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之農女皇後
六月,穆崇文和嫣然的婚禮順利的舉行了,穆仲卿和杜氏終於榮升為了公公和婆婆,眼見得抱孫有望,兩口子都樂得合不攏嘴,將府裏東路上的幾座院子都撥給了文兒兩口子,一座給他們夫妻現在居住,剩下的留著給未出世的孫子孫女,原本住在東院的武兒也被無情的趕到西院去住了。
父母下了這樣的命令,武兒也就樂嗬嗬的去了,他是一個性格隨和的人,對什麽都不大放在心上的。不過,那個一直對他糾纏不休的李生卻是個列外。
那廝也是活不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拿著兩張作廢的房契地契跑到應天府去告崇武的皮草行,說皮草行原是他的產業,被人給霸了去的。
崇武怕自己經商的事兒被父母知道,一直做幕後掌櫃,應天府府尹不知道原委,還真個派人去拘了皮草行的掌櫃來對質。
崇武不便露麵,但並不表示他不說話,因此,一封帶著他印章的信箋傳進公堂,應天府府尹見過後,當即將此案結了。
李生拿作廢的房契地契訛詐錢財,誣告他人,戲弄朝廷命官,數罪並罰,一頓雪片般的板子後,李生被打得昏死過去,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被兩個衙役拖死狗般拖出去,扔到大街上了……
對此,崇武感到非常滿意,不過他是個善良的男子,沒有痛打落水狗,雖然李生這段時間沒少聒噪他,不過,既然他已經受到懲罰了,崇文也就沒在報複他,而是優哉遊哉的去了一家較有名氣的酒樓用餐。
夏季,午後風和靜,人懶倦,他坐在包廂內,淺酌慢飲,忽一曲繞梁箏聲悠悠傳來,醒人心神。他起身臨窗而望,見一麵覆薄紗的少女坐在大堂裏撫琴,一曲《臨江賦》竟撫出了大浪淘沙爭流勇進的不屈之境。
此曲乃前朝丞相李商之所譜,李商之出身微寒,拜過士族門下,出仕後滿腹經綸無人識,遭過貶黜,當過知縣,一生起起伏伏,頗具傳奇色彩。此曲正是他遭貶黜時乘舟南下,在登上江南岸後遙望江北時所譜,當時他作了首《臨江賦》的詩,曲子是後來所譜,其意境可聞遠別江北的苦愁,可聞江風大浪淘洗人心的酣暢,可聞淘洗過後的釋然平靜,可聞爭流勇進的不屈奮發,整首琴曲激人逆流而上,乃文人學子們的至愛。
他從未聽女子撫過此曲,也沒想到世間能有女子撫出此曲的意境,曲境之妙竟令他想起了李商之的生平起伏,仿佛身臨其境。
一曲撫罷,他猶在那意境裏沒有回神,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定睛看時,原來竟是幾個紈絝公子要給那撫琴的女子敬酒。
女子麵帶薄紗遮麵,示意自己乃是良家女子,不便拋頭露麵,更不可能跟男人飲酒。所以,那女子委婉拒絕了。
哪知那幾個膏粱子弟竟嚷了起來:“嘿,不識抬舉的小賤人,爺給你敬酒是看得起你,你特娘的竟敢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爺麵子,老實告訴你,識相的麻溜喝下去,爺重重的賞你,若隻管端著不給爺麵子,當心爺不知道憐香惜玉,捏著你的嘴灌下去!”
崇武皺了皺眉頭,樓下這幾個紈絝子弟他認識,都是京中大家公子,隻是不大成器,每天隻會吃喝嫖賭,欺男霸女,數年來沒見過他們幾個做過什麽正經事。
撫琴的女子見自己被圍住,情知難以脫身,便福了福身,恭順道:“是,小女子謝過幾位大爺給臉。”
說完,生出纖纖玉手,接過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手裏的酒杯,轉過身去,輕輕的撩起麵紗,正欲喝下那杯酒。哪知那遞酒的公子哥卻猛的一扯她的手臂,將她轉了過來。
女子未料到油頭粉麵的男人會忽然對她動手,一個不留神,撞在那公子哥兒的身上,手裏的酒一點兒沒糟踐,全部都灑在了公子哥的錦緞袍子上。
“大膽!放肆!”
那公子哥作勢惱了起來:“爺好心好意的給你敬酒,你特娘的轉過身子去喝,分明是不給爺麵子,還特娘的把酒撒了爺一身,你說怎麽辦吧?”
