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沁園春 雪
看到伊爾不停地吞吐著如絢爛綻放的花朵般的投放物,並在山腳下可以清晰地望見濺起的無數美麗雪花,素來細心的周恩來在嘖嘖讚歎中,忽然擔心起來:
“孟遙呀,你這麽大張旗鼓的飛,而且國民黨的飛機剛剛才飛走,你就不怕南京的那位蔣麽?”
“不會的,周,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孟遙笑著搖搖頭,摸出望遠鏡向山下看了看,隨即將它遞給一旁手搭涼棚眺望著的毛偉人。
“毛委員,還記得我的那位教導員嗎?他現在就在山下,專程來兌現他的諾言的。”
“諾言?”老毛皺眉思考了一下,忽然笑道:
“哦,我想起來了,他叫陸濤。嗬嗬,那還是在瑞金的蘇維埃共和國成立大會上,你專程請他為我們裝點門麵的吧。真沒想到,這麽久遠的一句話,你們竟然還記得如此清楚,叫人不能不為此感懷萬千啊。”
“是呀,孟遙,這次恐怕又要讓你和突擊營破費了。而且,這對我們紅軍而言,真正稱得上雪中送炭啊。”
一旁的周恩來,也情不自禁地插話進來。
“毛,周,別這麽客氣,我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說著,孟遙便將手向下一直,趁著腳下已經愈顯平坦起來的山勢,將毛偉人、周偉人一一攙扶著走下最後一道山坎,極目望去。
在這個問題上,他可不想過多糾纏。
嗬嗬,老實說,他已經從不少紅軍戰士眼中,了他們眼裏的那種極力隱藏著的某種情緒。打土豪,分田地。本來是一件讓人很愉快的事情,別一不,到最後真的讓紅軍把他當成了一個最大的土豪劣紳,那才真叫一個冤大頭呐。
經過兩天來的艱難跋涉,毛、周終於再次回到了他們熟悉而踏實的地麵上。兩人在跳下山的一瞬間,甚至還一起在長有枯草的土地上蹦了蹦腳。
哈哈,腳踏實地的感覺,有時的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而且遠遠地望去,已能看到一些影影重重的人,不時地在極遠的地方,探頭探腦地向這邊瞅著。
若再仔細一些的話,就能那些人身邊,還有不少的牛羊。
應該說,紅軍從寧都出發時的近十萬大軍,衝破無數圍追堵截,隊伍幾乎損失殆盡。但對於一個人煙罕至的偏僻小山寨而言,幾百人湊在一起,那已是叫人驚駭不已的了,更別說幸存下來的近萬名紅軍,擁擠在一起又有多麽壯觀。
然而,走著走著,老毛忽然沉默下來,身子也越來越慢,直至最後,索性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一手扶著腰身,突然地回頭向後麵的大雪山望去,目光在一瞬間因凝視而變得無比凝重和激越起來。
“老毛——”
周恩來趕緊也停了下來,回頭輕輕呼喚了一聲。
老毛充耳未聞地擺擺手,將另一隻手緩緩伸向他的兩個警衛員還有冇的煙,拿一支給我,快。”
吳吉清看看陳昌奉,陳昌奉又瞅瞅吳吉清,兩人不覺都有些傻眼了。
煙,早在離開遵義後不久就沒了。剩下一些煙末,也被兩人偷偷找了一些幹樹葉,碾碎了事先卷好放在各自的衣兜裏,已經被老毛的不時之需,搜刮得幹幹淨淨,如今這荒郊野外的,哪裏還能尋到別說一支香煙了。
兩人麵麵相覷中,不知不覺便將一對目光,看向了孟遙。
孟遙見狀,微微一笑,也不搭話,摸出的一包香煙朝老毛走。
來到毛偉人身邊,他才毛偉人的一雙目光,似乎早已沉浸到他的世界中去,隻是隨意瞥了他一眼,便誤以為他是警衛員,探出兩根指頭就命令道:
“快點,給我——”
孟遙搖搖頭,笑眯眯地彈出煙盒,將一支煙剛剛夾出來,毛偉人的聲音便在耳畔又響了起來: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
孟遙聽了,不覺就是一愣,怔怔地瞅著眼前的偉人,一竟也有些物我兩忘了。
哦天呐,這首幾乎可以名垂千古的詩篇,不是要到長征很久以後,毛偉人才會慢慢寫出來的嗎?剛下大雪山,他就突然把這首名篇給弄出來了呢?
