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章處長
威爾森賭咒發誓願意聽從張梓男的安排。張梓男把想了多時的計劃和盤托出,讓威爾森向國內發電報,把公司存貨,特別有關航空器材都發送至中國來。
雖說是合股生意,一多半的股份都是洛克的,威爾森不過利用家族勢力疏通關係而已。
“這隻怕不成。”威爾森眉頭緊皺,“洛克才是公司法人代表,隻怕我說的話不好使。”走私販私的公司,法人代表隻怕也不法人了。高誌航想繼續解勸,張梓男早已不耐煩,叫進白擎天、趙常偉:“既然威爾森先生不願配合,咱們也不跟他囉嗦,拉出去斃了,章處長在此,有事他可以兜得起。”張梓男不如高誌航好說話,做事也比他心狠手辣,惹惱了他,真敢斃了自己,威爾森白皙的臉龐嚇得發紫:“章處長,幫我說句話吧,我聽你們的不成嗎?隻是……”
“隻是什麽?怕我們不給你錢。”見威爾森低頭無語,張梓男向高誌航使了一下眼色。高誌航和顏悅色道:“威爾森先生,你不用擔心,有多少貨我們就付多少錢,絕不還價,隻是質量要好,如果再出現上次的事,我也保不住你。”
“質量我可以保證。”威爾森看到生的希望,囁嚅道:“隻是咱們的公司隻起到中介作用,貨物都是隨到隨發……”
聽到這兒,張梓男明白了,原來是家皮包公司,費盡心力設計的圈套敢情都成了無用功。張梓男氣不打一處來,拔出手槍在大腿上蹭開保險:“原來你和洛克就是騙子,留著也是禍害,幹脆殺了埋掉算了。”
“別,別……”威爾森身體癱成一灘泥,從椅子上滑到地上,順勢跪了下去,地上淋淋灑灑都是水。
一個大男人嚇得竟然尿了,張梓男握住鼻子,連連向白擎天二人揮手:“難聞死了,快點拉出去。”白擎天二人過來,一邊一個拖起威爾森就走。
“不要殺我,我還有辦法。”威爾森死狗似的拖著屁股不願出去。
“放開他。”張梓男槍口指點著威爾森:“有什麽辦法,趕緊說。如果再敢耍花招,不用把你拉到外麵,一顆子彈就能敲碎你的腦殼。”
“張先生,剛才我並沒有騙你。”在中國司空見慣的招數,威爾森不停磕頭,然後告訴張梓男,他們在美國確實沒有存貨,但在一個月以前,他們替日本軍部聯係了一批軍用物資,可以裝備兩個聯隊的p40戰機,一個月前接到電報,貨已經發了,估計到達日本本土最多兩天時間。
這兩名走私販,在跟中國做交易的同時,還在同鬼子做交易。張梓男咬牙切齒道:“我說你們是日本特務,是栽贓嗎,恨不得一槍斃了你。”
威爾森看出張梓男眼睛裏貪婪的光。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神色恢複了常態,知道日本人也不是好得罪的,眼珠一轉打定了主意。“張先生,貨物雖然是我們擔當的中介,交貨驗貨是飛機製造商與日本軍部之間的事,能不能搞定,就看貴國的本事了。”
小鬼子海上力量強大,以中國那幾條破
船,敢去從虎口中奪食?威爾森打定主意,向張梓男吐露了消息,他們敢不敢幹,都沒有自己的事了。
張梓男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些,威逼還需有利誘,向高誌航再使了一下眼色。高誌航掏出一張圖紙遞給他。張梓男將圖鋪在桌麵上,告知威爾森:“這是西湖西麵的邱氏莊園,我祖父前清末年花百萬兩銀子買過來的家產,你幫助我們搞到這批戰機,這座莊園就是你的。”
威爾森在上海杭州混了這些年,十分清楚邱氏莊園的價值。但輕易相信張梓男的話,並不是他的性格。
“張先生,你的父親我了解,當年跟隨中山先生鬧革命,清政府會給你家留下這麽一大片宅邸?”
“威爾森先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高誌航接過話題:“當年清政府確實因為張將軍鬧革命,將莊園沒收,張老天爺也因此事氣得一命嗚呼。辛亥革命勝利後,中山先生為了獎賞張將軍的豐功偉績,又將這片莊園獎勵給了張家。這些事情你未必聽說過吧。”
莊園圖確實不是假的,西安事變爆發,張梓男父親張天慶,領兵出征討伐張學良、楊虎城,生怕壯士一去不複返,圖紙交張梓男母親保存, 交待她,何應欽對這片莊園覬覦許久,如果他死了,可以留作張氏子孫立身安命之所。 張梓男偷偷潛往西安,張梓男母親將圖紙交到兒子手中,怕萬一得罪何應欽,可以交出保命。
高誌航所說的這些話,張梓男還是第一次聽說,想到家事多舛,眼圈不由紅了。高誌航折疊起圖紙交到張梓男手中:“張助理,這是你私人家產,拿去換飛機,不應該呀!”
