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做飯沒洗手?
第二天早上。
幹紅端上一盆熱湯麵條,進了她爸的屋,她把盆放在屋角一張帶輪子的小桌上,就把那小桌推到她爸的床前。小桌上已有碗、筷,幹紅就挑麵條,挑好麵,又盛上一個荷包蛋。
她爸幹玉權已從被子裏坐起來,用手拄著挪到床邊。幹紅開始給自已挑麵條,看她爸隻看不端碗吃,就說:“咋不吃呢,爸?”
幹玉權伸出兩隻手,尷尷地一笑說:“我怎麽也得洗洗手吧?”
幹紅一怔,說:“忘了。”
說完就放下挑麵條這件事,回轉身要去給她爸打洗臉洗手的水。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對她爸說:“算了,先吃飯吧,吃完了再洗,要不,麵條該坨了。”
幹玉權為自已“多事”挺不好意思的樣子。幹玉權拿起了筷子,端起了碗。
幹紅又走回來,繼續挑她的麵條。邊挑邊說:“我也沒洗呢?”
幹玉權驚詫,說:“你做飯沒洗手?”
幹紅說:“洗手?沒有什麽需要洗手的?你想想看——就算打荷包蛋時——再說手也碰不到蛋液啊。吃吧吃吧,咱老家有句話,叫做‘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麽。”
幹玉權苦笑著搖了搖頭。
幹紅從樓裏通往地下室樓梯來到車庫。她把車庫的拉門打開,把拉門送上去。車庫立刻通亮。幹紅在車庫裏撒眸一圈,隨手撿起一個東西往裏一甩,弄得咣咣當當山響。
幹紅開始收拾車庫,把零散的東西歸攏在一起,有東西也歸類。總之,把車庫的大部分空間騰出來。看差不多了,拍打拍打手,又從樓梯進了樓。
到了二樓,幹玉權嚷著問:“你在下邊幹啥呢?劈裏啪啦的!”
幹紅說:“我收拾收拾車庫。”
幹玉權說:“你收拾那兒幹啥?也沒車了。”
幹紅大聲說:“哪裏太亂了!”
幹玉權說:“你先把屋裏收拾利索了。”
幹紅想了起來,手掌拍了一下頭,說:“我靠!”
幹紅走進了屋。屋裏那張小桌還擺在幹玉權床邊,桌上的盆碗筷子還擺在那裏,很狼藉。幹紅衝她爸歉意一笑,說:“我忘了。”
幹紅飯廳裏送盆碗筷子,挪那小桌子。把這些搞完,她看著她爸,問:“便不便?”
幹玉權說:“不,沒有。”
幹紅說:“洗臉吧?”
幹玉權說:“洗臉。”
幹紅把一張椅子放到她爸床邊,去打水,投手巾,為她爸洗臉洗手。把洗臉、手的水倒出去,又換了一盆熱一些的水,熱氣騰騰地端進來。她爸說:“不用啊,還用天天的?”
幹紅不應他爸的話,一味幹自己的。她把手巾放在盆裏,絲絲哈哈的投手巾,擰幹之後,把手巾伸到她爸的衣服裏,擦拭她爸身體。她爸說:“我自己來吧。”
幹紅用沒拿手巾的手把她爸的手抓出來,別到一邊,照舊伸到她爸的衣服裏去擦拭。她爸仰著頭,眯著眼,無能為力地歎了一口氣,說:“難為我閨女了。”
幹紅說:“有什麽難為的?自己的父親呀。”
幹紅又下到車庫裏。她找出一個修車用、載著人往車肚子下鑽的小平台車,放在她騰出的空地上,一腳踏上去來回轉著。又仰麵朝天躺上去,兩隻腳蹬著地麵,兩隻小臂卷曲著,手指動著。她感到行了,說:“好!”隨後,雙腿舉起來,向頭部折返,發動腹肌,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幹紅站穩,兩隻手掌拍打著塵土,表情相當滿意。在她要進南邊倉庫的時候,外邊傳來一聲:“小紅姐!”
幹紅回頭一看,是嚴梅。
幹紅說:“來,過來!”
嚴梅也張開雙手從外邊跑了進來。幹紅雙手插在嚴梅的腋下把她舉起來,放在小平台車上。小平台車有十二、三公分高的樣子,嚴梅站在上邊,和幹紅一樣高。幹紅用腳調整一下平板車,使嚴梅的臉衝著外邊光亮,說:“把昨天那魔術再變一個我看看。”
嚴梅說:“我就知道一見麵,你就得讓我變。這回你可看好了!”
嚴梅說著把雙手懸在空中。
幹紅頭又往嚴梅跟前湊了湊。嚴梅用手推幹紅,說:“你離得太近了!”
幹紅說:“你還玩不了近景魔術吧!”
嚴梅說:“近景魔術,也沒有你這麽近的!都碰著我鼻子了!”
幹紅剛想說什麽,她的電話放開嗓子叫起來。
幹紅掏出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說:“4757,誰呢?”
於是,幹紅接通了電話,說:“哪一位?”
對方說:“妹子啊,沒記住莊哥的電話?”
幹紅才想起是昨天的第一個“活兒”莊則梁,就說:“一回生二回熟,冷不丁一看蒙住了,莊哥呀!”
嚴梅做個鬼臉,貼了上去,聽電話裏都說些啥。
莊則梁說:“你這臭記性!”
幹紅緊接著話茬兒,對莊則梁說:“哎,莊哥,你還能不能記住你皮夾克的牌子了?”
莊則梁吭哧了,說:“什麽‘蒙’?”
幹紅哈哈笑,說:“你記哪兒去了?一點邊兒都不沾,是‘迪賽’!你也不行吧?不過莊哥你對數字挺敏感,我電話號碼你聽一遍,就記住了。”
莊則梁說:“那是!沒這兩下子,怎麽在三A級的衙門裏混?”
幹紅說:“上班了?”
莊則梁說:“妹兒呀,幾點了還不上班?”
幹紅說:“我上午不看點兒。”
莊則梁說:“哎吆喂,你真神仙!一首《老子明天不上班》撥動多少人的心弦啊!”
幹紅說:“你們還不至於吧?”
莊則梁說:“是啊,比那些私企、搞銷售的強,有時間喝喝酒啥的——哎,中午出來吧?”
幹紅說:“去哪兒?”
莊則梁說:“你愛吃羊肉不?”
幹紅說:“行啊,去哪兒?”
莊則梁說:“‘眼耳鼻喉醫院’對麵那個你知道不?”
幹紅說:“沒去過。‘眼耳鼻喉醫院’對麵,有個羊肉館嗎?”
莊則梁說:“不是正對麵,是穿過文化路,有一路口,直接往上走,不算太遠,道東,‘全羊館’。店麵不大,到飯口,門前停的車不少。”
幹紅說:“好吃唄。”
莊則梁說:“那是當然。跟莊哥腚後,吃香的喝辣的。”
幹紅笑,說:“幾點?”
莊則梁說:“中午十二點吧。”
幹紅說:“好了。中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