這,是不是他的緣故,硬生生擠進到紅軍的長征中,帶來的結果啊。
就在這時,毛偉人忽然瞪了他一眼,沉聲喝道點上——”
當此曆史時刻,孟遙還真是大氣不敢出,麻利地掏出懷中的ZIP打火機,雙手合攏,輕輕地擰了一下。叮咚一聲,還是把老毛給驚醒了。
盯著眼前裝飾著一隻獅頭的打火機,老毛慢慢將目光從他的手上移到孟遙臉上,凝神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嘴裏接著就是歉意地說道哦,原來是你呀。抱歉的很呐,我走神嘍,還要請你不要見怪。”
完了,《沁園春-雪》肯定就此中斷了創作啦。
孟遙沮喪至極,但也隻能笑眯眯地搖搖頭,十分不甘地冒出了一句毛,你剛才好像是在念詩,請繼續吧,我馬上走開就是。”
“不,你來的正好哇,我正愁冇得人給我做書童呐。”
毛偉人不由分說地抓住孟遙的手,嘴裏著急地連連催促道快些拿出紙筆來,幫我記一下句子,免得我回頭就忘記咯。”
說也奇怪,毛偉人的話音剛落,天空上原本已是細小的雪花,突然間變得重新彌漫而稠密起來,一朵朵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隨著大風四處飄舞起來。
“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
“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昔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真是餘音嫋嫋啊,尤其是在這真實的一片雪原之上,能聽到這首詩從毛偉人濃鬱的湖南口音中,字字如磯般地一個個蹦將出來,孟遙的手,因激動而險些就抓不住手裏的筆頭了。
“哈哈,老毛,一首好詩啊雄渾、大氣,儒雅中而又充滿了的英雄主義。文,簡直可以橫掃一切八股辭賦,武,足以讓一切反動派聞之色變。”
周恩來不由地走上來,輕輕地鼓著掌,低頭緊挨著孟遙看了起來。
陳賡也走,不過,他隻瞅了兩眼,便抬頭衝老毛笑道:
“毛委員,我突然有個想法,不知妥否?孟教長新婚大喜,他又是一個大財主,送對他都不過是俗物。這首詩,又是當此情此景,如若毛委員以後能手書一幅,作為我紅軍和您個人贈與孟將軍,還真是不枉了這一場相逢。”
老毛微微一笑,舉著手中的煙卷道是個不的主意,不過我這裏敝帚自珍,到孟遙小將軍那裏,還不人家是否喜歡。”
“老毛,剛不說了嘛,不能再小將軍、小將軍的叫啦——”
周恩來笑著接過話頭,卻被從後麵趕上來人高馬大的李德給無禮地打斷了。
“老毛,老周,事這麽開心呀?可惡的鬼天氣,簡直糟糕透頂。那個突擊營的孟遙呢,他為還不為我們發裝備,傷員、病員可是越來越多了。”
李德一開口,孟遙就感到一股濃濃的傲慢氣息迎麵撲來。
這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洋大人,帶著共產國際的尚方寶劍,整個紅軍可以說幾乎就要葬送在他的手裏,卻還一直沒有覺悟。雖然從遵義會議之後,他已淡出最高權力之外,但咄咄逼人的氣勢絲毫未減。由此可見,瑞金時的老毛,當時是一種狀態。
不過,孟遙還未開口,在場的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禁對李德側目而視。
這個沒有起到一點好作用的洋猴子,在中國這麽多年,除了要吃要喝要,還是連一點點的中國國情和處世哲學都沒有學到手。買糕的,跟他的德國老鄉威廉一比,兩人單憑這點簡直就是判若雲泥。
這時,一個女紅軍裹著一塊泥水四濺的油布,疲憊不堪地跟在後續的隊伍中緩緩走了。
不知為何,正在的李德,忽然像一隻獵狗似的聳了聳鼻子,隨即撩開長腿,不由分說地一把闖進正在行進中的隊伍裏,張開雙臂蠻橫地攔住了那位正低頭拉著夥伴前進的女紅軍。
“噢肖月華,親愛的,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這樣對我。今晚住下後,你得和我一起睡覺,懂嗎?這樣的鬼天氣,沒有你我真不睡下去。”
這位女紅軍,就是那位傳說中的肖月華嗎?
