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他總是話不停,現在他這口吻,倒讓我覺得有點尷尬起來,好像自己就真的隻是來給一個關係一般的同學送寒假作業。
我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有些出神的喬北,他盯著廚房門口眼睛一眨不眨,但是眸子裏卻淡漠無神。
我突然往他邊上一坐,貼上前抓著他的衣領聞了聞,喬北一驚,臉色微變道“你...幹嘛呀。”
剛才聞到的那股特別香味竟然是從喬北的身上散出,我又抓起他的袖口放在鼻子前仔細嗅了嗅,然後不顧喬北的驚呼直接一手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張開了嘴,喬北的耳朵刹時間微微變紅。
我將身子再次靠近,在他嘴邊和頸處深深聞了幾下,脫口而出“喬北,你怎麽身上這麽香?”
喬北移開我的手,自顧自的端起自己杯子喝了幾口水,見我一直歪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聳肩道“難道你覺得我身上是臭的才正常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香的不正常。”
“我看你今天才不正常,想著法的跟我湊近乎。”喬北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不是我這幾天沒去學校,你想我了呀?”
學校裏喜歡喬北的女生不少,但是我挺煩他這樣子。好像別人喜歡他,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敢情這廝還真把自己當成情場萬人迷。我不願意在助長他的自戀,站起身背著書包往門口走去,終究忍不住回頭對著他又說了一句“你要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勁,或者是遇到怪事怪東西了,最好趕緊去我家找查婆給你看看。”
喬北把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擱,板著臉“好你個林劄染,拐彎抹角的希望我出點事是吧,放心,我好著呢,也香著呢。”
我沒繼續搭腔,心中暗下主意往樓下走去。
走到街邊就看見喬北家的阿姨蹲在地上,把手裏那兩個大袋子裏頭的東西一一拿出抖落幾下後,在丟進身側的垃圾桶裏頭。
我上前蹲下身子,伸手將地上幾個巴掌大的小古劍給拾在手裏問道“阿姨,這些...都是喬北讓您丟的?”
“那肯定是他呀,他不讓丟,我哪敢把他這些寶貝給扔了。”
“他為什麽好好讓您把這些東西丟了啊?”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裏頭有一部分都是喬北心尖上的寶貝。他有收藏劍的習慣,但是一般正常比例大小的劍他不喜歡,獨獨偏愛這些大小如巴掌一般大的,有的是鐵片做的、有的是木頭的、造型各異,很是別致。
去年我生日時,他自言是還忍痛割愛挑了一個檀木做的女士古劍送我,一直吹牛說造型完全是仿造小龍女的那把淑女劍。
“我怎麽知道!他前幾天回來之後再家裏就到處翻箱倒櫃的不知道找什麽,然後就讓我把這兩大包東西扔了,還要扔遠點。天天晚上在屋裏不知道幹嘛,也不睡覺,叮鈴哐啷的吵死人了。”阿姨說完就要將手裏那個袋子丟進垃圾桶,我伸手阻止道“阿姨,竟然都是他不要的東西了,我把這些小玩意拿走可以嗎?”
阿姨無所謂的揚揚手“隨便拿,反正也不是我的東西,一會我還要打掃衛生,不知道那貓哪裏弄來的,搞得到處都是毛...”
“貓?喬北往家裏弄了一隻貓?”我吃驚地望著阿姨。
阿姨一臉嫌棄道“是呀,就上次祭祖回來他說在路上撿的,那黑毛個頭不小,爪子還淩厲得狠,我要上前先給它洗個澡,差點被撓了。”
我站在垃圾桶的邊上,被這一陣陣的氣味熏得有些頭重腳輕起來,喬北不是最怕貓了嗎?
“不說了,我得回去了,一會還要給喬北做飯,唉,最近這孩子口味變得也奇怪起來,食量跟那貓吃的差不多....這要減肥,也不能這樣瞎折騰啊。”阿姨慢悠悠的邁著步子轉身走了。
我把喬北那些小古劍都收起來放進了書包裏頭,收緊了書包背帶後,深呼吸一口氣腳步不停歇的往家裏跑去。
腦海中卻浮現出查婆曾經說過的話,一個人若是忽然性情大變,最有可能的就是被鬼魅亂了心神,或者遇到了不淨的東西。
查婆一本手記上曾經記載:陰魔鬼魅---夢中亂神,讓人精神不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失眠之久待到陽氣盡散的那一刻,便是陰魔趁虛而入的那天。
聯想到喬北家緊閉的窗簾、身上傳來的異香、連同曾經這些愛不釋手的寶貝都要丟掉,還有阿姨口中那隻大黑貓...忽然,我又把書包放下,將那些小古劍一一掏出翻找,果然,其中有一把桃木做的辟邪劍、還有一隻法事常用的七星劍。
眼見天色就要黑了下來,我握緊手中這隻小桃木劍往家中快速跑去。
查婆一定可以知道喬北是不是真的遇上了所謂的陰魔,喬北一定要沒事,千萬不可以有事。
很多年前,查婆就曾經警告過我不可與人太親近,當時她沉著臉站在月下,看我的目光像是想要刺穿我一般陰冷,不帶一絲情感對著剛懂事的我開口“記著,天生你命格裏無親緣、無情緣,注定你此生克父克母克夫,如果以後長大你與人過於親近,自然命格變數也會牽扯到旁人....心如止水,碌碌一人才能無恙。”
“查婆!”我一口氣跑出家裏,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四處樓上樓下找了一圈才確定查婆真的不在家。
我全身一軟,癱坐在藤椅上,桌上擱了一張紙條,我拿起一看是查婆的字跡寫著“外出三日,勿念。”
查婆偶爾也會外出幾日,我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不來不會告訴我外出事由,家裏抽屜裏她也會給我留下備用的錢,以備我不時之需,我有些沮喪的靠在藤椅上,想到幾天前查婆才警告過不許我對鬼畜使用任何道法,我心有餘悸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趕到了喬北家樓下,天還沒完全亮起來,大老遠我就看喬北站在二樓臥室的窗戶邊上,人影印在窗紗上形成一個剪影。
我如同被蠱惑了一般,隻能以仰望的姿勢滯在原地,他的懷中抱著一隻黑色貓咪,喬北一臉柔和的笑意,手中一下一下溫柔的撫摸過那隻貓咪的背脊,可是莫名的那隻貓忽然從他懷中跳下,喬北一愣這才看見站在樓下的我,未及我反應,刹那,窗紗被拉開一半,喬北拖著下巴支在窗台上對著我微微一笑,仿佛剛才那個處在靜謐中的人並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