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幾個跳躍,鍾磬寒已攜著季默聲來到一處高地,他們一路奔離了不少時間,停下的時候已然是日落時分,一路上兩人並沒有怎麽說話,氣氛卻是難得的溫暖,安靜。

落地的時候,季默聲難得地有一些喘息,手還被旁邊這人緊緊地拽著,仍然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仿佛剛剛才做了那樣驚天動地的宣告的人不是他一樣。

季默聲忽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不是往日的淺笑輒止,而是真正的放聲大笑,笑聲清越朗朗,在空曠的山間回響,別樣的抒懷。

鍾磬寒眼裏的暖意更甚,手也越握越緊。

“為什麽帶我來這個地方?”

鍾磬寒笑了笑,即使麵對季默聲時,他的話也總是不多,隻執著那人的手緩步向前,仰首望向前方。

季默聲隨著他的視線漸漸轉過頭去,慢慢屏住了呼吸,原來這裏竟然已是萬丈高崖,落日餘暉之下,長河奔湧。千家落照之時,萬葉秋聲。漫天霞色之間,寒空千嶂。竟是說不出的雄壯,美麗,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俯瞰天下,睥睨萬世,求的也不過如此吧。

兩人並立於崖邊,觀著落日下奔騰的流水,衣袂纏繞,仿若扶風。

雲散風liu千年如雲煙又如何,隻要能有身邊這人相伴,便是無怨無憾。

一瞬間,已然明了身邊這人的意思。

“磬寒。”季默聲突然地出聲。

“什麽?”白衣男子輕聲回首,相握的手傳來男子的力道。

剩下的話,以吻封緘。

隻是微微的驚訝,這吻便漸漸膠著,纏綿漸深。

“聲聲。”一大早,縱泫山莊的庭院裏就傳來洛無垠的叫聲,這日天朗氣清,原本想著要找季默聲去棉湖賞景的,可找來找去也沒見個人。別說是季默聲,就連一慣不出書房門的鍾磬寒也不見了蹤影,莫不是,頓住了尋找的腳步,轉念之間,一抹了然的笑意攀上了他的嘴角,“這個家夥啊,總算知道珍惜寶貝了!”

季默聲和鍾磬寒自武林大會以後,便極少插手江湖之事,這兩人就像是想要補完先前的空擋一樣,鎮日的四處遊覽,在人前雖不是甜言蜜語如膠似漆卻也是相攜相伴默契靈犀,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棉湖坐落在縱泫山莊的淩雲峰頂,一條寬闊的玉帶橫臥在山巒錦秀的懷抱之中,瓊花碧樹臨風展姿,偌大而湛藍的湖水宜動宜靜,最絕的是,在山的半山腰還有一麵似刀削斧鑿般的石壁,湖水沿著峭壁飛岩而下,激浪拍花,震徹人心神。陽光照耀處,飛濺的水珠會發出奪目而耀眼的光華,最後都匯集到崖底的落玉壇中,使得玉壇如煙如霧籠罩,遠離紅塵喧囂,直如神仙住處,不似人間。

此時,高崖之上,蹁躚亭內,香案古琴,白衫玉笛,生生相映。

纖白的指劃過琴弦,流出一串清泠的樂聲,簫音漸起,與之相和。

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

一曲畢,兩人相對一笑。

“我隻道你用劍如神,不知笛竟也吹得這樣好。”季默聲單手支顎,淺笑道。

那人卻是不置可否,回手一收,將玉笛囧囧腰間。

“我原來又何曾知道你除了醫術超絕之外,竟然還彈得一手好琴。”他揚眉一笑,一個躍身,自高石上跳下,緊挨住石凳上的人。

“哎呀,你這是在怪我瞞著你羅?”季默聲橫身一側,拉開與他的距離。

“難道我不該這麽想,我過去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大名鼎鼎的子禾醫仙如此親近。”戲謔的語調,雖含著抹不去的冷意卻又是別樣的親近。

“我們行走江湖的,誰沒有點秘密,而且我那點秘密不是早就被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倒是鍾少爺你…”季默聲仰首飲了半杯酒,笑的別有深意。

旁邊那人立即為他又滿上,卻是借著他的手飲到了自己嘴裏,莫了,還留了一口。

季默聲看了眼酒杯“你就留這點給我?”

“怎麽,不夠嗎?”

鍾磬寒抓住他的手,幹脆把剩下的也含到了嘴裏,反手攬過他的腰,唇瓣相貼,唇舌交纏。

季默聲順勢放鬆了力道,任那人攬著,嘴上卻沒有半點讓步,你來我往,好不熱鬧,論起這風月之道,他可不輸這人,這一吻比之當初的淺嚐輒止又不知深入了多少。

趁著吻著激烈的當兒,攬著腰的手不著痕跡的漸漸下滑,於側腰處悄然使力,懷裏的人猛地一顫,一把推開他,一口酒實實咽了下去,喘息之餘猛地咳嗽起來。

“你…卑…鄙…”

“不是默聲你說不夠的嗎?我可是好心把自己的也留給你了。”

“你…咳…咳咳……”

見他真的咳個不停,那人連忙收了笑意。

“默聲,你怎麽樣…”一下下拍著他的背,一向瀟灑自若的人居然顯得手忙腳亂。“這…你要不要緊…”

“我…咳咳…”季默聲拍著胸口,慢慢直起身來,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偷笑,原來這個人竟然也會有這樣的麵孔,

“我…我…我當然沒事了。”他抬眉一笑,扯過那人,又是一個深吻。

鍾磬寒一愣,知是被他耍了,卻又忍不住投入這個吻。

直至良久,感覺到快要失控了,緊密疊合的四瓣才稍稍分了開。

兩人喘息良久,才好笑地漸漸平息下來。

半晌,鍾磬寒才有開口:“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些日子,你帶我去過不少地方了,這回又是哪裏?”

“和那些地方不一樣,這個地方…”鍾磬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他終是什麽都沒說,輕輕一笑“你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