孟遙一聽,不禁抬眼向她望去。
曆史中的那位多少有些政治悲劇的肖月華,與眼前這位粗壯但也算得上五官端正的女紅軍,果然很是吻合。隻是由於連連征戰和跋涉,她顯得十分憔悴,甚至看上去還有些搖搖欲墜。
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李德竟然還生拉活拽地要將肖月華拉出隊伍,以便將她一直控製到晚上。
跟上來的伍修權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無助地向周恩來望去。
其實,在紅軍隊伍中,男女混雜一直都是十分普遍的現象。同誌間的純潔友誼,患難與共的戰鬥情分,再加上常年的野戰環境,上到領導人,下到普通士兵,很多情形下,都是不分彼此,甚至同床而眠。人們根本沒有私心雜念,大多都是倒床就睡,聽到槍聲或者軍號的指令,爬起來就走。
據後來美國傳記作家哈裏森-索爾茲伯裏、斯諾以及一些西方記者記載,在他們的采訪中,作為紅軍衛生方麵的權威傅連璋曾自豪而又略帶心酸地告訴他們,90﹪以上的紅軍都沒有最起碼的兩性知識和生活。
而嚴酷的常年戰爭現實,也讓男女紅軍在每天的戰鬥中,完全沒有一點對彼此間的異性間的那種異樣感覺。
不過長征之後,男女混居的情況有所改,並因此成立了幾個特別的修養連,以便更好的保護和容納一些年歲較大的高級幹部,並將女紅軍相對集中到了這種連隊。比如賀子珍、康克清、鄧穎超等,都沒有和他們的領導人生活在一起。
而且不得不說,一些混進隊伍的投機分子以及社會盲流,在長征初期的混亂中,曾製造過一些令紅軍高層難以啟齒的強-奸事件,因而這種修養連便一直保持到了延安之後。
然而麵對李德這種情況,就連周恩來也隻有尷尬地苦笑。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再加上李德又剛剛被擠出了最高權力圈之外,再拿婚姻問題說事,傳到共產國際那裏,不僅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事,而且會越描越黑。
最後還是老毛厲害,盡管有些生氣的渾身有些顫抖,但還是一出聲就擊中了要害:
“李德同誌,形成這個修養連決議時你也是舉了手的,所以你不能帶頭破壞它。即使你要臨時申請夫妻團聚,那也應該先問問月華同誌,她是否願意。否則的話,你這就是在破壞紀律,強迫同誌。”
“好吧,那就問問她好啦——”
李德聳聳肩膀,很自信地望著肖月華,甚至還就此撇了撇嘴。
誰知,肖月華在掙開李德之後,不僅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而且還突然聲淚俱下地哭了出來,不知在嘴裏罵了一句李德,轉身就跑回了的隊伍中。
其實罵不重要,重要的是孟遙很清楚,肖月華隨著紅軍一到延安,就被李德重新擄近進了的懷抱,當然這也是合法的。在每天為他烤麵包的同時,終於為李德生下了一個男孩。
有趣的是,這個本應該十分漂亮的中德混血兒,卻沒有體現出李德一直誇誇其談的日耳曼純正血統的優越性,不僅皮膚很黑,而且連眼睛也是烏黑的。
在李德一直公開嘲笑老毛、朱德等偉人是地道的農民和草莽的言論中,這一次,他終於自覺地閉上嘴巴。
因為,在最後一次與老毛的爭吵中,老毛毫不客氣地搬出了這件致命武器,一劍封喉,從此讓這位一直用著不知是真是假的“奧托-布勞恩”之名的李德,就此閉上了他一直以來指手劃腳的臭嘴。
老毛說李德同誌,你抱抱你的孩子去吧。你的所有理論和實踐,其實都是站不住腳,和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