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臉先著地 一更
穆白氏的提議,讓采薇驚詫極了,她沒想到這老虔婆一家臉皮能厚這般地步,她的三八大蓋兒都不一定能打透它們!想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之意:“您老人家太抬舉我了,我可沒那保媒拉纖的馬六泊本事,況且,采瓶昨天出的那事兒,那位公子已經知曉了,就算她如願嫁過去,又怎能得到人家的重視?還不如悄悄的遠嫁給一個不知根底的外鄉人來的好。”
她開始時是諷刺了穆白氏一句,暗喻她就是那保媒拉纖的馬六泊,但最後的一句話,倒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古人把女子的貞操看得比性命都重要,讓采瓶嫁給一個不知根底的外鄉人,起碼還有獲得重視的可能,倘若她能好好做人,說不定還能獲得一個不錯的將來。
然而,對於采薇的提議,穆白氏很是不屑,就連躲在門簾後偷聽的李氏,也十分不忿,認為采薇是自己想要吃獨食兒,不願幫采瓶兒,才惡毒的說出這番話來故意作踐采瓶。
穆白氏撇撇嘴,哼了一聲,說:“多少豪門大戶,連窯子裏的窯姐兒都一樣風風光光的娶進門,咱家瓶姐兒不過是一時不慎失了身,比那些千人騎、萬人跨的窯姐兒幹淨百倍千倍,如何就嫁不得人呢?況且,又不是讓她嫁給那公子做正頭夫妻,不過是讓她和你一樣,嫁進去做個妾侍,幫你固寵的,你咋這般不知好歹,還要推三阻四呢?”
穆白氏的厚顏無恥,把采薇給惡心到了,也受夠了,爹娘都已經走了,她不想再跟他們虛情假意的周旋,給他們留什麽麵子,遂冷言譏諷道:“虧得你還是一個做長輩的,竟拿自己的孫女兒去和窯姐兒比,為了貪圖榮華富貴,竟自甘下賤,把親孫女兒上趕子送給人家去做妾?你們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穆白氏被采薇毫不留情的當麵嘲笑侮辱,登時又羞又臊又惱怒,老臉通紅的一拍桌子,謔的站了起來,指著采薇大罵:“不孝的小畜生,竟敢忤逆、折辱長輩,枉費我對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還不給我跪下了認錯!”
這當口,她還想端長輩的架子,采薇被她的很傻很天真給氣笑了,也站起身,彈了彈袖子,慢悠悠的說:“認錯,你配嗎?長輩二字,你配是不配,自己也該心知肚明,至於你的一片苦心、一番打算,還是留給你那好孫女吧!我就不牢你費心了。”
說著,冷嗤一聲,提步向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
穆白氏被她狂妄無人的態度給氣得哆嗦亂顫的,拍著桌子叫著:“小賤人,小蹄子,你今天要是敢走出了這個門兒,我穆家就不承認你這個孫女兒,我要把你除了籍,看你以後怎麽做人?”
采薇頭也不回的說:“多謝成全,我正求之不得呢,最好把我全家都除了籍才好!”
說著,一徑走了出去。
穆白氏被氣得跌坐在椅子上,臉兒都綠了,穆連奎和穆仲禮,穆崇才、穆崇福從東間走出來,見事情沒辦成,又被那小賤蹄子奚落辱罵了一頓,臉色都不大好。
李氏也從廚房的門簾後走出來,恨聲罵道:“小賤人,不過是勾搭上個有錢有勢的野漢子,就這樣囂張起來了,連祖宗都不要了……”
正埋怨著,西間的門簾被刷的被拉開了,采瓶紅腫著眼睛,披了一件半舊的褂子衝了出來,向采薇的方向追去。
“哎,瓶姐兒……”
李氏剛要去追,被穆仲禮一把攔下了,說:“讓她去試試吧,瓶姐兒一項能說會道,沒準兒能勸服那小賤蹄子,事兒就成了呢!”
