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看穿她
晚上,穆崇武回來的時候,正好在院子裏碰到了崇文,兄弟倆從小感情就很好,好到不需要對方說話,隻消看一眼對方的眼神,便能猜出對方的心思。
“大哥,有事兒?”
崇武立住腳步,聲線有點兒低沉,看著哥哥嚴肅的麵孔,倘他沒猜錯,一定是大嫂跟他說了什麽,哥特意留在這兒等他的。
“嗯!”
崇文點頭:“哥打算跟你說說董婉兒的事情。”
崇武早料到哥哥會這麽說,率先笑道:“哥是聽了嫂子的話,想對我說婉兒的壞話吧?不過,大哥在說話之前,請想一下,大嫂說婉兒的那些事兒,大哥你都親自看到了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在說什麽了。我一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眼睛告訴我,婉兒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姑娘,我不會因為別人抹黑她就對她產生質疑的。”
“你認為你大嫂在故意抹黑她?”崇文被氣笑了,定定的看著自己這個糊塗的弟弟。
崇武毫不客氣的說:“自古嫡庶不兩立,婉兒出身高貴,在家時比大嫂受寵些也是有的,大嫂嫉妒或懷恨在心也屬情理之中,但婉兒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更沒做過傷害大嫂的事情,就算是朝慶長公主對不起大嫂,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兒,與婉兒又有何幹呢?大嫂為什麽一定要揪著婉兒不放,一定要置人於死地呢?”
“真是糊塗、昏聵!”
崇文氣壞了,恨不得抽這小子一頓,第一次嚴厲的怒斥弟弟:“我曾在董家住過,董婉兒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既然你如此癡迷於她,我不妨直言告訴你,那女人不是你所說的正直、善良之輩,為了嫁到咱們穆家,還曾給我下過不君不臣的藥呢!”
一句話,如驚天霹雷一般,把崇武炸得目瞪口呆的。
他是跟大哥一起長大的,大哥的為人他很清楚,是絕不會無中生有的。
但是,那個在他心中白蓮花一樣純潔無暇的女子,又怎麽可能會做出那般無恥的行徑呢?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結結巴巴的說:“大哥,她不是那樣的人,這裏麵一定有誤會,一定有誤會的……”
提到‘誤會’二字,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不斷的重複著:“對,絕對是誤會,大哥,你千萬不要誤會她,婉兒她絕對不是那種人……”
“倘若她是呢?你娶了她,若發現她就是那種人,你該如何麵對?”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崇武重複著,然而,他的辯駁那麽蒼白無力,連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底氣。
崇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武兒,咱們是親兄弟,哥不會因為你嫂子的喜惡去幹涉你的感情,更不會故意去抹黑你所愛的女子,但是,這個董婉兒確實不是善良之輩,她若嫁到咱們家來,隻怕咱們家從此就要家無寧日了。倘若你信不過哥,不妨等長姐沒回來在做定奪,長姐看認識最準的,而且姐夫手下的暗衛最擅長收集消息,他們可以幫你打聽出董婉兒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崇武沒有聽從哥哥的勸告,因為他等不及要知道董婉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第二天一早,他留下一封家書,帶著幾個隨身的仆從,去通州遊曆了。
與其說是遊曆,不如說是親自打聽一下董婉兒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直到現在,他依然抱著幾分幻想,希望是大哥大嫂誤會了她,在他的心中,她一直是個人淡如菊的女子,怎麽可能會像大哥說的那麽不堪呢?可是,大哥的為人他有很清楚,他絕不會撒謊的……
他矛盾極了,因為心事太重,走的時候並沒有跟董婉兒道別,董婉兒還是在皮草行掌櫃的口中知道他已經離開京城,出去遊曆的消息的。
知道這個消息時,崇武已經離開好多天了。
董婉兒又氣又急,跟奶娘商量說:“他這個時候離開京城,而且連個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就走了,一定是他家裏人說什麽了,或者是董憐兒那個賤人挑撥離間了,不然他絕不會這樣的。”
奶娘也滿麵愁容,她還指著崇武多過來幾趟,讓小姐懷上身孕呢,可如今他走了,小姐也隻跟他睡過一次,能不能懷上還不一定呢,萬一沒懷上,他又聽從了家裏的意見,不要小姐了,小姐豈不是被他白玩兒了?
“小姐,為今之計,就是設法懷上身孕,隻要懷了身子,就不愁不能進到穆家去。”老婆子獻計說。
“奶娘,懷不懷上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我跟他隻有一次,哪會那麽好運就懷上了呢?”董婉兒摸著平坦的肚皮,眼底一陣憂慮。
奶娘四下看了看,見無人,便湊到董婉兒的耳邊,低聲說:“小姐,事在人為啊,您的機會可就隻有這一次,萬一錯過了,您不止是進不了穆家,而且這殘花敗柳自身,往後也難嫁人,您這輩子,也就完了……”
這些道理董婉兒也明白,奶娘的意思她也懂,可她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還真做不出偷男人借種的事兒,因此,咬著嘴唇,道:“也許,這一次能懷上也未可知呢,畢竟他那天…。好幾次,我想大概差不多能懷上吧。”
奶娘鄭重道:“姑娘,這事兒可不能大概差不多,必須得板上釘釘才行,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兒了,錯過了穆公子,您這輩子都難以再翻身了,到時候別說是長公主和駙馬,就是您自己的下半輩子,也別指望什麽了!”
