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穀在豔陽下漸漸消失,轉而生出一座絢爛的光之橋,延伸向不知名的空間。

秘境之門出現的那一刹那,所有人便瞪大了眼睛。興奮者有之,恐懼者有之,被逼迫硬著頭皮進入者有之,欣然歡喜主動進入者有之。

一個道人在那塊刻著火焰紋的山岩前閉目而立,在光之橋橫架東西的那刻,望向橋盡頭的空間,眼中湧出複雜的情緒,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是今年主持秘境開啟的龍虎山大修士,他最得意的弟子去年隕落在秘境之中。他的手落在了山岩火焰紋之上,輕拍不斷。

他睜開了眼睛,然後緩聲說道:“去吧!希望在一月後能在此地看到你們歸來!莫要貪而忘時!”去年的這個時候,他也和他的弟子如此說道。

百多修行者準備進入秘境,這些修行全部擁有坐照境界,他們才剛剛踏入修行,這百多人當中大部分都是年輕人,若是都隕落在秘境裏,著實可惜了。

林昱便在這數百人中,隨著人群向光之橋上走去,腳步沉重。

春光裏的琉璃山穀非常清幽安靜,或者是因為秘境打開的緣故,連一聲鳥鳴都聽不到,隻有人們踩在磚石上的腳步聲。

沒有走多長時間,百多名修行者便踏在了絢爛的光之橋上,看似隻是飄渺不定的光橋,卻如同踏在真實的橋一般。從踏上光橋的那刻開始,橋盡頭若隱若現的秘境變得更加清楚,仿佛就在眼前,卻似乎還在天邊。

很多修行者已經清晰地感覺到,這座光之橋上充盈著濃鬱的靈氣,那是與火焰類似、更像是太陽精華的能量,火係靈氣充斥著如同萬花筒般絢爛的秘境之橋上。

一個火係修行者一聲驚呼,似乎得了極大好處,但隨後便有烈焰在身上燃起,幾個呼吸之間便將他燒成了灰燼。他身邊之人同時退後幾步,冷眼旁觀。但更多的人卻收起了探索這光之橋的心思。

隨著眾人前行,在光橋之外似乎蘊藏著極大的凶險,有些目力好的修行者,甚至看到了在那座光橋的外部,除了五彩繽紛的光線和眼花繚亂的色彩外,隱隱有極為炙熱的白色烈焰在不停燃起,然後熄滅。

主持秘境開啟的龍虎山大修士、浪滄劍派的修行者、官府人員以及這百多坐照境之人的師長前輩,都留在了光橋之外,沒有向絢爛的色彩裏再前進一步。隨著最後一人踏上光之橋,琉璃山穀隨後燃起了淡藍色的火焰,那些坐照境之上的修行者似乎都生出了某種感應,如果自己踏入其中將會帶來某些極恐怖的後果。

百多名沒有歸屬的散修修行者沿著光之橋緩步前行,加上十數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以及隱藏在人群的龍虎山修士,浪滄劍派劍客,大夏王朝軍士,光之橋上卻很是安靜,沒有人說話,但依照站的位置,同門派的已經聚集在一起,相互扶持。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真正進入秘境的那一刻。

在漫無目的前行的這段短暫時光裏,很多人下意識的拉幫結派,建立起短暫的同盟關係。

林昱站在張小嵐的身旁,望向光之橋的盡頭,那是決定眾人命運的地方。火焰

在光之橋外灼燒,三十日後誰又能再次踏上這座光之橋,重返人間。

便在這時,光之橋漸漸奔潰,腳下結實的橋麵頓時軟如棉花糖,絢爛的光線分離消散,轉變成一道絢麗的彩虹。

這道彩虹起於光之橋,直入茫茫虛空,貫穿了整個天地。彩虹源於光之橋,當彩虹在天空中顯露出來,光之橋便徹底的消失在腳底。

眾人距離地麵並沒有多遠的距離,僅僅三四丈高度,對於坐照境的修煉者而言,稍稍一縱便能緩解下落的力道,連一點傷都不會受,頂多將腳底震的發疼。

而真正危險的並不是高度,而是光之橋外若隱若現的烈焰。那些無名之火,在彩虹直入蒼天的瞬間,在光之橋奔潰的瞬間,紛紛與眾人一起從天空之中墜落。

林昱眼觀六路,大驚失色,拉住張小嵐施展璿璣密道術,在半空中險之又險避開了一團蒼藍色的火焰,然後狼狽的摔倒在堅硬的地麵上。

抬頭望去,數聲慘叫從天空中傳來,那是與無名之火撞在一起的修行者,還未落地,便被燒成一捧黃土。

林昱萬分僥幸,張小嵐麵色蒼白,兩個坐照境二重天,在那百多人當中是墊底的存在,他倆盡然都活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荒蕪之地,在遠處有一些斷垣殘壁聳立在低矮的灌木叢中。