公子哥的話音剛落。跟他一起的紈絝們紛紛起哄。
“要我說,伸出你的丁香小舌,幫吳公子把身上的酒舔幹淨了,再好好的跟吳公子陪個不是,把他哄開心了,也就算了……”
“要麽,就跟吳公子回府去,幫吳公子把衣服洗了,不然,吳公子的蜀錦綢衣你也賠不起……。”
“再不就把你的身子準折了,抵給吳公子算了,跟了吳公子,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總比你在這趕場子趁幾文小錢好的多,吳公子又是個最會疼女人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肆無忌憚的調戲著賣藝的女子,嘴裏不幹不淨的說著。
賣藝的女子斂下眸子,強忍著怒氣,道:“小女子之所以把酒灑在公子的身上,是因為公子拉扯小女的緣故,並非小女子有意為之,所以,此事與小女無幹,諸位公子莫要錯怪了小女子。”
“與你無關?你特娘的再說一遍?”
吳公子不滿的叫了起來,抬手一把扯掉了賣藝女子的麵紗。
頓時,一張清麗淡然的小臉兒映入大家的眼簾,女子生的唇紅齒白,細眉細眼兒,一張巴掌小臉兒白皙清秀,在武兒的眼中,這女子算不得絕色之姿(大晉國最美的幾個女人都在他的家裏呢),但也算得上是清秀婉約,亭亭玉立。
幾個紈絝子弟見慣了濃妝豔抹的青樓女子和投懷送抱的小妾通房,乍見到這淡然清麗的小家碧玉,頓時都來了興趣,緊緊的圍著她,嚷道:“什麽叫與你無關?要是你不轉過身去,吳公子怎麽會拉你?”
“對,是你輕慢吳公子在先,所以應該是你給吳公子道歉……”
“對,道歉,馬上道歉……”
眾紈絝厚顏無恥的圍著女子,逼著她給吳公子道歉。
那女子被逼得步步後退,已經退到了牆角,她靠在牆上,無助的看著周圍,盈盈的雙目泛著水光,雖然害怕的很,卻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崇武看不下去了,雙手撐著二樓的欄杆,對下麵的大堂道:“吳公子的衣服我來賠!”
眾紈絝聞聲抬頭,見樓上的崇武正冷眼睨視著他們,眸光陰冷,不怒自威。
幾個紈絝子弟中有人認得崇武,知道崇武的身份,頓時嚇出了一聲冷汗,低聲把崇武的身份告知了其他幾個人。
另外幾個聽說樓上的男子居然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皇上的小舅子,頓時像被霜打了似的,都蔫了,一個個的陪著笑臉兒,點頭哈腰的說:“豈敢豈敢,一件袍子而已,哪用得著穆公子費鈔?”
崇文也不客氣,道:“既不用賠了,那這位姑娘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是是是,姑娘請,請……”
幾個人把頭點的雞啄米似的,小心翼翼的窺著樓上,哪裏還有調戲良家女子的心思,隻恨不得沒見過著彈琴的女子才好。
彈琴的女子抱起琴,向樓上的崇文屈了屈膝蓋,轉身離去。
“慢著——”
崇文輕搖著手裏的折扇,在女子即將出門之前,又叫了一聲。
幾個紈絝子弟聽到崇文的聲音,像是聽到聖旨一般,呼啦一下衝過去,將女子圍住,道:“姑娘,你不能走,穆公子叫你呢。”
說著,還諂媚的看向崇武,向崇武邀寵。
崇武不緊不慢的說:“適才幾位都聽到姑娘彈奏的曲子了,論理該打賞的。”
說完,命身邊的小廝拿十兩銀子下去,賞給彈琴的女子。
眾人聽穆公子這麽說了,哪敢說出個不字,都忙不迭的往外拿銀子。
隻是,穆公子賞的是十兩,他們不敢跟穆公子比肩,有賞八兩的,有賞五兩的,也有荷包裏沒有重量合適的銀塊兒,賞姑娘玉佩、玉扳指的,不多時,那女子的手中竟有了近四五十兩的銀子和好幾塊價格不菲的玉佩。
古代的銀子很值錢,曾經采薇一家人一個月的生活費還不到半兩銀子呢,所以,姑娘的這四五十兩銀子,應該足夠她的盤纏了。
崇文見姑娘的荷包被裝滿了,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回自己的包房繼續吃飯了。
那幾個紈絝子弟本想上去敬酒,但到了包房之外,卻被崇文的小廝攔住了,小廝稱自家公子不喜歡被人打攪,不客氣的把那幾個紈絝子弟請出去了。
幾個紈絝子弟碰了一鼻子灰,卻也無可奈何,在樓下等了一兩個時辰,卻不見穆公子下來,見穆公子執意不見他們,他們也不敢強求,隻好灰溜溜的走了……
其實,崇文不是故意避而不見的,他的這間包房是酒樓裏最高級的,裏麵有睡榻淨房等,用過午飯,因為喝了幾杯,外麵又熱的很,他不願出去,便讓小廝送進兩盆兒冰進來,自己則歪在榻上午睡了。
直睡到傍晚日落,才懶懶的起了身,出酒樓去了。
到了外麵,已經是霞光滿天,日頭已經落下去了,不少在外上工的人也收工回家了,崇文的小廝和牽了馬過來,殷勤的說:“公子,咱們回去吧,出來一下午了,再不回去,夫人又該到處尋您了。”