這婆子是個奸詐的,之所以這般挑唆董婉兒,是有自己的算盤再打的,她給董婉兒準備的男人正是她自己的兒子,董婉兒的奶哥。倘若董婉兒懷著自家的種,再嫁到穆家,到時候她的孫子不就能正大光明的享受穆家榮華富貴了嗎?等將來孫子長大當家了,她再找機會跟孫子把話挑明了,他們一家子何愁沒有大富大貴的日子過呢?
正是因為有了這種齷齪的心思,她才極力攛掇董婉兒來找穆崇武,在穆崇武跟董婉兒成就好事之前,還騙董婉兒喝了避子湯,就是為了能達到她的邪惡目的。
董婉被她說動了,心一橫,道:“奶娘,就聽您的安排吧,隻是,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萬一被別人察覺了,我可就什麽都沒有了。”
奶娘一見董婉兒答應了,頓時心花怒放,信誓旦旦的說:“姑娘隻管放心,老奴自有安排,到時候,管叫您懷上身子,風風光光的嫁到穆家去……”
崇武留書離家,對杜氏和穆仲卿沒什麽影響,之前已經有崇文留書離家的先例了,所以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了。其實,這會兒杜氏巴不得武兒能離家一段時間呢,也好讓他離了董婉兒那狐媚子。
她跟大媳婦的感情很好,也很信任她,大媳婦對她說的董家的那事兒聽得她心驚肉跳,朝慶長公主的毒辣,簡直比她當年的嫡母王氏都要狠上三分,所以,這種女人生出的孩子,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了。
好在崇武聽進了崇文的話,瞥了那女人獨自離家出去遊曆了,不然,他若還是從前的心思,她少不得要跟兒子為這個女人起齟齬呢!
……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秋去冬來,京城已經到了瑞雪紛飛的季節。這宮裏傳出喜訊,拓跋皇後身懷有孕了,這可是個天大的喜事,南宮瑾大喜過望,傳旨大赦天下,為皇後娘娘肚子裏的孩子積德積福。
朝慶長公主和董駙馬也得到了赦免,從大牢裏被赦出來,夫妻倆都是自小受用慣了的,這麽久的牢獄之災,差點兒要了他們半條老命,也讓他們徹底看明白了,穆家的權勢已經達到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地步,想弄死他們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所以,決不能跟穆家作對,傍上他們或者消失在他們的生活中才是最正確的。
董婉兒的人打聽到了朝慶長公主和董駙馬出大牢的消息,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董婉兒。
董婉兒聽了,不得不把她爹娘接到了自己居住的宅子中,不然,萬一被穆家知道她對她的爹娘置之不理,一定會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的,她之前苦心營造的孝女形象也就**然無存了。
朝慶長公主和董駙馬被接到了皮草行,見到已經顯了懷的女兒時,都驚呆了,一疊聲的問怎麽回事?是誰讓她懷了身子的?
董婉兒情知隱瞞不過,便將穆崇武招供了出來,一口咬定孩子就是他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穆崇武離開第三天,她便被奶娘安排著,跟另一個男人睡了,那男人每天都是晚三更時分來,早上四更天就離開,為了掩人耳目,來時從未點過燈。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這男子是誰,奶娘隻說是她的一個遠房侄子,正在書館裏讀書,如今已經是秀才了,是個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她從未看清過那男子的相貌,隻是在兩人親熱時,感到那男子身形矮粗,舉止下流猥瑣,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居然還有股子濃濃的口臭和狐臭。
盡管有諸多的不滿,可為了能懷上孩子,為了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她還是咬著牙忍耐了,每天跟那個猥瑣的男人做那件事情,一直跟他睡了一個月,直到她月信到期未至,有懷孕的前兆時,才停下來。
奶娘的兒子本是個不成器的,一路上偷偷的雖母親和大小姐至此,因為閑著無聊,身上又有幾個閑錢,平時沒事兒時總喜歡去那煙花之地去買春,去的次數多了,難免染上一些煙花之地慣見的花柳之病,跟董婉兒在睡了一個月,那些髒病都傳染到董婉兒身上了。
董婉兒是閨閣女兒,完全不知道這病是怎麽回事,還以為女兒家破了身子都會如此呢,後來,這病毒越來越重了,每天濕噠噠的不說,還長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皰疹,又痛又癢的,拿水洗,拿手爪,全然不管用,而且還散發著一股子惡臭味兒。
