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井石根是日本退役將軍,所謂攻堅戰專家,剛被重新啟用時,曾信誓旦旦說,給他五個師團的兵力,就可以拿下中國首都南京。但小小的筧橋機場卻久攻不下,鬆井石根一怒之下從陸海空調集可以機動的一百二十七架戰機,由報仇心切的龜尾大佐指揮,再次強襲杭州城及筧橋機場。鋪天蓋地而來的鬼子飛機,像犯了蟲災,將東方升起不久的太陽都遮蔽了。高誌航率領他的十二架戰機,搶在敵機到達之前升空。無論他的英雄氣概多麽豪邁,對陣超過十倍的敵人,現實告訴他,死大硬拚不光毫無成算,對整個戰場形勢也是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高誌航打定一個主意,約束部下沒有主動應戰,向西北方向退卻。在機群後尾壓陣的龜尾大佐望得真切,筧橋機場空空****,一架飛機也沒有。看到高誌航機群退卻的方向,很快想到,支那飛機逃竄的方向,那裏肯定有備用機場,筧橋機場的霍克飛機都應該躲到了那裏。

龜尾暗暗算計,中國飛機倉皇逃竄,極有可能是飛往一處秘密空軍基地避戰,中國空軍主力說不定都藏在那裏。帶著主觀臆想,龜尾臨時改變主意,決定不再轟炸筧橋機場和杭州城,跟蹤高誌航的機群,如果能摧毀他們的秘密基地,自己的功勞不是炸掉一座筧橋機場可同日而語。按中國人的說法,“上天追你淩霄殿,下海追你水晶宮。”就是藏到耗子洞裏,也能找到他們,何況前麵還有引路人。

龜尾剛把命令傳達出去,他的副手端木大佐提出疑義,如果事實真像龜尾大佐猜測那樣,既然筧橋機場的戰機逃往他處,在留給尾巴讓他們抓,支那人真會那麽愚蠢。龜尾直覺,自從昨夜鬆井石根任命端木擔任他的副手,端木即表現出一百二十分的不服氣。立刻沒好氣的問:“端木閣下,既然你認為我的安排不妥當,你拿出個好辦法來呀!”兩個人越說越僵,龜尾失去了耐心:“既然你不聽我的命令,你可以獨自執行鬆井司令官的命令” 此刻鬼子機群已經飛越筧橋機場,端木回想筧橋機場,確實一架戰機都沒有,咬咬牙答應下來。僚機飛行員是他的心腹,要求跟隨端木一起行動。

在端木率領僚機返航前,龜尾特別強調,等幹掉了支那人的秘密空軍基地,端木不得眼紅爭功。龜尾率領僚機調轉機頭準備強襲筧橋機艙,機場暗哨及時將這一情況向高誌航做了通報。聽說敵機隻有一架,高誌航決定給他些顏色看。安排好部下繼續向西北方向飛,然後駕駛飛機躍至高空,大轉彎飛回筧橋機場。晚了不到五分鍾時間,筧橋機場兩架鬼子飛機炸得一片狼藉。高誌航恨極這兩個鬼子,立刻發動了攻擊。端木駕駛的是鬼子最為先進的流星改轟炸機,駕駛這種戰機的,職務一定不低,高誌航虛晃一槍躲過鬼子僚機的騷擾,衝到端木的屁股後頭,兩挺機艙同時開火,流星改中彈起火。受了傷的端木在飛機墜落的最後時刻,終於成功跳傘。

一個回合將鬼子指揮官挑於馬下,高誌航的高興勁別說了,人在得意難免忘形,身後敵人他暫時忘記了。正要準備衝過去幹掉掛在降落傘上的端木,感覺霍克三周身一陣震顫,就知道自己的飛機尾部也中彈了。

飛機中彈要麽迫降要麽放棄跳傘,但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哪一種做法都是自尋死路。高誌航迅速跺動方向舵,戰機就像高誌航久乘的戰馬,與主人配合的十分默契,長嘯一聲後,以超越極限的角度調轉了方向。又一梭子彈從機身右側劃過,此刻的高誌航已經與鬼子臉對臉,連表情幾乎都看得正切,反擊是來不及了,狹路相逢勇者勝,就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高誌航將戰機速度提到極限,向鬼子衝過去。

支那人的目的很明確,要跟自己同歸於盡。經受過武士道精神多年熏陶的鬼子,最後一刻表現出了膽怯,準備調轉機頭逃竄。他駕駛的流星式轟炸機,火力猛、巡航遠,但機動性可就差點遠了,剛把機身調整一半,右側側翼整個暴露給了霍克戰機。這樣好的機會哪容錯過,兩梭子彈迅時飛出,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子彈全部灌入機身,連飛機腹下郵箱都被擊中。流星轟炸機變成一團火球。霎時間,霍克三衝到近前,高誌航再想躲避確實來不及了,眼睛緊閉,衝入火球。

