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太天真了!困在農場這件事比他所想像的還悲慘痛苦。

朱熹說要「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他雷楓樵還更慘,同樣要黎明即起,還不隻灑掃庭除。

來到農場第二天,他一早便被何湘灩挖起床——真的是一大早,還不到六點!

這對一向習慣夜貓子生活的他簡直是一大酷刑,他足足在**耍賴掙紮了十幾分鍾,直到她拿清水來潑醒他,才心不甘情不願滾下床。

迷迷糊糊盥洗完畢,他臉色蒼白地走下樓,經過廚房時,竟聽見裏頭傳來輕快的吟唱聲。

她居然在唱歌。

一大早,居然精神那麽好在唱歌——老天!

雷楓樵聽著,頹然倒落客廳沙發,頭發微亂,雙目無神,這一刻,再也顧不得他平日瀟灑閑逸的形象。

何湘灩端著早餐出來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一個男人靠坐在沙發上,眼眸半閉,狼狽地打著盹。

她輕笑一聲,擱下餐盤,拿起咖啡壺斟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遞給他。

「喝一點,你精神會好一點。」

他接過,啜飲一口,然後揚起懊惱的眸打量她。「你精神怎麽這麽好?」

一頭烏亮的秀發拿碎花布巾柬成馬尾,臉色紅潤自然,一身簡單的短T恤加牛仔褲,她看起來帥氣又俏麗,神采奕奕得教他嫉妒不已。

「我習慣早起。」她拿起一片餅幹放進嘴裏咬。「我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慢跑,今天不過是比平常早半個小時而已。」

她晨跑?他微微汗顏。她晨跑的時候正是他在**好夢正酣的時候,而且說不定才剛剛上床沒多久。

「你今天也慢跑了嗎?」他隨口問,也抓起一片餅幹啃咬。

「今天光叫你起床就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慢跑?」她瞠睨他。

他沒好氣。「我們到底這麽趕做什麽?為什麽不能多睡一會兒?」

「你忘了自己來做什麽的嗎?你是來工作,不是來度假的。」她笑。「快吃吧,吃完我們還得做事呢。」

「一些農夫該做的事。」她淡淡回答。

他聽了,卻一陣無名驚恐。「你會嗎?」他可不曉得一個農夫該做什麽啊。

「我當然也不會。」看出他心中的疑慮,她笑道:「不過你放心,有人會教我們。」

「呃,陳伯。」黑眼珠靈動一轉。「我還沒跟你介紹,他是你父親留下的幫手。」

「他有請幫手?」雷楓樵不太相信。「這麽破爛的農場也有人願意來打工?」

「不然你以為這段期間,那些豬跟牛是怎麽活下來的?」何湘灩美眸含笑。「總要有人喂它們啊。」

「等等!」雷楓樵聞言,胸臆間的驚懼忽地加深。「你說農夫該做的事,嗯,該不會也包括要喂那些牲畜吧?」

「當然。」她果斷地回答。

他倒抽一口氣,無法置信地瞪她。「要我去喂豬?」要他這麽瀟灑俊逸、挺拔優雅的帥哥去……喂豬?!

「這有什麽值得吃驚的嗎?」何湘灩雙手交抱胸前,眉眼笑意盈盈,仿佛很以他的反應為樂。「可想而知啊。」

什麽可想而知?他根本從沒這麽想過!他本來以為這是座大型農場,就像他在好萊塢電影上看到的那些農場一樣,田地什麽的自然會有工人開著機器去照料,而農場主人隻要戴著牛仔帽,端一杯威士忌,在夕陽下跟女主角談情說愛即可。

不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繼承的其實隻是這麽殘破不堪的一座小農場,而且凡事還得親力親為。

雷楓樵呻吟出聲,大翻白眼。

也許他該認真考慮一下,怎麽樣在三天之內湊出一千萬來……把所有的股票跟基金都賣掉不知道夠不夠?還是得把定存也解約?可他還有房貸呢,還有,上個月才剛換了一輛嶄新的保時捷跑車——唉,早知道別那麽耍帥就好了,原先那輛捷豹也不錯嘛,幹麽非開保時捷不可?