鬼子不久就會打到杭州,莊園再值錢還不是留給鬼子。張梓男義無反顧的表情:“這是我的擔保金,如果幫助搞到那些P40戰機,這座莊園就是你的了。”
威爾森被他二人的表演徹底蒙騙,能保命還能搞到這麽一大片產業,喜不自勝,趴在張梓男耳畔輕聲說:“實話告訴你,日本人比狐狸都精明,也怕雞飛蛋打,跟洛克先生有言在先,飛機什麽時候運到,什麽時候交付貨款,路上出任何問題,他們不承擔責任。”
張梓男最怕鬼子派軍艦護航,徹底放了心,三兩下折疊好圖紙,拍在威爾森的手中:“現在莊園已經是你的了。拍一封電報,讓船隊繞道南中國海。”
上海大戰初期,日本人丟盔卸甲,沒占到任何便宜,要想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必須向上海輸送大量兵力。實在無兵艦可派去為P40護航。日本大本營認為並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按一貫的常識,美國是環太平洋霸王,中國人根本不敢去掠他的虎須。
在威爾森向船隊發出電報不久,上海戰區司令官鬆井石根也在聯係大本營,中國在上海附近集結了大批戰機,為了取得優勢,務必將從美國走私的大批戰機,轉運中國。
鬆井石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隻是範範要求,運輸船隻轉道中國,卻沒有劃定出具體的位置。兩封電報取得一致的效果,已經到達日本外海的運輸船隊,按照
張梓男的預定計劃,轉道南中國海。
張梓男算無遺策,勞累整日,心情十分輕鬆,躺到**不久,已是鼾聲如雷。朦朧中正在與鬼子一個中隊的飛機血拚。擊落了敵機一架又一架,突然自己的飛機中彈,弄得滿頭滿臉的鮮血,頭腦一陣迷糊,向黑暗中墜落。
“長官醒醒,醒醒長官……”一名部下在驚呼。
張梓男睜開眼睛,果然勤務兵站在床前搖晃他的身軀。
“這麽快,天亮了?”張梓男心有不甘的坐起身。
“不是,長官。”勤務兵向他報告,“章向牟處長有事求見。”
這個鐵杆漢奸,沒完沒了是吧。現在是抗戰時期,張梓男也再不怕何應欽,從枕頭下摸出手槍。與其讓章向牟總是在身後搗亂,不如一槍斃了省心。
張梓男立有大功,筧橋機場為他布置了一個獨家小院。院門仍在敲得山響。張梓男一把拉開院門,院外的章向牟沒注意,狗啃泥撲到院中, 半日掙紮不起,雙手抓著泥地:“張助理,我知道隻有您能救機場,能救杭州,快些吧……”
自從結識這位空軍稽查處長,何曾關心過國事。張梓男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你他娘就是鐵杆漢奸一個,不要演戲了,老子正準備活埋你,昨晚坑都挖好了。”
“張助理,你活埋我沒有怨言,隻是要等我把話說完。”章向牟大喘粗氣,好不容易才將情況說明。昨日日本艦載機群在杭州吃了大虧,鬆井石根司令官怒不可遏,決定傾其全力,對筧橋機場實施毀滅打擊。駐上海方麵的空軍、東海航母群、包括距離較近的日本本土航空兵,動員了至少一百二十架戰機,要對筧橋機場實施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打擊,務必將筧橋機場從地圖上抹去。
幾次張梓男都是經章向牟送到日本人手中的。這個軟骨頭,一定是受日本派遣,動搖軍心來了。張梓男拉開槍的保險:“說實話,日本人交待你的具體任務是什麽。不說,打死你!”
章向牟攥緊手槍槍管,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你現在就可以斃了我,隻希望你把我的話聽完。”他告訴張梓男,因為他是押送張梓男給日本人的,鬼子沒有殺他,給綁在司令部的地下室。利用中國空襲的機會,他幹掉鬼子哨兵,正準備潛逃,無意中聽到同樣躲在地下掩體內的大川內和鬆井石根的談話。
“何部長多次告訴我,現在中國打不過日本人,隻能委曲求全。”章向牟聲淚俱下說:“張助理,過去我雖然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但也是希望通過妥協,換得日本人的諒解,求得中日雙方的和平共處啊!”
張梓男認為章向牟的話是推心置腹。自從甲午戰爭以來,中國一敗再敗,所以才造成許多人的恐日心理。
“鬼子就那麽可怕嗎,你糊塗呀!”張梓男奪回手槍插入槍套。
鬼子多達一百二十架戰機的空襲。筧橋機場雖有數十架霍克飛機,並不知道其中還有多少是劣質部件組裝的產品。
這個仗怎麽打,張梓男內心也沒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