眾人的心緒波瀾起伏,剛才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現在回過神來,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這關乎到他們的生死與未來,沒有人可以怠慢。

“我是越城宋家的宋遠山,坐照境八重天的修為,眾位散修的兄弟,若是看得起兄弟,不如結成同盟,一起探險,多少有個保障。”一個俊朗的年輕人高聲道。

散修中有一人挑頭,眾人看去,低聲私語道:“越城宋家!宋家老太爺倒是個疏財仗義、濟弱扶貧之人。”

“宋家家教森嚴,宋家子弟在越城可沒惡名,可以一信。”

“我們散修應該抱成團,人多力量大,不管多大的危險,同心協力總會闖過去的。”

……

“若是發現寶物,誰先得?誰後得?誰又不得?”有一人問出了根本問題。

“對,如何分配?”

“若是說得在理,老子就跟你混了!”

那宋遠山微微一笑道:“大家靜一靜!各位師兄弟進入這九死一生的秘境,可不就是為了一場機遇。大家守望相持,首先便是要活下去,如果連活下去都不能保證,即使給你一把神器又如何。若是因為一件寶物就想要在大夥兒身後捅刀子,現在就可以離去,不然到時候可要見識見識宋某的雷霆手段。”

“在理……最可恨的就是背後捅刀子的人,有危險大家共同麵對就是。”

“要是有幸得到寶物,依照每場戰鬥大家的貢獻程度分配,大家有目共睹,若是有異議,及時提出來便是,莫要憋在心裏。”

……

數十人聚集在宋遠山麾下,但是更多的人還是三三兩兩離去,他們在秘境之外就已經結成穩固的同盟,自然不會被那宋遠山忽悠過去。

秘境中最強大的勢力便是那大夏王朝的囚徒一行,他們都是要被秋後問斬的大盜,現在給他們一絲機會,自然用命去爭取,隻要能活著離開秘境,便能獲得自由。他們不是進來尋寶,而是找到出路,聚集在一起之後,便隨意找了個方向,闖進了廢墟之中。

人數最多的便是宋遠山一組。

“林師兄,我們要加入嗎?”張小嵐問道。

“不用,我們兩人足以!”

林昱隨和的對張小嵐笑了笑,低聲道:“人有時候很複雜,有些事情可能不由自主,但最好還是要自我一些,不要被人當槍使。”

“還是林師兄看的遠,別看我已經二十多歲了,但從小到大一心修煉,哪想到這其中的道道。”

“張兄一心修煉便是,為何要趟這塘渾水?要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都難說啊!”

“林師兄,實在沒辦法,我師妹……”張小嵐靦腆一笑,又道:“她病了,需要一朵昆侖山巔的百年天山雪蓮花,我和師傅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錢買一朵百年的雪蓮啊!師妹隻有一年的生命了!還好,有了這次機會。”

“會活著離開的……”林昱拍了拍張小嵐的肩膀,安慰道。

“是的,會的!”

當宋遠山一行人朝那些囚徒相反方向走去的時候,林昱和張小嵐二人繼續在探索著廢墟遺跡,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走的遠的已經離開這處開闊的平地數裏之遠了。但沒有人發現一隻具有生命的動物,不說鳥獸,即使是一隻螞蟻都沒有見到。秘境中是孤寂的,毫無一絲生氣。

林昱站起身來,伸了伸腰,極目遠眺,在很遠的方向有一座大山,而彩虹的一角依稀落在那座山的山巔之上。

山腳下便是一片森林,遠遠的看不真切。近處的森林看起來也是很有特色,並非是那種巍峨無比的參天大樹,樹木並不高大,但是相當粗壯。連帶這處開闊平地上生長的灌木叢也是這樣,密密實實的,仿佛手挽著手生長一般,看起來就仿佛是雜亂的綠色的籬笆。

或許是土質的緣故,也或許是沒有陽光的緣故,這裏的所有植物給人都感覺都是有些灰蒙蒙的,就不像是其餘地方的森林,青翠的綠葉,清澈的露珠,看起來就有一種生機湧動的感覺。

林昱沒有離開自然有他不離開的道理。他與張小嵐二人先在那片廢墟中摸索了片刻,眼前被荊棘叢掩蓋的廢墟隻不過是小部分,更加浩大的廢墟在灰綠色的灌木叢的掩映下橫向貫通到遠處。

滿眼的斷壁殘垣,一地的碎石,似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天空上沒有太陽,所以整個秘境裏也是灰蒙蒙的充滿了壓抑的氣息。隨著眾人的離去,那片開闊地顯得格外幽寂,過去這裏應該是一片連綿成片的宏偉宮殿,可是眼下卻是一片淒涼的景象。

這是一片巨大的廢墟,占地很廣,那堅實的地基全部是由巨石堆砌而成,可以想象當年這片宮殿的雄偉與浩大。

林昱二人再次回到了開闊地上,在摔落的地方摸索良久,二人麵麵相覷,滿臉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