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數十裏的竹海,竹濤陣陣,一排竹屋掩映在青翠之中。

一陣陣讀書聲從竹屋裏傳開,隨著風飄揚在小山村上空。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子曰:吾日三省乎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

每日白吃白住,雖然蘇老毫不在意,但林昱卻有意為這個小山村做點什麽,思來想去,就做起了教書先生。林昱和蘇老一拍即合,便有了這一處小學堂。

雖然隻有七個孩子,但教什麽?怎麽教?著實讓林昱犯了難,思前想後,隻得從前世的《論語》等經典中選取一些來教。

村中小輩整日掏鳥窩、捉魚爬山頑劣慣了,一時間讀書識字,哪能受得了。若不是蘇老管教著,可不是鬧翻了天。

在林昱的竹尺下,水家兩兄弟也漸漸收了野性,能安靜的在課堂上坐上半個時辰;田家小子田有餘是個吃貨,小名四口兒,整日裏嘴裏不停,即使有四個嘴也不夠他填飽肚子,自從手心被戒尺打的高高腫起,再也不敢隨時隨地往嘴裏塞吃的;虯髯大漢鬆木有個乖巧的女兒鬆果,遺傳父親,小小年紀力氣倒不小,但卻最是害怕寫字,也不知被她折斷了多少支筆;其餘四人雖乖巧,但落在林昱眼中多少有些愚笨。

山中無歲月,修煉也無歲月,轉眼間過去月餘,林昱依舊在努力洗髓,那片海每夜在夢裏出現,然後化成一縷風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中。

當孩子們由讀書深入到習字的時候,消失了許久的蘇眉出現在竹海中,竹屋裏有的在寫字,有的在輕聲的讀書,仔細一聽,大都是些啟蒙的東西。

四口兒淚眼朦朧伸出手,等著林昱打手心,昨天教的功課又忘的幹幹淨淨,更別說寫字了。

蘇眉瞅著林昱道:“識字寫字容易,再笨的學生打上半月終會學會,難的是修身、養性、處事的學問。你若能將他們都教會了讀書寫字,那也真是蘇家莊的大幸。若是一兩個收斂了性情,頑石開竅,那才是真本事。”

鬆果兒一張粉嘟嘟的小臉上全是墨汁,抬起臉,可憐兮兮道:“眉兒姨。”

水六郎嘲笑道:“笨果兒,呆四口兒,學了好多天都寫不了自己的名字。”

蘇眉瞪了一眼水六郎,柔聲道:“練字需要持之以恒,方能進步,急不來的。當初姐姐也是跟著父親學了好久才學會。”

林昱沒有育人的本事,隻勉強做個教書匠,用最偷懶的方式影響著七個學生。從《論語》到《菜根譚》,從一遍遍的讀到一筆筆的寫,將道理刻在腦海裏。當做事的時候,不論是非曲直,都會由聖人之言來告訴你如何選擇。

或許他是對的,聖人先哲的話總比一個毛頭小子的話來的重要。

現在,蘇老最享受的就是躺在竹林外的老爺椅上

,沐浴著陽光,靜靜聽著朗朗讀書聲,聽著聖賢的教誨。

在這個偏僻、落後的小山村裏,第一次有了聖賢之音。

蘇眉自從來了一次竹海,便時長跟著蘇老在竹林裏聽著朗朗讀書聲。孩子們的讀書聲中無一不是至理名言,其中蘊含的哲理無不簡潔明了而又發人深省。一句話,往往需要蘇老花上一個下午時間去慢慢體會。

十數年的闖**,原本以為足夠了,卻也隻是見識了皮毛。蘇老一聲輕歎,對蘇眉道:“智慧還是在人間啊!這十萬大山裏也就會爭勇鬥狠,學不來真正的大神通。眉兒,有機會還是去人間走一遭,對你的修行有莫大的好處。”

“父親,我知道了。”蘇眉點頭道。

“聽聞書院有教無類,書院的夫子有兩層樓那麽高,十二樓獨占兩樓,修為一樓,智慧一樓,當年因事錯過,無緣一睹風采啊!可惜可惜!”蘇老感慨良多。

孩子們最喜歡的是下午時光,林昱會講上一段《西遊記》。這時候,村裏有事的沒事的都會聚集在竹林裏,聽上一段孫行者的故事。

“今天給大家講一出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水六郎、水七郎最是跳脫,拍手叫道:“白骨精?是骨頭成的妖怪麽?厲害嗎?比黑熊怪、黃風怪還厲害麽?”

