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捕(一)
汽車在向前飛馳,車內塞得滿滿當當。車子當仁不讓仍然由張梓男來開。後排座位上擠著五個人,趙常偉、白擎天,還有堅持要跟著抓特務的那三名打手。相比較而言,副駕駛位置就顯得有些空曠了。
宋芸漪在眾人的堅持下坐了上去。張梓男明白他們的意思,當然他也情願這樣。
如果不是白擎天的胡鬧歪打正著,他能有這個和宋芸漪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嘛!剛來時還在痛恨白擎天的張梓男,現在不免有些感激他了。
張梓男清楚欲速則不達的道路,一路上他都沒敢過多地找茬去討好宋芸漪,總是一本正經地開著車。
被他打了一巴掌的白擎天,認為他還在生氣,也不敢說話。倒是充滿好奇、興奮還夾雜著些許緊張的宋芸漪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這問那。
在空中有著極強分辨能力的張梓男,陸地上卻找不到返回的路。直到車子開到一座大山旁,眾人才發現他把路走錯了。
航校在金陵城西郊,張梓男經過詢問才清楚,他把汽車開到南郊來了。
張梓男心想一直愛說話的白擎天,看到他走錯路,怎麽也不說一聲。回過頭去埋怨他。
內心一直忐忑不安的白擎天看到張梓男願意搭理他,趕緊討好地說:“路走錯了,拐回去就是。”
張梓男說:“拐回去,你說得倒輕巧,那個女特務已經清楚我知道她的底細,還能安穩地等著我們去抓她?如果不是被武校長糾纏上,隻怕早就跑了。”
正在後座上打盹的趙常偉清醒過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說:“大哥,你也是老金陵了,我們不能抄近路過去麽?”
“我要是認得近路倒好了。”張梓男心中雖然這樣想,嘴上卻不耐煩地說,“要知道近路,就早點說,還賣什麽關子。”
“張——大哥,”宋芸漪如此叫他總是有些不順口,臉騰得紅了,還好,黑暗中沒人看得清。她穩定一下心神說:“我倒是知道一條近路,隻怕這時不太好走……”
“不好走也要走!”張梓男重新發動汽車,在宋芸漪的指揮下調轉方向,拐上一條泥路。
道路上坑坑窪窪,不時車頭還會撞到擋路的大石頭。這是白擎天剛纏著父親用美鈔買的新車,如果不是今晚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怎麽也不會願意走這樣的路。
汽車晃晃****在鄉間泥路上,整整走了三個小時,前方才出現民居。宋芸漪指著一條小巷說:“從這裏穿過去,就可以看到航校外的小街了。”
張梓男遵守她的指揮,駕駛汽車進入小巷,這條小巷既窄又長,張梓男費了大半個小時時間才將汽車開到小巷盡頭。這時他才發現,這本是一條死胡同。
“宋小姐,你這是帶的什麽路?”現在耽誤一分鍾就是給特務多提供一分鍾的逃跑時間,張梓男心急如焚,禁不住向宋芸漪發起火來。
“張大哥,對不起,我原先的一個同學住在這裏,我也是好長時間沒來過了……”宋芸漪囁嚅著說。
張梓男
長籲口氣,問:“如果重新找路拐出小巷,還得多長時間能進入春宵居所在的那條小街?”
“春宵居?我不清楚呀!”宋芸漪回答。
趙常偉替她回答:“從小巷拐出去還要走過十多裏路才能到達那裏……隻是這麽窄的小巷,汽車根本無法調頭,隻得往後倒車……”
張梓男仔細觀察,小巷盡頭擋住去路的是新建的一處住宅。看規模和氣勢,不是大官也是巨賈。僅僅大門就是五開間的門樓。他目測一下,這門樓高度應該在三米左右。
隻要門樓後麵的住宅不會高過這個高度,張梓男自信靠著自己的身手,一定能翻過去。
他扭頭向後吩咐:“小白,你和趙常偉帶著宋小姐和他們幾個開車去春宵居,我從這座宅子翻過去。”他打開車門下了車。
“張大哥,你——你不能這樣做,著太危險了……”宋芸漪隨著他下車,攔住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張梓男心裏一陣溫暖,笑著說:“宋小姐,別說這點高度,我曾經僅靠雙手雙腳爬過二十層大樓呢!”
汽車後座上,白擎天小聲說:“美人的力量真夠大的,大哥現在為了向宋芸漪表現,要玩命嘍!”
趙常偉用胳膊肘抵抵他,說:“小白,你還多說話,巴掌沒吃夠咋地。”
經過一夜折騰,東方已經出現一絲亮光。“你小心哪!”宋芸漪久久站在原地,看著張梓男走向高大門樓的背影。
張梓男走到門樓前,回頭向宋芸漪點點頭,雙腳猛向上躍起,門樓上兩側伸出的椽子被他緊緊抓在手中。雙腿努力向上彎曲,腳尖勾在門樓頂端的泥鰍脊上,再次向上翻身,人很快從簷頂上消失。
宋芸漪還在那裏癡癡地靜立。
“宋小姐,宋小姐……”已經坐到駕駛位置上的白擎天大聲喊,“我們該走了,大哥還等著我們支援呢!”
