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二）
華北大地上，中國地方部隊還在與鬼子浴血奮戰，國民黨高層卻不做全麵部署，而把希望寄托在國際社會的幹涉和調停上。高層的這一做法蒙蔽了南方軍隊的上上下下，連筧橋機場這支小小的警衛部隊也醉生夢死起來，連長張向喜像宋天尚一樣，對張梓男打來的報警電話置若罔聞，晚飯灌了整整二斤黃酒，倒頭便睡；班長排長們上行下效，不是聚在一起賭錢，就是上街逛窯子去了。
二排長武威是他們之中唯一的例外。自從營救了張梓男，怕被空軍稽查處長追殺，武威不得已逃往延安，剛到半路即被追捕的憲兵抓獲。憲兵裏麵有他共過患難的弟兄，消息很快送給他的叔叔--航校校長武德林那裏。武德林以三根金條的代價換了武威一條命，然後將他安插到了這裏，擔任一名小排長。
武威對張梓男的能力十分了解，聽到電話內容後，勸說連長不聽，隻得帶著他的三十多名弟兄，圍著機場開始巡查。
轉過兩圈後不見動靜，正準備回去睡覺，機場北部傳來了槍聲，然後是風聲迭起的警報嘶鳴。不想發生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武威不敢怠慢，率領部下奔向槍響地點。等他們到達時，槍聲已經響成一鍋粥。
雙方雖都是三十多號人,兵力相當，但作戰能力及武器配備卻是天差地別。鬼子都是久經訓練的海軍陸戰隊骨幹，因為要騙過中國軍隊防區，日軍製式裝備沒敢帶，武器卻更強,人手一支德造衝鋒槍，四枚美國造手雷，前麵兩挺捷克式輕機槍開路，還帶來了兩具擲彈筒。武威部下，因為是機場警衛部隊，多半年沒有訓練了，每人一支漢陽造，其中四人擦槍馬虎，扳機已經扣不動。
最先發現敵人的兩名固定哨、兩名遊動哨已全部犧牲，鬼子砍斷鐵絲網全部衝入機場的邊緣地域。見此情景，武威率領部下立刻發動衝擊，想把鬼子趕出機場。
雙方都沒有軍事掩體，鬼子占了絕對優勢。十分鍾不到，武威部下死傷過半，而鬼子僅倒下四人。武威與部下沒能將鬼子擠出機場，隻得就地臥倒阻擊敵人。機場地麵平整，無險可守，鬼子槍法奇準，武威部下一個個倒下，連他自己也是三處掛花。
打了十多分鍾的仗，連長也該率人上來了。武威一邊還擊，一邊扭頭向東北部方向張望。燈火輝煌的軍營裏人聲嘈雜，隻是不見有人衝過來。
己方槍聲逐漸稀疏，鬼子越衝越近。武威部下一名班長喊：“排長，咱們撤吧，再晚一會就來不及了。”
“娘的，你敢撤，老子先斃了你！”武威頭也沒回的罵了一嗓子，手中駁殼槍一串子彈射出，領頭衝鋒的鬼子一頭栽倒在地。
中國軍隊的抵抗力逐漸減弱，齋藤感覺是發動最後衝擊的時候了，不到千米的距離，隻要衝入機場正中位置，一頓手雷甩出去，簡陋的機庫立馬就是一片火海。本來壓陣督戰的齋藤，竄到衝鋒隊伍的最前麵。
“支那人支撐不住了，衝上去炸了他們的飛機。”齋藤剛把手槍舉起喊了一嗓子，武威的一顆子彈正射在他的左小腿上，腳下一軟跪到地上。自從來到中國，齋藤何嚐吃過這種虧，氣急敗壞的掙紮站起，手指前方大吼：“炸死他們，炸死他們……”
本來用作炸飛機之用的擲彈筒和手雷，隨著齋藤手指的方向紛紛甩了出去。無險可守的武威部下，大都成了活靶子，武威被掀起的泥土蓋了一頭一臉，等他撲盡臉上的泥土，扭頭再看，三十多名部下隻剩下那個勸他撤退的班長。
“排長，兄弟先走一步了。”班長左臂已經被炸斷，右胳膊抱著一捆手榴彈衝向了敵人。敵我之間還有三十米距離，鬼子根本不會給他提供同歸於盡的機會，在十多支衝鋒槍的攢射下，班長前胸後背血箭突飛，在倒下的瞬間，拚盡全力扔出了集束手榴彈。可惜距
離太遠，鬼子倒下的僅有衝在最前麵的兩人。
“兄弟，兄弟啊……”武威趴在地上，狠命用手捶打地麵。
當麵之敵隻剩下最後一人，齋藤從地上掙紮而起，再次下令部下衝擊前進，務必抓住武威。在他的眼裏，這名支那軍人太英勇，他要抓活的。
武威知道，自己的最後時刻到了。抱起全排唯一的輕機槍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氣打光了整梭子彈。然後掏出腰間早已拉出導火索的手榴彈，連續甩了出去。他的勇猛行為暫時壓製住了敵人。
因為齋藤對武威的珍惜，鬼子又多死了四個人，惱羞成怒的齋藤決定不再留活口，剛要發布命令，隻聽一陣轟鳴聲傳來，一個鬼子抬頭望了一眼，驚喜道：“咱們的飛機，是咱們的飛機……”隨航母演練日久，齋藤早也聽出這是97式艦載機的轟鳴。輕蔑笑道：“為了跟咱們搶攻，這些飛行員也不怕撞到大海裏去。”二戰時期，飛機夜航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從海邊潛伏到這裏經曆了多少難以想象的困難，眼看要收全功，佐佐木艦長卻派來飛機跟自己搶功。齋藤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飛機是來跟咱們搶攻的，不能把功勞留給他們，衝啊！”帶頭向機場正中衝去。
武威子彈、手榴彈全部用光，下有敵人，上有敵機，他把眼睛緊緊閉上：“梓男兄弟，不要怪大哥無能，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對麵之敵傳來一陣陣的驚呼 ，武威睜開眼睛才發現，夜空中的飛機開始在鬼子頭頂俯衝掃射，猝不及防的鬼子大片的倒地。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娘的，老子要到司令那裏告你去。”齋藤嗬罵，舉槍向天空射擊。忽然前方一個黑乎乎的家夥掉了下來。
“炸彈！……”齋藤反應倒快，猛的仆倒在地。他最終明白，天上的97式艦載攻擊機跟他之間不是發生了誤會，而純粹是要他命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