「……你在想什麽?」見他想得出神,何湘灩好奇地湊過來,晶亮的大眼眨了眨。「該不會在想要怎麽重新配置你的資產吧?需不需要我這個專業人員來幫你規劃一下?」

她在取笑他。他知道。

這壞心的女人!

他瞪她一眼,見她笑容燦爛,眼神俏皮,忽然覺得胸口一緊。

她怎能在將他氣到極點的時候,又讓他忍不住為她心動?

他簡直……拿她沒辦法。

「喂豬就喂豬吧。」他喃喃,隻能安慰自己反正這副糗樣除了她和那個陳伯以外,別人也見不到。

「那就快吃吧,吃完我帶你去見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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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燦燦天光肆意灑進牛棚,照亮兩道端坐在兩頭乳牛前的人影。

這兩位,自然是農場新鮮人雷楓樵與何湘灩,而他們身後,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默默站著。

「好啦,我們已經清洗過牛的**,陳伯也幫我們預擠了一些倒掉,現在要正式來了喔!小心一點,別浪費得之不易的牛奶啊。」何湘灩叮囑雷楓。

「知道了。」雷楓樵不耐地應。「來吧。」

「好,一——」兩雙手各自輕輕捏著乳牛兩隻**。

「二——」確定最佳位置。

「三!」開始動作。

尖叫聲四竄。

「喂!你別往我這邊擠啊!」何湘灩喊,偏頭躲著飛濺過來的牛奶。「對準你的擠奶杯啦!」

「我也很想啊!問題是,我也不懂為什麽它們會這樣噴出來?我明明對準了啊 !」雷楓樵喊冤。

「不是告訴過你要抓哪個點了嗎?」

「我是抓著啊!」

「喂喂!你還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兩個新鮮人你一言、我一語,夾雜著乳牛陣陣哀嚎聲,搞得農舍裏雞飛狗跳。

站在他們身後的陳伯蒼老的嘴一抿,忍不住微笑了。

「陳伯,你別光在那邊偷笑。」雷楓樵回頭瞪他。「快來幫我搞定啊。」

陳伯沒說話,歲月淬煉過的老眸閃過一道異樣光芒,他看了雷楓樵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移動精瘦的身軀,接過雷楓樵抓握的兩隻**。

「看著。」他低聲道,耐心地再示範一次擠牛奶的訣竅。

「我就是這麽做的啊。」雷楓樵看不出自己哪裏錯了。

「你的手勁不對,太用力了。」陳伯說。

「別緊張。你一緊張牛也會緊張,它感覺得到。」

「你的意思是動作要溫柔一點?」

「溫柔,堅定。」陳伯簡潔地。

他懂了。

雷楓樵領悟,俊唇調皮一勾。「就跟對待女人的方式一樣嘛。」他若有深意地瞧了何湘灩一眼。

她粉頰一紅。

見她被他逗得頰生紅暈,不知怎地,他心情忽然好多了,伸手拍了拍乳牛的頭。

「寶貝啊,寶貝,我需要一點牛奶,麻煩你借我**一用。我答應你,」他頓了頓,嗓音刻意沙啞。「我一定會溫柔對待你的。」

何湘灩聞言,臉頰更燙。

這家夥!表麵上像是對乳牛說話,其實根本就是向她暗示嘛。

而且還故意用那種沙啞性感的腔調說話——色極了!

