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黨光輝十一點出頭從辦公室裏出來,去候機樓管理公司的會議室,參加今晚由機場方麵舉辦的倒計時慶祝儀式。步入會議室,隻有幾個服務員,一打聽全去迎接機場領導了。黨光輝要了杯咖啡,與緊接著進門的一關三檢的領導們聊起天。不一會兒,機場方的大大小小領導簇擁著楊震霄進門。黨光輝看到候機樓各部門負責人跟在隊伍的最後進來。黨光輝有意識地看了看,看到羅靜,卻不見陳為。這個老兄上那裏去了?真象羅靜講的有點另類。

儀式在按部就班地開始了。楊震霄講話,羅靜指揮著服務員在服務。黨光輝欲言又止。一陣掌聲過後,楊震霄接過服務員遞來的香檳酒,大家激動地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到!”楊震霄“嘭”地一聲打開了酒瓶,服務員接過來倒酒,大家在歡笑聲中幹杯。

突然,站在黨光輝邊上的機場公安分局王局長手裏的對講機響起來,王局出門去。二分鍾後急急地進來拉著黨光輝到門外。“出事了!有人從國內達到行李提取廳的天花板上掉下來,保潔工發現的。還戴著通行證。”王局神情嚴肅地重重看了黨光輝一眼,“是陳為。”

黨光輝渾身一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馬上拉著王局朝出事地點奔去。

來到國內達到行李提取廳一號轉盤附近,穿過不多幾個看熱鬧的機場員工,王局和黨光輝卻沒有如期看到地上的人。候機樓派出所的所長小石簡單地向王局匯報:“人已由急救中心現場值班人員送去附近的市二醫院了。人是從這裏掉下來的。”小錢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窟窿,“這上麵是技術層,都是些大型設備和管道,平常裏麵沒什麽人,目前也不清楚當事人為何去那裏,怎麽掉下來的。上麵我已派人去現場保護了,分局刑偵隊的同誌也已到那裏。報案的是一名保潔工。但她並沒有看見人掉下來,並且國際到達航班結束得早,十點十分以後就沒有了,所以什麽時候發生的現在還不知道。這是隨人一同掉下來的一隻手機,電池板被震開了。”

“人怎麽樣啊?”黨光輝急切地問。

“昏迷不醒。已算幸運的了,這裏有八米多高,他掉下來過程中可能碰到了這邊的自動扶梯扶手,再碰到這一排行李手推車,然後才跌落到地麵,否則肯定當場死了。”小石說。

“這技術層怎麽上去?”黨光輝問。

“從那裏的一個門洞到內場工作區,再進入技術層最近。”小石說。

“走,你帶我去看看。”黨光輝說。

“我也去!”王局說道。

李家龍神情緊張地出了技術層,來到最近的一個廁所,摸出錄音筆,打算往廢物箱裏扔,又覺不妥,想了想,把所有的錄音抹了,把錄音筆拆成幾部分,又在廁所裏撕了幾段衛生紙,小心翼翼地把錄音筆外殼用洗手液洗了洗,用衛生紙擦拭幹淨,分別包在衛生紙裏,然後扔了一包在廁所的廢物箱裏,其餘的裝在口袋裏繞道一路扔進廁所、通道裏的廢物箱。扔完了,再折回去趕往自己的辦公室,等待機場領導的現場慰問。

李家龍在自己的辦公椅裏坐下,把剛才的事前後想了一遍,這才稍稍定下心來。他左手拿起一支煙,右手習慣地往口袋裏掏打火機點煙,他一下子僵住了,右手瘋狂地在口袋裏**,那隻他最愛的飛龍打火機不見了!右褲袋、左褲袋、左上衣口袋——都沒有!而且右上衣口袋一端線腳被撕開了一半!李家龍的臉色都變了!他腦子飛快地轉動著,然後下了決心,馬上起身到裏間換了件工作服外套匆匆離開了辦公室,左右張望著快步地趕往技術層。他來到與陳為見麵的那塊空地,回想著剛才與陳為扭打在一起的情景,蹲下身四處尋找——沒有!他不相信也不甘心,站起身進一步回想著,一幕幕如放電影般地浮現在腦海中,他朝右邊的叉道走去,一直走到陳為掉下去的地方,他仔細地尋找著——還是沒有!他聽到下麵人聲嘈雜,那是有人發現了陳為,他不由自主地朝下望了一眼,隨後盡快地退後,怕被人看到,其實在明亮的底層朝一個黑咕隆咚的八米多高的窟窿裏看根本看不清什麽。就在李家龍退後的一刹那,他看到一個微弱的金屬亮光一閃,他定睛一看,居然就是他的打火機!打火機掉在兩條管道間,靜靜地躺著!李家龍本能地想馬上伸手去取,可是拿不到,即便跨出欄杆,將身體**在半空冒險去取也不見得夠得著,一定是陳為那瘋狂的最後一撲造成的!要是有個工具就好了!李家龍四下裏看了一遍,沒有可移動的東西可用。怎麽辦?正想著,忽然遠處傳來腳步聲,有人來了!李家龍趕快離開了技術層。心裏想:隻能再找機會,但願沒人發現它!

王局和黨光輝跟著派出所所長小石來到技術層陳為墜樓的地方,聽著先期到達的刑偵隊隊長小鍾的介紹。小鍾遞過來一樣東西,指著不遠一處兩條架空管道交接處說:“在那裏發現的。”大家一看,是隻打火機,金屬外殼,上麵一條金龍。黨光輝一見便覺得似曾相識,但一下想不起來。

“是陳為的嗎?”王局問。

“尚不清楚。”小鍾說。

“他怎麽會在這裏掉下去的?”黨光輝喃喃自語。

“不象是失足掉的。”小鍾接口道,“這麽高的欄杆,一個大男人,又沒醉。另外,在前麵的一塊空地上有摔打的痕跡。”眾人跟隨小鍾又來到空地,小鍾繼續邊指邊說:“這裏技術層本來來的人就少,這空地邊上就積了不少灰塵。你們看這裏、這裏都是。但這裏明顯不一樣,這是人體躺過、拖擦的痕跡。”

“我們可以推測陳為和某人打鬥過,然後一路追逃到那裏,掉下樓去?”王局說。

“有沒有較完整清晰的腳印?”

黨光輝默默地聽著王局與小鍾的對話,極力想使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從陳為的角度思考他的想法和舉動。回想著他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我會自己證明一切的!”難道他真的發現了什麽?!那是什麽呢?他不該不聽從勸告一個人盲動啊!現在這樣,哪怕發現了什麽也都淹沒在昏迷中了!黨光輝感到極大的心痛和鬱悶。隨著一陣鈴聲,黨光輝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翻板,看也沒看來電顯示,低沉著聲音“喂”了一聲。旋即耳邊傳來了急促的女聲:“黨主任嗎?您在機場裏嗎?我是羅靜。陳為失蹤了!我打他手機一直關機。我馬上要見到您,陳為托別人交給我一樣東西,可能對你們破案有幫助!”

“你在哪裏?你不要離開,我五分鍾之內到!”黨光輝一下子抖擻起來,他與眾人點了點頭立即奔離技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