鬆果兒叫道:“閉嘴,閉嘴,沒聽先生要說猴王的故事了麽!”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那猴王與鎮元大仙結拜之後,唐僧師徒三人又開始上路,去那西天求取真經。”

“……所謂山高必有怪,嶺峻卻生精。果然這山上有一妖怪……”

做先生的日子並不隻是教書講故事,還有修煉。

當太陽還未從山腳露出頭來,東方的天空還是一片魚青色,林昱早早的登上了村後的那座高山,尋一塊大青色,盤膝而坐,靜靜等待清晨第一縷陽光。

雖然林昱還在懵懵懂懂的修煉,但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饕餮之魂吞噬不同靈氣的時間方式都各有不同。

對於月之精華,十五十六滿月時最佳;對於天地靈氣,這山林裏的木之靈氣最足,但相對日月精華而言,卻是過於稀薄;對於日之精華,采擷每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是修煉的最好靈物,若是直接吞噬陽光,那無異於吃下一團火,對修煉毫無益處。

一縷朝陽劃破天際,驅散開黑暗,無私的將光和熱均勻的灑向人間。陽光落在大青石上,刺入林昱的識海裏,被饕餮一口吞吃,化成至陽至剛的日之精華。

又結束了一早的修煉,林昱精神抖擻的從大青石上一躍而下。

夏日雖已經高高升起,但山高林密,山道依舊濕滑,一條青苔小道通向山下的村子。林昱如同一隻敏捷的豹子,穿梭在茂密的叢林間,烏黑的長發被還未蒸發的露水潤濕,又被自身的熱量蒸幹。

經過一個多月的修煉,雖然還未洗

髓,但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將被女鬼吸食的精氣彌補了回來,灰色的頭發也變得烏黑起來,身體素質也不知提升了多少個檔次,若是依照前世的標準,百米賽跑肯定能跑進十秒之內。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歌聲遠遠地隨山風傳過來,泉水叮咚,樹木搖曳,山間雲氣蒸騰,歌聲隨著晨風時遠時近,古意黯然。

林昱身手矯捷的在山間穿行,聽見這歌聲,速度不減,接口唱道:

“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哈,林小先生,早啊!”

從山道的另一頭,漸漸走出一個虯髯大漢,身材魁梧,身後背負著一把砍柴刀。胡須被露水潤濕,目光炯炯,嗓音更是出奇的大,如同在耳邊放了個雷。

“鬆木大叔,今日又上山伐木?”

“隻有一把子粗力氣,可比不得水家小子、田老大。老叔公也說了,先生也算是半個蘇家莊人,我思量著冬天也快到了,怎麽也得給先生建個屋子,安個家。”

“鬆木大叔,不勞您辛苦了,我那竹屋就住的挺舒服的……”

“那可不行,就是先生教我的歌兒,也要把事情做好了。要不然每日上山伐木,且不是悶出個鳥來!”

這鬆木是蘇家莊三個外姓之一,水三郎水性極佳,潛水捕魚都是拿手的絕活;田老大是個莊稼漢,種出來的月牙米極為獨特,蘊含著一絲靈氣;這鬆木是個樵夫,力氣卻是極大,林昱親眼看到他將一根巨木從山裏背到了村口,隻半個時辰一口氣就將這巨木分解成了均勻大小的木柴,聽他說這就是村裏每家每戶一個月的柴火了。

鬆木劈木頭的手法很奇怪,反正林昱學不會。他用力的地方並非是雙臂,而是整個身體都在用力,每一刀下去,木柴都會均勻的被劈成兩半,砍柴刀卻不會停下來,轉了一個圈之後又繼續開始劈柴,連綿不絕,一氣嗬成。

林昱目送著虯髯大漢上山而去,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鬆木揮刀劈木的畫麵,這其中蘊含的使力方法說不清道不明,卻真真切切存在。

“難道也去劈上幾年的木頭,才能領悟其中的奧妙?”林昱暗自嘀咕一聲,腳下不停,朝村東竹林跑去。

沒來由的,林昱想要去學那砍柴的刀法。歸根到底,還是太沒有安全感了,舍利子,饕餮,如是觀,應付鬼怪還可以,但要麵對幾隻餓狼,隻能再次跳河逃跑。現在的林昱太想要強大起來,對自己有用的變拿來用。所謂月棍年刀十年劍一輩子的槍,刀法簡單易學,很容易形成戰鬥力。

所以林昱即使每天筋疲力盡,疲憊不堪,也要練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