奶娘再給她洗褻褲是察覺了此事,偷偷的審問了兒子,知道是兒子造下的孽,也不敢聲張,隻悄悄的買來了治療花柳病的草藥給她醫治,私下裏隻對她說是保胎藥,還哄她說女人懷了身子,下麵都是那樣子的。
董婉兒雖然狡猾,可畢竟是個未經世事的女子,哪裏是那馬六泊的對手,況且她一向信任奶娘,自然是那婆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全憑她的擺布。
在婆子的調理下,董婉兒的花柳病暫時得到了緩解,卻不知是藥三分毒,花柳病雖然暫時控製住了,那藥卻令她腹中的胎兒中了毒,隻是,因為是間接感染,毒性不算太強,所以沒流掉罷了。
董婉兒不知道孩子已經廢了,還心心念念的做著嫁入穆家的美夢,自以為有了肚中孩子做籌碼,就一定能嫁到穆家去。因此,當爹娘問及她孩子的事情的時候,她把穆崇武給招供出來了。
在古代,女子未婚先孕是一件十分丟臉的事情,朝慶長公主見到女兒懷孕時,還怒氣衝衝的,若不是因為她在大牢裏坐久了,消弭掉了不少的戾氣,她早就大耳瓜子抽過來了。
但是,當她聽到女兒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居然是穆家二公子的種的時候,滿腹的怨懟頓時煙消雲散了,還眉飛色舞的誇獎女兒有本事,沒拿下大的,拿下小的也是好的。
隻要能跟穆家攀上關係,不怕將來沒好日子過,若是女兒肚皮爭氣,能一舉得男,說不定他們回複氏族身份也是指日可待呢。
於是,董婉兒成了朝慶長公主和董駙馬眼中的大功臣,他們夫妻倆也顧不得回通州了,心安理得的住進了崇武的皮草行,等著穆家來求娶他們的女兒。
崇武是在臘月十八回來的。
之前,他一直呆在通州,想方設法的打聽他想知道的消息,然而,打聽來的結果全部都跟大嫂所講的相差不多,他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又想法設法的用了許多別的方式打探,最後的結果依然不盡人意。
大哥和大嫂沒有說錯,她,的確是個不堪的人,隻是在他的麵前掩飾的太好了,讓他錯誤的以為她隻是個淡雅悠然,不染纖塵的女子!
或者,不是他看錯了,而是她故意在他麵前扮演這樣的女子,誘使他對她產生好感的!
調查的結果讓他很難受,打定主意要娶進門,與之渡過一生的女人,竟然是這樣的人,換做是誰都不會好受的!
現在回想起他們之間交往的過程,真是漏洞百出,她身為一個家資殷實的大小姐,進京來怎麽可能隻帶了奶娘一人?而且,她的祖父乃是當朝的大員,怎會冒著名聲被損的危險,貪圖她身上那點兒錢財,騙了她的錢財又把她驅逐出來呢?
若她的祖父真是那麽不堪的人,把她留下做個政治聯姻的資本,不是比騙她的那點子錢財更好嗎?
這麽明顯的破綻,他竟然沒有窺破,真是太蠢鈍,太糊塗了,還誤以為大嫂針對她,屢次為了他跟大嫂針鋒相對呢!
上次跟她睡到了一起,八成就是她使了什麽手段,不然,他怎麽會那麽難以自持,不顧廉恥呢?當初她纏著他讓他嚐嚐藥燙不燙,一定是他喝下的那口藥有問題,或者屋裏點的香不對勁兒,不然不會如此的。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回到京城後,他馬不停蹄的拜訪了董駙馬的父親,朝慶長公主的公公,董婉兒的外祖父董清河,此人曾做過大理寺少卿,現在任典義之職。
對於幼子和兒媳的行徑,他已經早有耳聞,並深以為恥。雖然如此,他卻不會因此而遷怒於孫女,若孫女真的為救父母來京,他斷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更不會貪圖孫女的一點兒盤纏,欺騙她並將她趕逐出去的!
徹底弄清楚怎麽回事後,崇武的心都涼了,對董婉兒最後的一絲憐惜也**然無存。
他打發人送過,通知她盡快離開,往後不要再來尋他了。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跟她徹底斷絕關係,這種寡廉鮮恥的女人,看一眼他都覺得惡心,更別提與她相處了。
上次睡了她的事兒,定是她背後耍的詭計,一想到她還曾對大哥使過那樣的手段,大哥躲過了,他卻中了招,就羞愧的恨不能把自己殺了。
所以,他絕不會再去看她,饒是他性子溫和,也怕自己見到她,一時按捺不住把她殺了。
去報信的小廝沒多久就回來了,臉上還帶著吃了屎似的神色。
“怎麽了?”
說話的時候,崇武正坐在當鋪裏查賬,一看到小廝為難的臉色,不由得開口追問。
“公子,董家小姐她……。她……”
“她怎麽了?”
“她……懷孕了!”小廝心一橫,把公子最不想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啪嗒——”
賬本子掉在了桌子上,崇武整個人都傻掉了。
什麽情況?不會這麽倒黴吧?居然一下子就命中了?他還想跟那個虛偽的女人劃清界限呢,這下子完了,孩子都有了,他這輩子注定跟她糾纏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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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