一句話提醒宋芸漪,她轉身快步跑上汽車:“快點,快點開,張大哥好像說過,那個女特務手中有槍,我們得趕緊去救援。”
“愛情的力量就是偉大喲!什麽時候也有人能這麽關心我呢!”白擎天嘴裏咕咕唧唧,發動汽車向巷口倒去。
張梓男爬上門樓翻越住宅正房都沒遇到麻煩,當他剛想從正房上往小巷外跳的時候,卻被人發現。
“有賊,抓賊呀!”一個趕早市的菜農,挑著一擔蔬菜抬頭望過去,正看到站在屋脊頂上的張梓男。
張梓男並不會把一個菜農放在眼裏,卻害怕菜農這一嗓子驚動這座宅子的主人。住在這樣大院內的主人,不可能沒有下人,如果他們圍住正房,他恐怕連跳到地麵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叫,不要叫!張梓男心中越是著急,菜農竟把菜擔上的扁擔抽下來,虎視眈眈盯著房上的他。
張梓男向不遠處望過去,這座建築十米開外就是春宵居。此刻樓門開處,開始出現昨晚在此宿夜的客人。
但願那個化名肖雲的日本間諜還被武校長糾纏著沒有逃。
張梓男心中一急,從房
上縱身而下,正落在手提扁擔的菜農麵前。
菜農嚇得向後一撤身。但看到張梓男雙手空空,膽子又壯起來,用手中扁擔指著他說:“毛賊,天都快亮了,你還敢逞能,你還是乖不乖地跟我去巡警房吧。”
這見義勇為的菜農兄弟,我是惹了你,還是得罪你了?張梓男哭笑不得,說:“兄弟,我不是賊,我有要事要辦,快點放我過去。”
“放你過去,可以呀!”菜農性情還比較厚道,說:“不是衣食無著,誰願意幹你們這一行,你把偷的東西交出來還給主人,我就放你。”
張梓男看到春宵居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實在不想跟這菜農廢話,向他麵前虛晃一步,就在菜農愣神的當口,他已經從他身旁躥了過去。
“站住,快站住……”菜農隨在張梓男身後追向春宵居。
從春宵居走出的人,都向他們看過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正被追趕的“賊”,會強行擠過他們身邊,躥進樓內。
看場子的打手,靠著吧台,惺忪著雙眼,突然有人到了近前,並被來人緊緊抓住衣領。“快告訴我,肖雲還在不在……”
打手懵懵懂好久才清醒過來,問:“客官,你這時就來找肖雲姑娘是不是早了一些?”
張梓男的願望是肖雲還沒有離開春宵居,繼續發問:“我問的肖雲在不在……”
這時,菜農提著扁擔跟著進來,指著張梓男:“抓住他,抓住他……”
打手向張梓男看看,又向菜農望過去。本來張梓男身穿著一身質地良好的衣服,隻是夜晚為救宋芸漪,和白擎天安排的打手擰在一處,早已皺巴巴的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出去,你們他媽的都給老子滾。”打手一把打落張梓男的手說,“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這裏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菜農這才發現他跑進的是什麽地方,趕緊跌跌爬爬跑出去。
張梓男本就滿心窩著火,抬手給他一個大嘴巴:“瞎了狗眼的是你,不把肖雲交出來,我打斷你的狗腿。”
“誰呀,大清早的在這裏嚷嚷。”
張梓男和被他打愣住的打手同時回頭,隻見趙曉玉一邊挽著頭發一邊從樓上走下來。
“哦!是曉玉姑娘。”張梓男笑著說,“剛過了一晚上,你就不認得本少爺了?”
“喲!我的大爺,您老這是怎麽了?昨晚您不是在肖雲房間裏嗎?咋會搞出這般模樣?”趙曉玉放下沒有挽好的頭發,急急忙忙趕到張梓男身邊。
張梓男知道,把肖雲是日本特務的事告訴這些操皮肉生意的人,隻能徒勞無益,隻得逢場作戲,在趙曉玉的腮上擰了一把說:“唉!昨晚我早知道那樣,還不如陪你睡……”
“怎麽了,是不是肖雲性子烈,沒伺候好您?”趙曉玉抓住他的手說,“沒有開過苞的雛兒都是這樣,還有人專愛這樣的烈性子呢!”張梓男滿臉委屈說:“哪裏呀!我讓你把武校長送回去,沒想到他又趕回肖雲的房間,他是我們校長,我不得不讓他,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