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內,高誌航整個身軀像是在油鍋中打了一個滾,全身的水分幾乎要被榨幹。衝出火球的霍克三打起了擺子。不迫降是不成了,霍克三降是降下去了,卻衝出的跑道,衝入草叢深處。高誌航爬出機艙,晃動一下身軀,感覺良好。遠望機場,一個人影也見不到。流星式轟炸機火力強大,但也不至於一個活口不留吧。

隨後想到他的那些戰友們,在一百多架敵機的圍追堵截下,能否順利逃脫。高誌航內心著起了火,突然聽得夏日悶雷的聲音連綿不斷,西北方向的天空,老鴰歸巢似的鬼子機群撲了過來。難道弟兄們全部被擊落,他們重新回來找便宜。

高誌航正在差異,鬼子飛機卻並未停留,從機場上空飛過,向東方而去。以高誌航的智商,很快判斷出,張梓男得手了。就想到,他留給自己的十一戰機也該返航了。剛想跑回機場為迎接他們做準備,身旁不遠處的草叢中傳出稀稀落落的聲響。高誌航猛回頭,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渾身血汙的鬼子軍官正拿槍指著他。五米不到的距離想跑是跑不掉的。在五分之一秒內,高誌航打定了主意,閃身躲過敵人第一發子彈,不等端木再開第二槍,人已經撲到他身上,左手壓住對方右手,右手扼住對方的脖子。受過良好體能訓練的端木,絕不是白給,隻是腰部受了重傷,但此種情況下,仍是拚死抵抗,兩人在地上不停翻滾。高誌航扼住端木脖子的手被擺脫,卻下意識探到他腰部的傷口,雙指插入用力攪動,端木的慘叫像是深夜遇到了鬼,雙眼翻了翻,終於不動了。

與張梓男勝利匯合後,高

誌航才發現自己率領的十一架戰機至今未歸。“這些小子,莫不是被鬼子追得嚇破了膽。”張梓男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霍克飛機體輕航速快,全力撤退,鬼子追上不太可能。但他們又會去哪裏呢!筧橋機場上的通訊設施全部遭到破壞,利用飛機上的無線電通訊,聯係不上。

十一架戰機失蹤,對於捉襟見肘的中國空軍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派飛機去找,生要見人,死…….”曾舒信硬生生將半句話咽了回去。他是暫編大隊大隊長,要承擔主要責任,找不到飛機,老蔣能要了他的腦袋。

張梓男也奇怪,十一架飛機不是十一支步槍,丟了找不到,即使都摔了,也該接到地方政府的報告。忽然一個不祥的念頭閃現,高誌航回返筧橋機場,臨時擔任指揮官的是宋天尚,張梓男對他一直沒有好感,這小子會不會對抗戰前途絕望,叛變投敵了。想到宋天尚往日的為人,真有可能。以霍克飛機一千二百公裏航程,飛往日本本土幾乎不可能,霍克飛機不是艦載機,不會向航母投降。

“拿一張地圖來。”張梓男吩咐曾舒信。今日戰況竟像張梓男預想的那樣發展,曾舒信對他已是敬若神明,趕緊奔到倒塌的機場塔台,徒手扒了半天,找出了一張地圖,拍去上麵的灰土遞給張梓男。張梓男撲在地上,蹲下仔細瞅了瞅,大叫:“在這裏,宋天尚他們一定去了這裏。”高誌航曾舒信一起伸頭去看,張梓男手指的地方是海門。鬼子在發動淞滬戰役之初先搶占了這裏,並在此修建一座簡易機場。

“不會吧。”曾舒信遲疑道:“那裏有鬼子機場,並駐紮著鬼子預備隊,宋天尚率領他們去那兒,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會吧?!”張梓男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嗬嗬冷笑,“正是因為有鬼子重兵駐紮,宋天尚才有恃無恐。”高誌航聽出弦外之音,也是滿臉的疑惑:“即使宋天尚想叛變投敵,其他十人未必跟他一條心。”

“宋天尚要是欺騙他們呢?隻要到了地界,鬼子戰機起飛脅迫,即使不能全部勸降,幹掉他們也是大禮一件。”張梓男說:“不管十一架戰機會不會都投敵,這個仇一定要報,我想今晚就行動,鬼子絕對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就能知道,以有備打無備,鬼子的機場幹掉也不是不可能。”目視二人問:“夜間行動,你們敢不敢去?”曾舒信回答道:“夜間行動我不是不敢,關鍵宋天尚他們如果沒去那裏,我們不是白去了。”

高誌航勸說:“鬼子投入淞滬會戰的空軍,來自兩個方向,航母已被張助理摧毀,如果我們再把海門機場炸掉,看鬼子飛機還如何逞凶。”

暫編大隊的飛行員們,聽說要夜襲海門機場,爭先恐後要跟著去。

黃昏中,張梓男跨上那架鶴立雞群的p40,回頭看看一片狼藉的機場,內心一陣惆悵。留守機場的宋芸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到底會去哪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