李氏也無計可施,隻好任由采瓶去了。
采薇走出大房的家門,正打算去穆三叔家坐坐,忽聽到身後一聲喊:“大妹妹,等等我。”
回頭時,見采瓶披散著頭發跑了出來,眼睛紅腫,一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
“有事?”
采薇淡聲問道。
采瓶也不回答,一徑走到采薇麵前,‘噗通’一聲跪下了,拉著采薇的裙裾哭了起來。
“大妹妹,我知道你心裏怨恨我,我也很後悔從前不該那樣待你,可這世上哪有賣後悔藥的?求你原諒姐姐,給姐姐一次機會吧,求你跟那位公子美言幾句,讓姐姐和你一起服侍他,姐姐是真心喜歡他啊,從見到他的第一麵到現在,姐姐無時無刻不再想他,你跟他說說,姐姐不要名分,跟在她身邊做個奴婢也行,求你了……”
“放手!”
采薇對她的哭哭啼啼、自甘下賤厭惡到了極點,退後了一步想躲開她,誰知她雙手緊緊的揪住采薇的裙裾,抓得死死的,就像抓著救命的稻草一般,怎麽都不肯鬆開。
“放手!”
采薇怒了,大喝了一聲。
采瓶卻依然死死的抓著她,哭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就是不肯放手。
這僵持著,一道懶懶的聲音忽然傳來。
“薇兒,磨蹭什麽呢,還不快回來!”
那聲音,似焦尾琴弦撥動般悅耳動聽,令人神往,忍不住想看看那聲音的源處。
采薇和采瓶看過去時,見那頭束金冠,身披著墨色的狐裘大氅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衝著采薇暖暖的笑著。他的眼中,隻有采薇一人,仿佛天地之間,唯有她一人而已,餘下的萬事萬物,皆不在他的眼中!
采薇看見了他,低頭對著采瓶冷笑著說:“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著他嗎?如今他就在你眼前,何不去自薦一下,又何必舍近求遠來求我呢?”
采瓶聽她一說,不覺心動起來,她癡癡的看著被夕陽的餘暉籠罩著的男人,那男人正帶著傾倒天下的笑意,暖暖的望過來,如天人一般。
神使鬼差的,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著男人走去。
采薇望著她的身影,抽了抽嘴角,她原不過是故意激她,想讓她知難而退,鬆了自己的裙子,誰知她竟真個去了,果然是穆白氏和李氏**出來的女兒,臉皮的厚度與她的兩位長輩竟不相上下!
南宮逸看到采瓶向他走來,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但眸子依然盯著她背後的那道身影,直到采瓶走到他麵前,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時,他才從那道身影上收回目光,冷冷的掃了眼前人一眼。
“公子,我……”
采瓶隻說了一句,就委屈的哭起來,這些日子對他的思念,如斷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出來,她想對他傾訴衷腸,告訴他自己對他一見鍾情,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
可惜,男人卻沒有給她表白的機會,直接冷聲低喝:“來人!”
“是,主子!”
一道黑影閃過,一個黑衣人恭敬的跪在了男人的麵前。
“還不處理了!”
男人厭惡的說著,仿佛在他麵前哭泣的,不是一個花季的女子,而是一隻讓人惡心的癩蛤蟆一般。
“遵命!”
黑衣人一抱拳,起身向采瓶走來。
采瓶怔住了,呆呆的看著麵無表情向她走來的黑衣人,還沒等她明白怎麽回事兒,就已經被薅著衣領舉了起來,‘呼通’一聲丟進了自家的院子裏。
不幸的很,臉先著地,采瓶一聲慘叫,接著發出痛苦的哀嚎。
采薇看著這一幕,不禁抱住了胳膊,自己都替她疼的慌,女兒家,要是能自重些,何必遭受這樣的恥辱,而且臉先著了地,沒準兒都給毀容了呢!
“想什麽呢?還不過來?”
