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蓄水池內的恐懼
下水道雖然可以躲避惡魔,卻免不了行屍走肉般的失心者在幽暗的管道內遊**。
我一直將弩槍拿在手上,對準迎麵而來的失心者,一支弑魂箭射入他臃腫的身體,便在怪物的體內炸開猩紅的血花。
踩著失心者癟作一團的屍體,用力將弑魂箭拽了出來,甩掉上麵的黏液,問道:“怎麽樣兮望,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獵魔人的行列?總比你在庇護所內打雜要好得多。”
廢墟之城雖然有多個庇護點,可呆在那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讓兮望呆在那種地方,恐怕不出幾天她就要鬧出什麽亂子。
兮望並沒有回答,也沒有搖頭,姑且都當做她是同意的。
“你先拿著火把,我去下麵看看。”將火把遞到兮望手裏,轉而摸索著下水道旁的梯子。
“嗯,你小心點。”兮望特意的將胳膊伸出來,好讓火把投射出更大的範圍。
即便是沒有火把的光亮,濕滑的梯子對於我來說也是輕車熟路。
火把上的光線並沒有太強的穿透力,隨著我一步步的往下爬,整個身子漸漸被黑暗所籠罩,像是一隻巨大的惡魔,張開他的大嘴要將我整個人吞噬。
“梯子很滑,下來時注意點。”看著兮望光著腳丫踩在又髒又冷的鐵梯子上,不由的戳了幾下早已腐爛的死屍。
“給,把鞋子穿上,免得拖累了我的步伐。”
兮望很是好奇的打量著地下隧道,火把的光暈隻能烘托出一片球狀的視野,即便是在暗無天日的隧道內,牆壁上還是爬滿了濕滑的青苔,他們依靠隧道內的水分維持著頑強的生命。
我們仿佛在一條巨蛇的體內穿梭,隻有幾盞明滅不定的燈光勾勒出這條巨蛇的輪廓,在隧道的中央,是一條貫通整個城市的地下暗河。
看到隧道盡頭明亮的燈光,一直警惕著的我終於卸下緊張的肌肉,懶散的伸了個懶腰:“終於安全了,這裏就是我們在廢墟之城內的庇護所。”
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內有大大小小的蓄水池,把幾個閘門徹底封死,再將蓄水池內的水排空,便清理出一塊足球場大小的空地。
在蓄水池的底部,那些從城市內搜刮來的鋼板搭建成房屋的骨架,再用夾芯板造出一排排簡單的活動房,這裏便是我們的庇護所。
我剛回到庇護所,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就湊了過來:“怎麽樣,清理第三街區的任務還算順利?今兒有沒有帶來什麽好東西。”
漢子姓史,雖然不是一名獵魔人,確實一個製造熱兵器的好手,我所用的煙霧彈、炸藥等,全是史大叔一個人搗鼓出來的。
一直縮在屋內的鄭老婦聽到我們幾人的談話聲,也聞訊走了出來,當看到我身後的兮望時,眼神中露出一股子的厭惡與不悅。
趁著兮望走進屋內的間隙,鄭老婦拉著我手悄悄嘀咕著:“你怎麽一回來就帶個女娃娃來呢,要是想媳婦了,改天大娘我可以幫你說一個。可眼下這鬼地方可不是小年輕談情說愛的時候啊。”
“大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數。”我明白鄭老婦想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兮望隻會消耗我們本就不富庶的口糧。
我將女孩的事言簡意賅的說一遍:“兮望的事情,我會處理,今晚休息過後,我會把她送到師父那去。”聽我將師父搬出來,鄭老婦也不便不再多嘴。
進到房間,看著史也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沉著頭拿著小刀削刻著弑魂箭,便知道史大叔對兮望的看法,多半也和鄭老婦一樣。
我隻好將兮望帶到樓上的房間休息,卻聽到史大叔開口說道:“北塵,最近城裏有沒有什麽奇怪的現象?”
“奇怪的現象?”我想了想:“城裏原本被肅清差不多的失心者,現在突然又來了一大批新的,不過也是常態啦,應該沒什麽事兒,放心好了,大叔。”
史大叔苦惱的時候,鎖骨和眉骨都異常的凸顯,反倒將本來就看不到的眼睛隱藏更深了。“嘶~~~”他低吟的長舒一口氣,繼而說道:“東城那邊的庇護所已經兩天沒有和我們通報消息了,我擔心有什麽意外。”
“可能是電線被耗子啃斷了,我明天先去東城看看。”我這麽說隻是在安慰在場的人心。
每個庇護所之間,每隔六小時都會出傳遞一次信息,每個庇護所都有一個簡易的發光二極管,利用手搖式發電機產生的電流通過廢棄的電線傳播,激活其他庇護所內的二極管,相互傳遞平安。
電線全都被銅管裹著深埋在牆壁之中,惡魔們是不會進入下水道,而失心者不可能破壞得到電線。
我將疑惑丟在腦後,帶著女孩上了樓,鋼結構上鋪設的夾芯板,在我和女孩兩人的重量下有些微微的形變,發出嘰嘰的響聲,四壁光滑,又空曠的蓄水池將這嘰嘰聲徘徊的回**,有些恐人。
右手邊那卸了勁的塑材門與地麵摩擦著,很難輕而易舉的推開,即便推開,摩擦的聲音像是夜貓的爪子,在牆壁上抓撓,我和女孩都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這裏的水非常寶貴,都是用來喝的,所以你這髒兮兮的身子,先將就下吧。”望著希望那髒兮兮的身子,我從房間內拿來兩件大號的襯衫,扔給她:“如果有什麽事情,我就在隔壁,叫我就行了。”
順手將門帶上,站在走廊上的我定睛看向蓄水池的邊緣,隱約覺得有個人樣的黑影,在我目光剛鎖定他的時候,那黑影便從上跳了下來。
更確切的形容,應該是頭朝下的跌落。十米多深的蓄水池,就算是失心者掉下來,腦漿也會摔成一灘爛泥。
咣當!!!
