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同時響起的還有好幾個聲音。

程唐急呼著乾乾的名字,起腳準備衝過去,秦夢琳大喊著“師傅,不可以”,還有幾個距離有些靠近的老道聲,“唐宗,不可!”

隻有動兒,他在唐父踹腳的那瞬間,就似乎察覺到了唐父下一秒的舉動,當陰陽乾坤劍舉起的那一瞬間,他已經俯身下去,擋在了乾乾的身前。

唐父來不及收手,一箭擊穿了動兒的肩膀處,他驚覺之後,才急呼道“動兒!”

唐乾乾整個人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就這樣看著動兒被刺穿的傷口,她的雙眼睜得很大,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動兒一手撐住石壁,整個人擋在乾乾的身前,忽然,他猛地身子往前一傾整個人衝劍身之中抽出,鮮血急湧噴發在了乾乾的身上,唐父站在原地久久無法相信,他眸中滿是內疚與心疼。

“我的血才是啟封屏障的關鍵!”動兒輕聲一字一頓說道,用力將唐乾乾從地上拉起來,往我們這裏推了過來。

唐乾乾的衣服上,沾滿了動兒的鮮血,她剛往屏障邊上一站,那八卦羅盤陣就立刻顯現而出,唐乾乾的手上沾著動兒的血跡,她用力按下那陣盤後,屏障瞬間被打開來了,唐父一見剛準備再次上前時,動兒整個人將身體攔在了屏障前,他將唐乾乾的手從陣盤上用力甩開,大吼一聲“你不是想走嗎?走啊!”

“陸動!”唐父惱意更甚,忽然暗門那裏幾位年長一些的道長也匆匆趕來了,唐父再次舉劍,卻被身後那位最年長的道長給攔了下來。

動兒將唐乾乾一把推到了屏障之外,他瞬間用將陣盤上的符文再次移動了一個,用力按下,整個人就癱軟的靠在了屏障外麵的岩石上,屏障從透明變化的那一瞬間,我站在穀外還能看見唐乾乾的爸爸氣得暴跳如雷的樣子。

喬北伸手摟住我的肩膀,我倆對看一眼,饒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程唐站在動兒的麵前,剛準備伸手將他扶起,卻被動兒反手給擋開了,他捂住流血不止的肩膀處,有些吃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背光而戰,一直看著自己卻沉默沒有開口的唐乾乾。

他聲音很低,聽起來有些澀澀地,“現在不是已經出穀了嗎?怎麽你們這些人倒是又不走了呢?你以為師傅不會其他解開屏障的方法嗎?”說完,他淡淡一笑,衝著唐乾乾很隨意的揮了揮手,“走吧,別再回來了。但願,我們這輩子不再見。否則,我怕我會後悔今天做的這個決定。”

唐乾乾站在他的跟前,臉上看不出來一絲表情,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眸光微閃道“謝謝你,動兒。”

他自嘲的淺淺一笑,轉瞬看向程唐淡淡道“對她好點,走吧,看你們這些人真是有點礙眼。”

動兒的嘴唇因為失血過多,有些發白,他眉目間掛著淺淺的笑意,我忽然這樣看他,才發覺其實他的眼睛很好看,深邃漂亮,漆黑的瞳仁之中此刻似乎蘊藏的冰冷光澤消失不見了,現在平靜的像是一波清泉,清透明朗,直視人心。

唐乾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巴抿了抿才輕聲道“動兒,對不起。”說完,她有些哽咽道“再見。”

動兒閉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淡笑來,沒有回應唐乾乾的道別。

我們從忘憂穀往下走時,唐乾乾決絕的背影沒有再回過一次頭,我忍不住轉身往穀口看了一眼,動兒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姿勢,他捂著傷口,整個人被山頭的夕陽籠罩起來,看起來似乎像是在發著光。

我想起,我第一眼看見他時,他的目光裏疏離的涼意,雖然他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卻心思細膩的早已經發覺到乾乾的心境變化了吧。

之所以,一直隱忍沒有戳破,大概都隻是因為不想失去這個人罷了。

成全也是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而且是所有的表達方式中,最殘忍、最痛心的一種。

喬北見我轉身看著動兒有些愣神,他將我的手握緊,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又發呆了,走吧,用不用我背你?”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一頭大汗的樣子,有些心疼道“不用,本來你好好的一個喬家大少爺,不用提不用抗的,現在跟我在一起之後,差點好幾次連命都沒了。”

我低著頭,緊跟在唐乾乾和程唐的身後,乾乾的步伐走的很快,她一直走在最前麵,她的後背上已經凝固的傷口,看起來,還是有些嚇人。

“怎麽好好的,又感傷起來了。”喬北歪頭看了一眼我,笑道“你們女人就是麻煩,明明人隻有一顆心而已,幹嘛要裝下那麽多的煩惱呢?隻要,你在,我在,我就很滿足了。看吧,媳婦,我是不是一個很不貪心的人。”

我瞄了一眼喬北,笑了笑,用手指偷偷指了指前麵一前一後的兩人。

喬北輕聲一笑,“兩人心裏現在都有放不下的一點東西了,等一等,要不要你跟我打個賭?”

“賭什麽?”

“賭他們倆誰先開口挑破窗戶紙!”

我摸了摸下巴,小聲道“我賭乾乾!”

喬北輕哼一聲,“嘖嘖嘖,一看你就不了解女人。傻媳婦哎,看著吧,唐姑姑一定會逼著程唐主動開口的!”

“切,說的好像你很了解女人似的?”我翻了一記白眼,一下子從兩層台階上邁了下去。

喬北眼疾手快將我穩穩一扶,習慣性的捏了捏我的臉頰“你激動什麽!我是聰明才了解,又不是因為相處才了解。要說最了解的話,估計,那就是最了解你的口是心非!明明很多時候,心裏想的是一回事,但是嘴上說出來的卻是另外一番話....比如.....天黑月下,蓋著一床被子的時候...”

我趕緊跳到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指著他“你好好的說這個幹嘛!”

喬北做無辜狀,“我說你冷,身上是涼的,你卻偏偏嚷著說熱....媳婦,這個怎麽不能說了?”

我加快腳步跟上唐乾乾的速度,不理會身後這個一旦脫離開危險處境之後,就會立刻發出調侃攻勢的人。

我們決定一起回黑竹鎮,隻是沒想到繞了一大圈,我們四個人從哪裏來還是又要重新回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