「好,我就當自己在擠女人的**。」雷楓樵自言自語。「要溫柔而堅定。」他伸手,慢慢抓住乳牛飽滿的**。

說也奇怪,這回真的行了,新鮮溫熱的奶液乖乖地注向奶杯,一滴不漏。

見狀,他得意地笑出聲。「啊哈!原來乳牛跟女人一樣,都喜歡人哄。」湛眸又是詭譎地朝她一瞥。

她隻能無奈地咬唇。

擠牛奶都可以擠出這樣的結論——這男人果真不負花花公子之名啊。

一陣忙亂過後,兩人總算成功擠出兩小盆牛奶,成果不算豐碩,但第一次有此成績,也不錯了。

陳伯滿意地點頭。

「下一個行程是什麽?」擠出心得的雷楓樵此刻心情可好得很,摘下手套,拍拍手問。

「下一個……」陳伯沉吟,還沒來得及回答,何湘灩便搶先插嘴。

「當然是喂豬嘍!」她朝雷楓樵扇了扇濃密的眼睫。

雷楓樵下巴一落。「什麽?」

「喂豬。」她甜蜜地重複。

「真的要?」他望向陳伯,仿佛在期待後者的否決。

「豬我已經喂過了——」陳伯說,正當雷楓樵剛鬆了一口氣時,他又繼續道:「不過豬圈已經很久沒清,差不多該打掃了。」

打掃豬圈?!

雷楓樵如遭雷擊,全身僵硬。

「你跟我來,我教你怎麽清理。」陳伯慢條斯理地對他說道。

他沒答話,神智仍處於恍惚中。

「雷,雷?」何湘灩在他眼前搖晃玉手。「你沒事吧?」

「我……沒事。」雷楓樵定定神。「我隻是……我剛剛好像聽說——」平素湛亮的眸抹上迷惘。「我好像要——」

「打掃豬圈。」何湘灩笑吟吟地接口。

他心跳一停。

「快去啊。」她輕輕推他。「陳伯等著你呢。」

「那你呢?」他蹙眉。「為什麽你不必來?」

「因為我要去采購啊。」她眨眨眼。「冰箱跟儲藏室裏幾乎什麽都沒有了,我總得開車下山補充些食物吧,還有屋裏也缺一些裝飾品,我想順道買一些。」

「你去快樂地『瞎拚』,而我留下來打掃臭氣熏天的豬窩?這公平嗎?」他怪問,望向陳伯。「陳伯你說,這不公平吧?」

「男人女人本來就該分工合作。」陳伯淡淡一句。

「聽到了吧?」何湘灩攤攤手,一副「事情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的嬌態。「那我先走嘍,你就乖乖跟著陳伯學其他農場工作吧。」

語畢,她玉手一揮便翩然離去,頭也不回。

他隻能懊惱地瞪視她的背影。

陳伯看他一眼。「你根本不想來這裏吧?」他忽問。

「什麽?」雷楓樵沒聽清。

「我說你……」陳伯清了清喉嚨。「其實根本不想留下來。」

「誰會想留下來?」雷楓樵聳聳肩,鄙夷地瞧了一眼周遭髒亂頹圮的環境。

「那你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因為我答應那個女人了。」他悻悻然,跟著陳伯走向豬圈。「我被那女人騙得簽下賣身契,也隻能認命了。」

「你喜歡她嗎?」

「我問,你喜歡何小姐嗎?」陳伯耐心地重複。

雷楓樵直直瞪他。

「如果不是喜歡她,又怎麽甘心被她騙?」陳伯對他的瞪視倒是坦然以對。「總不會是為了……你父親吧?」

雷楓樵身子一僵。「你知道他的事?」

「當然,我以前是幫他工作的啊。」陳伯沉聲答,深深看他一眼後,又補充一句。「我也知道他將這裏留給你跟何小姐。」

「真是奇怪的人,對吧?」雷楓樵幹笑一聲。「居然把他的東西留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你是指何小姐嗎?」

「我是說我。」雷楓樵冷冷道:「我跟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是他兒子。」老人啞聲道。

「一樣是陌生人。」他毫不容情。「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

「是這樣嗎?」陳伯漫應,彎下腰,將一捆長長的水管接上水龍頭。一麵接,一麵漫不經心似地說道:「你可能不記得他了,可他一直記得你。」

「是嗎?」冷冽的芒在雷楓樵眼眸深處點亮。

「他常常告訴我關於你的事……」

「別說了!」雷楓樵低斥。「我不想聽。」

「對你父親,你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嗎?」陳伯問,老眸直盯著水管。

「沒錯,我沒興趣,一點也沒有。」雷楓樵重重強調。

「好吧。」老人長長歎口氣,拿起一副塑膠手套遞給他。「戴上,跟我來。」他拉起水管,率先邁開步伐。

雷楓樵卻沒立刻跟上,他腦海裏,還回**著方才老人告訴他的話。

他一直記得你,常常告訴我關於你的事……

去他的!那老頭離開的時候他才兩歲,他能告訴陳伯他什麽事?難不成告訴人家他什麽時候學會走、學會說話嗎?