這聲巨響將庇護所內所有的人都吸引過來,就連剛剛脫去髒衣服的兮望,也裹著襯衫站在我身邊。
心急之下,我連忙翻過欄杆,順著鋼架就滑了下來。
那人散做一灘的腦袋,已經辨認不出模樣,可攤開的人皮鬥篷我認得,那是鄭老婦縫製的。
庇護所內的人也聞訊而來,史大叔問道:“這是誰?”
從散落在地上摔折了的弩槍來看,應該是和我一同守護這片庇護所的獵魔人,看到胳膊上那一條:“是申老弟。”
“難道是那些惡魔追到這裏了?”突如其來的死亡,鄭老婦說起話來也沒了底氣。
“不,惡魔肯定不會來地下的,隻有失心者才會無意中調入下水道內。”將申老弟的身體翻過,從頭檢查他身上的傷口,不由得疑惑起來:“這不是失心者常見的攻擊手法,他們大多靠撕咬,和抓撓,一個活人在那些畜生的攻擊下不是被肢解,便是拋腸破肚的被掏空。”
我用袖子將申老弟手臂上的血漬擦去,拇指和十指揭開傷口兩側的肉皮向外翻折,裏麵白色的骨頭暴露在灰暗的光線下:“傷口兩側的切麵非常的光滑,這些應該是被刀割傷,刺傷的。”
“嘭~”的一聲悶響,蓄水池四周原本負責照明的日光燈閃爍兩下,瞬間熄滅。
我暗叫不好,連忙取出一直別在背後的弩槍,警惕的巡視著四周,催促道:“大家快回屋裏,這裏還有別人!”
那些畜生應該是將附近的變壓器弄爆了,由此基本可以確定,絕對不是簡單無腦的失心者的行徑,可地獄之內,苟延殘喘的人類都是相依為命的,到底會是誰?
申老弟並不是因為負傷而一不小心從蓄水池便跌落的,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他已經死了很久,久到,血液都已經凝固不再流淌。
我已經很多年沒了這種感覺,對未知的恐懼。
手搖式發電機那不穩定的電流,隻能滿足二極管那微弱的光亮,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陰沉和恐怖,甚至有一種毛孔悚然的寒冷正沿著漏光的門縫滲透進來。
“史大叔,這兩日,我其他兄弟都有消息沒?”有申老弟這個先例,我不由的開始對另外三名同門師兄弟的安危擔憂。
看著史大叔搖晃的腦袋,我的心立刻降到了極點。
我將整件事情一件件的擺在腦海中,始終揣摩不出這殺戮的由來。我們幾個獵魔人平日裏行事都很是小心,知道自己肚子裏是幾斤幾兩的貨,平日裏遇到惡魔全都避開著走,不可能招惹到什麽強大的敵人。
我正為此事犯愁的時候,就看到鄭老婦慌張的跑來,氣急敗壞的說道:“不好了,你不好了,你史大叔摸著黑要把小申的屍體扛回來,說什麽不要讓他凍著,著了涼。”
我心下好生惱怒:“這攤子事就已經夠亂了,你們在這呆著,把門守好,我去瞧瞧。”
當即走向先前申老弟屍體所在地。
咕嚕嚕~
感覺到腳尖踢上了一個圓鼓鼓的球,可蓄水池平日裏大打掃的幹淨,連快小石子都沒有,怎麽可能又會球呢。我猛地倒吸一口冷氣,頭皮發麻,後脊骨滲入陣陣寒意。
我俯下身子,將噬魂箭拿在手裏,一點點的試探著前方的路,很快,箭尖反饋給我的信息應該是戳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我深處手抓過過去,那紮手的感覺可以肯定就是頭發,而我踢到的定然是人頭。
我將人頭湊在眼前。
“啊!”
猛的驚叫一聲,將人頭扔的老遠。
是申老弟的腦袋,因為墜落已經凹陷下去的頭蓋骨,黏稠的腦漿灑了一臉。
從剛才開始,空曠的蓄水池內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隨著我的大叫,那聲響更加的強烈,吸溜吸溜的,像是饑腸轆轆的人,狼吞虎咽吃東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