想到家中的慈母,穆崇文的嘴角向上挑了挑,說:“也好,回去吧!”說著,抓住了馬的轡頭,翻身上馬,往家裏的方向走去。
路過泗水街的一家藥鋪時,忽然見到中午在酒樓遇到的那個撫琴的女子,正拎著幾包藥走藥鋪裏走出來,正好跟穆崇武走了個碰頭。
見到穆崇武,撫琴的女子立住腳步,深深的福下身去,道:“適才公子仗義相救,使小女子免於遭惡霸欺淩,小女子感激不盡,再此謝過了。”
崇武人在馬上,高臨下的看著那個道著萬福的女子,道:“些須小事,不足掛齒,隻是,人心險惡,姑娘一介年輕女子,還是少去那酒館茶肆的好。”
女子的表情略僵了一下,道:“多謝公子提醒,多虧公子幫小女子幫忙,小女子如今已經有了不少銀子傍身,一時半會兒,大概不用去那些地方拋頭露麵了。”
她沒有說從此不去了,而是說一時半會兒不用去了,看起來似乎有難言之隱,穆崇武是個心善的,見那女子言辭閃爍,麵露難色,便道:“你若有什麽難處,可以到附近的穆記皮草行找孫掌櫃幫你,隻是不可再去酒樓茶肆涉險了,哪些地方龍蛇混雜,萬一再遇到登徒浪子,不見得每次都能幸運的遇到有人為你解圍了……”
女子聽了,抬起頭,感激道:“是,小女子知道了!”
和這位姑娘分開後,崇武很快就把這件事兒給忘了,因為兩位皇子娶親在即,他這個做舅舅的也幫著兩位外甥忙碌起來……
崇文娶了嫣然,兩個外甥也娶親在即,家裏現在就剩下他一個光棍兒了,杜氏這些年已經跟兒子操心操慣了,閑不下來,很快又把眼睛盯到了崇武的身上來,崇武今年二十二歲了,放在現在還算是個大男孩,但是在古代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
從前他不肯定親,總能拿哥哥還未婚娶做借口抵擋,如今哥哥已經娶親,他毫無疑義的成為母親最為關注的對象了。這晚,他回府不久,見母親身邊的劉嬤嬤過來請他。
“二公子,夫人打發了奴婢請你過去說話呢。”
崇武的嘴角抽了兩下,道:“劉嫂子,您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我娘又在哪打聽到合適我的小姐了?”
劉嬤嬤就是從前的劉嫂子,因為是從在青雲鎮就開始伺候杜氏的,所以在穆家中地位頗高,連崇文崇武見了她,都要稱呼一聲您。
劉嬤嬤笑道:“給您說媳婦還不好嗎?有個知心知意的人兒疼你,多好啊,你看文公子現在,跟少夫人倆好的跟蜜裏拌的似的,你要是也找這麽個人兒,老爺和夫人不久省心了嗎?等到了明年,再生個大胖小子……”
劉嬤嬤喋喋不休,把美好的未來描述了出來,但武兒卻聽得頭疼,這些話,母親不知跟他說過多少遍了,但他的想法跟哥哥一樣,一直希望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為伴,那位女子不用多漂亮,隻要能跟他誌同道合就好,但母親嘴裏提到的那些官家小姐們,哪個不是夢想著將來能借丈夫的地位得到朝廷的封誥,做一個風光八麵的誥命夫人,誰又能願意自己的丈夫不出仕,去去做一個地位低下的富商老婆呢?
……
去了杜氏所居的紫竹園,大哥和大嫂正好也在,婚後的大哥比從前愛笑了,臉上總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話也比從前多了,眼睛卻總是黏在大嫂的身上,像是被粘住了似的,看著都甜膩的慌。
給母親請了安,崇武在自己平常常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杜氏歡喜道:“武兒,娘今兒在張尚書母親的壽宴上,看到張尚書家的二小姐了,真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兒,生得一副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針鑿…。”
“娘!”
崇武打斷了她,笑道:“眼下太子和福王就要娶妃了,家裏正忙著,我的事兒緩一緩再說好不好,沒的讓長姐看我在跟孩子們爭似的。”
崇文理解弟弟的心思,解圍道:“武兒說的也是,娘,張尚書家的千金就先緩一緩,等太子和福王大婚後再議吧!”
杜氏猶豫道:“不過是換個庚帖的事兒,又不用費什麽周折,何必非得等呢?張家的小姐那麽好,萬一給別人家定去了,就不好了。”
嫣然笑道:“若真個這幾天都沒等到,那就是張小姐跟小叔無緣,也沒什麽可惜的,天下之大,好姑娘多著呢,母親不必為此苦惱。”
杜氏很喜歡這個長媳,聽她這麽一說,便道:“罷了,那就等到瑾兒和瑜兒大婚後再議吧,隻是,等他們大婚後,再不許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