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啥?我是屠夫的種?

?幹紅進了院裏,她的狗布賴邇就纏了過來。幹紅手裏拎著買來的東西,擋著狗,往樓裏走。打開樓門,狗也鑽了進來。她拐進廚房,把手裏東西放下後,就往樓上跑。狗也跟著跑了上去。從樓梯這個角度,看到嚴梅才走進院裏來。

幹紅上了二樓,兩節兩節大跨著步往上邁,到她爸幹玉權屋裏,問她爸:“我二娘呢?!”

幹玉權說:“在你屋,收拾呢。”

幹紅返身走了出來。她爸大聲在她身後說:“別舉你二娘!”

幹紅進了自己的屋,看到二娘手裏拎著一把笤帚,剛挺起身的樣子。幹紅上去,弓腰攬住她二娘的腿彎,另一隻手摟住二娘的腰,把二娘抱了起來,原地轉起了圈。她的狗布賴邇,直往踡在幹紅懷裏的二娘身上撲。二娘用手裏的笤帚撲打這狗和幹紅,嘴裏嚷道:“放下放下,給我放下!”

幹紅放下了二娘,雙手捧著二娘的頭,把臉貼上去,說:“二娘,你可想死我了!”

二娘埋怨樣地說:“想我,你咋不回老屯呢?不到五個小時就到了。”

幹紅說:“你看我爸這樣,也離不開人哪!單程五個小時,來回就得十多個小時,我能到老屯看你一眼,窩頭就往回返嘛?怎麽不得跟你嘮嘮嗑額兒?你怎麽也得去‘老屠宰’割二斤牛肉,給我包一頓牛肉餡餃子,不吃飽撐的,你能放我走?”

這邊和他爸那邊的屋門都敞著,這屋說話,她爸那屋聽得真真亮亮的,她說完吃牛肉的話,她爸在那屋接過了過去,她爸說:“就是打小你二娘用牛肉把你‘飽撐’的,使你長大了得誰抱誰!”

二娘接過幹玉權的話說:“你說說這孩子,從小就願意抱人,她十四那年,就能把他二大伯抱起來!得誰抱誰!像有力氣沒地方使似的!”

她爸幹玉權那邊說:“還不是你喂牛肉喂的?”

二娘叫著幹玉權的小名說:“三祥子,你這話可不公道,‘牛家崴子’大人小孩哪個不可勁兒造(吃)牛肉?也沒像小紅這麽大力氣!我說她就是屠夫的種!”

幹紅驚奇,說:“啥?我是屠夫的種?”

二娘自知失言,慌忙掩飾,可早被幹紅看在眼裏。好在她爸這時說:“宰了七個月的牛,我就是屠夫?那時整天吃牛肉——牛肉是壯力。吃牛肉有的孩子也有蠻力,像牛似的。”

幹紅在這屋有些喊著說:“爸,你宰過牛?”

她爸說:“宰過,七個月,是不是二嫂,有七個月吧?”

二娘醒過腔來,應和著說:“有了有了,七個月,至多不少!”

嚴梅上來了,她衝二娘一笑,說:“二娘。”

二娘眯起眼睛看嚴梅,二意絲絲地說:“哎呀,這是誰家的丫頭呢?”

嚴梅說:“二娘,我是小梅呀,不認識我了?”

二娘說:“老嚴家小梅?”

嚴梅說:“是啊,我是嚴梅。”

二娘說:“那上哪兒認去了!我五年沒來了。女大十八變,上哪認去了?你還和小紅一個學校?”

嚴梅說:“不地了。在外地上學。”

二娘說:“是啊,我們小紅不也在外地上學?”

這時,幹紅對嚴梅說:“你幹啥呢,手怎麽油乎乎的?”

嚴梅乍著兩手說:“我洗肉呢。小紅姐,帶皮的五花肉做紅燒肉啊?我切多大的塊兒呀?”

幹紅用手比量著,說:“大點塊兒,麻將那麽大。”

嚴梅說:“太大了吧?一口吃不了。”

幹紅說:“得那麽大,小了就沒紅燒肉的範兒了。走,我跟你下去,該做了,十一點了吧?”

幹紅說著,就和嚴梅到一樓做飯去了。

看他們走了,二娘踮著腳尖,來到幹玉權的屋裏,小心關上門,對幹玉權悄聲說:“差點兒沒說漏了!”

幹玉權說:“我搪那一下子……搪過去了?”

二娘說:“搪過去了,小紅沒起疑心。得回你那麽說了,要不非露餡兒不可!”

幹玉權往身上拉拉了被子,說:“耿老圪墶在不在了?”

二娘說:“早就不在了,你不知道?”

幹玉權說:“沒人提起過,誰打聽他幹啥?三丫呢?再沒照麵兒?”

二娘說:“沒有。聽說在外國,發了。”

幹玉權說:“發了?她那命,還能發?”

二娘說:“這年頭,說不上誰卡個跟頭,撿個金元寶就發了。”

幹玉權停頓了一會兒,二娘要走出去了,幹玉權突然問二娘,說:“二嫂,你說三丫能不能知道小紅在我這兒?”

二娘說:“知道了她能咋地?和人野出的孩子,還想往回要?再說,挑明了,咱小紅也不能跟她!”

門外,幹紅挺直了身子,眉頭擰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