南宮逸輕喝一聲,向她伸出手。
采薇隻好收回視線,提步走了過來,繞開那隻手,登上了車子。
南宮逸吃她的憋吃慣了,也不在意,收回手,無奈的笑了笑,也回到了車上。
南宮逸一上車,采薇就問道:“銀子都發下去了嗎?”
南宮逸一邊解開大氅,一邊說道:“李老和追風他們在那看著呢,應該是快發完了。”
嘴裏說著,將自己的那件大氅掛在了采薇的披風旁邊,兩件衣服就那麽緊緊挨在一起,看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采薇別開眼,不去看那兩件衣服,幽幽的說:“這下,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要去哪?京城嗎?”
南宮逸問道,倘若她是去京城,剛好可以和他順道,他們豈不是又多了許多相處的時間!
采薇卻說:“我得先去把我家人找回來,然後再做打算。”
南宮逸見她不肯與自己同走,心中劃過些許失落,但很快就調整過來,說道:“既如此,我也留下來幫你找吧,我的人多,找起來應該能快些。”
采薇可不需要他的幫忙,鸚哥就是找東西的能手,雖然沒了空間靈氣的滋養,但是找到她的家人,應該不算困難便拒絕了他,因此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不勞你費心了,我自有辦法找到他們,你還是快些回家去吧,免得你母親擔心。”
聽到‘回家’二字,南宮逸的心中升起一陣酸澀來。
回家,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事,但一想到回了家,就得和她分開,又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沒等分開,他就已經開始思念她了,這種牽腸掛肚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而且,據探子回報,霍淵那小子正籌備著要給她開一家參行,以此來取悅於她,這消息更讓他鬱悶。
雖然他沒辦法給她她想要的婚姻,他也想過要放手,可是一聽到別的男人在躍躍欲試的籌謀她時,他的心就慌亂起來,仿佛他最珍視的寶貝被別人覬覦了一般。讓他很想將她藏起來,不再讓別的男人看到!
甚至,他還起了動粗的念頭,想將她強行留在自己的身邊,但這個念頭不過一閃即使,她是一個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女孩兒,即便是魚死網破,也不會被人強迫的,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她那副痛苦憤怒的樣子,若是那樣,他情願放手!
千回百轉,他終究是與她無緣,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間,這些點點滴滴,瑣碎的片段,都將成為他今後步步驚心、刀光劍影的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溫暖!
“薇兒,我還不能回去,你忘了,天機子的人頭還沒找到呢,須得找到銷毀了才好,不然留下甚麽禍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解釋著,分不清自己是真的這樣想,還是別有用心。
提起天機子的人頭,采薇也蹙起了眉,心情一下沉重起來,恁般顯眼的一顆人頭,怎就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就像南宮逸所說的,天機子太過危險,若是不找到它,她終究也是不安心的!
“也好,那你就先留下來吧,無論是天機子的人頭,還是我的家人,都不會走的太遠,隻要在這方圓三百裏的地界尋找,定能夠找到!”
“好,就聽薇兒的!”
南宮逸暖聲一笑,從紅泥小火爐上提起紫砂壺,用綠玉鬥斟了一杯茶,遞了過來。
“天兒冷,昨夜沒睡好,今兒又打鬥了大半日,喝點兒茶暖暖身子吧!”
采薇聞到這淡雅的茶香,才想起昨夜到現在,自己竟是滴米未進呢,不由得一陣口幹舌燥起來,低頭飲了一口,頓覺滿口清香,神清氣爽,隨即道:“好茶,你怎麽不喝?”
南宮逸笑道:“我的車從沒有第二個人坐過,所以從來都隻備了一個杯子。”
采薇聽了,忙把那隻綠玉鬥放在小幾上,想到自己用了男人用過的杯子,不覺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嘴唇。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男人的眼睛,他輕笑一聲,拿起那隻綠玉鬥,順著采薇的唇印,將剩下的半盞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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