好像是個百年古宅一樣,好像是上個世紀的遺物,隻有這兩邊的廂房還有點時代氣息”。

孟甜說:“這些房子算不上很老的古宅,但是也有些年歲了,是我爺爺時開始建的,我爺爺攢了一輩子錢,就想再建起我們孟家被燒毀的老宅子,而且中間的大房子就是我爺爺按記憶中的太爺爺時的祠堂模樣在老院子的上麵開始建的,雖然我們這一支的孟家人都星散了,但是我們家曾經是族長,許多的姓孟的人家也一起出力幫著建,在我叔叔還是幾歲的時候就建成了,然後我爺爺去世了,而兩邊的土房是我大伯按照小的時候聽爺爺說的太爺爺時偏房模樣建成,太爺爺雖然是地主,但是那個時候的地主也不富裕,能有這樣的房子就不錯了,我太爺爺時的正房也還好一些,而這個廂房是以後我大哥孟向農建成這樣的,開始我大伯還不同意,說同孟家老宅子氣氛不合,但我哥哥說,我們孟家要一代比一代更興旺,自然房子越建越好,怎麽能總像以前窮的時候一樣,這樣一說我大伯就同意了,我大伯雖然脾氣執拗,但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很好的,廂房建好後,我哥哥又要拆了兩邊的土房重建,我大伯就不同意了,我哥哥又要拆了籬笆蓋院牆,我大伯也不同意,說這樣等他死了以後你們愛怎麽建怎麽建,我大伯這樣一說,大哥就不再提了,所以這樣三代人一起將房子建成這樣了,在我媽媽和我大伯和解時,我媽媽也來老家看過,還給這個老宅照過很多的照片呢。”

周建又問:“我看你們這個院子裏麵的銀杏樹這樣的高大,是你爺爺回來種麽,怎麽長這樣快”

孟甜說:“不是,是原來孟家院子裏的,當年鄭閻王雖然將我們家的房子燒了,但是裏麵的樹並沒有砍倒,我太爺爺是為救鄉親們遭難的,村裏人都記得他的恩德,所以整個院子都沒有動,我爺爺回來的時候還是住到這個院子裏,土改的時候也沒有動這個院子,太爺爺原來的土地因為我們家遭難逃走,早被別人分了,所以我爺爺回來反而劃了貧農,這個也是托了我太爺爺的福,大家還記他的恩,這個院子裏麵的銀杏樹也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就是在中間這棵最大的銀杏樹上,我叔叔就是從這上麵摔下來後生了癲癇病的”。

周建一下子記起那一天孟甜曾經說過的孟建樵同鄭蓮珠反目的事情,原來孟甜的叔叔是這樣犯病的,就問:“你的叔叔一直沒有結婚是嗎?他一直同你大伯住在這裏嗎?”

孟甜說:“叔叔小的時候犯病多,找人看來說是他與孟家的祖先相克,他就搬到外麵住,犯病果然少了”

周建又問:“你叔叔去世前是不是因為又犯病厲害了,才你家住了治療的?“

孟甜說:“,不是因為犯病厲害了,而是因為他越來年紀越大,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獨身一輩子,總要找一個媳婦,但是農村媳婦難找,但是他有這種病,還是有時犯病,就更難了,所以就想一次將她他的病治好,所以才到我媽的科裏去看病治療。”

周建就說:“可是我好像聽你說,你的叔叔最終還是死在這個癲癇病的一次大發作上的,我記得你說過那一次很重大發作是在一次家宴上,你們一家人都去了嗎?你大伯也在那裏嗎?當時送你叔叔去醫院的是誰?是你的那個堂哥孟向蛟開車嗎?車上除了你媽媽,你叔叔,還有其他人嗎?”

周建一口氣問了這樣多,孟甜剛要回答,周建卻聽到門外輕微的一聲響,好像是貓輕輕跑過瓦片的聲音,就到門邊去看,卻正碰到孟更樵佝僂著身子從門邊走進來說:“飯做好了,快吃飯吧。”

幾個人來到東廂房裏麵吃飯,這個廂房就是一個廚房兼餐廳,大家坐下吃飯。

孟建樵對周建說:“小夥子,謝謝你幫著小甜做了這樣多的事情,我們都過不去,多虧你幫忙,辛苦你了。”

周建忙說:“孟甜是我同學,幫忙也是應該的。”

孟建樵問:“你們是什麽時候的同學?”

周建說:“我們是老同學了,高中同學和大學同學”

孟更樵問:“那你是在學醫的了,在醫院工作嗎?在那個科?”

周建說:“我在林海市人民醫院,和孟甜的媽媽一個醫院,不過沒有在臨床,是在醫院的監察科”

孟建樵疑惑的問:“監察科?醫院還有這樣一個科?那和檢察院什麽關係?”

周建說:“大醫院都有這樣一個科?和檢察院沒有任何的關係,是檢查醫院內部紀律的。”

孟建樵歎道:“你這樣年輕到這樣的大醫院工作,真有出息,你父母多大年紀了,也在林海市裏嗎?”

周建想這個老人是要幹什麽?這是要查戶口嗎?但還是老實說:“我父母都快50多了,不在市裏,都在家種地。”

孟建樵繼續接著問:“你一定有親戚在市裏”

周建搖頭說沒有,孟甜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妥,臉有些紅了。周建也想:“這是要為孟甜考察對象嗎?可是孟甜的媽媽剛去世,這個老人現在做這些卻有些不合適。”

孟建樵果然接著問:“你這樣有出息,談了對象了嗎?”

孟甜的臉更紅了,周建忙說現在還沒有。孟建樵就不再問了。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都在沉悶的吃飯,再沒有說多少話,周建非常的迷惑,剛才孟建樵問這些時,還以為是他認為自己是孟甜的對象,因為關心自己的侄女問一下情況,但在這樣的時刻問這樣的話確實很不合適,也同孟甜講的他的性格和事情不相符合,大約有些老糊塗了,但是也準備好了如何回答,但是這個老人卻突然停住不問了,好像剛剛要熱鬧的場景一下子進入冷淡沉默狀態,讓人很不適應,感到摸不著頭腦,看了一眼孟甜,孟甜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

晚飯就在著剩下的沉悶的氣氛中吃完,老人要收拾廚房,孟甜趕忙站起來堅持要自己洗刷碗筷,周建也起來幫忙,老人就沒有再堅持,叮囑他們早些睡覺,他就回了那個祠堂一樣的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