那個陳伯根本就是在撒漫天大謊,他一個字也不信!

可是為什麽,一顆心像是微微動搖了?躍動的速度加快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為什麽?

真該死!雷楓樵在心底低咒一聲,他用力甩頭,仿佛意欲甩開腦中不受歡迎的思緒。

然後他戴上手套,跟在老人後頭踏入豬圈。

既然他答應了何湘灩留在這裏工作一年,他就說到做到,隻要該做的事都認命去做就是了。

至於其他的,不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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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花花公子的農場生活開始了,除了每周六晚上趕回台北主持現場播音節目:「花花世界」,他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農場。

帶狀的廣播節目暫時結束了,演講與各項節目邀約全數推掉,新書出版計劃也暫時延後。

工作之外,社交活動幾乎全部放棄,以往夜夜笙歌的他,如今隻要每周未能夠回台北跟老朋友一起喝點小酒,就謝天謝地了。

這天,他做完節目後便驅車直奔飯店,參加好友裴逸航的公司舉行的慶功宴,玉樹臨風的身影才剛踏入會場,立即引來一群狂蜂浪蝶追逐。

「雷,好久不見你了呢!」美女甲嬌嬌挽著他左邊臂膀。

「你這陣子都躲到哪兒去了?都不見人影!」美女乙霸占他右邊臂膀。

「聽說你買下一座農場,是真的嗎?」男人丙問,對他左擁右抱的豔福驚羨不已。「怎麽會突然想買農場呢?莫非花花公子轉性,想定下來了?」

此話一出,圍著他轉的幾個女人同時變了臉色。

「真的嗎?你真的要結婚了嗎?」

「那個女人是誰?」

她們爭相追問,言語中冒出的酸水幾可侵蝕一室歡樂氣氛。

「誰說我要結婚的?」他連忙否認。「我雷楓樵是何許人也,怎麽可能笨到踏入婚姻的墳墓?」

「說的也是。」美女們安心了,彼此對望一眼,都是失笑。

全台北市誰宣布要結婚,她們都相信,就是花花公子雷絕不可能。

這也是她們即使全仰慕著他,彼此之間也能相處如此和諧的主因。因為她們都明白,無論是誰,都隻能與這天生的情場浪子來一場短暫韻事,無法得到他天長地久的承諾。

無所謂,隻要他在與自己交往的時候是真心愛著自己即可,隻要曾經擁有的是最甜蜜、最浪漫的,誰在乎能不能天長地久。

「那農場是怎麽回事?」美女們追問:「你真的買下一座農場了嗎?」

「呃。」雷楓樵古怪地揚了揚眉。「嚴格來說,『一座』這個單位詞可能有點不太恰當。」

正確來說,是「一間」,小小的一間。

「這麽說你真的有一座農場?」美女把他的自嘲當承認,興奮得臉色發亮。「在哪裏?」

「苗栗?哇哦!」眾女讚歎,眼瞳同時燃起夢幻火苗。「是不是就像飛牛牧場那樣?裏頭養了很多羊嗎?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吧?」

「呃,沒有羊,隻有幾頭牛,草地是有一片,隻不過……」

「有沒有果園?可以采水果嗎?」

「果園是有,但是……」

「可以擠牛奶嗎?做乳酪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邀請我們過去住幾天好不好?」沒讓雷楓樵有機會詳細解釋,美女們便一個個拍著手,興高采烈地又蹦又跳。「大家一起過去住幾天,一定很好玩!」

「說得有理。」幾個男人也心動了。「最近工作忙得跟什麽一樣,很久沒好好休個假了。」

「走吧!大家一起到雷的農場度假!」

「好耶!」全員附議,掌聲熱烈。

不會吧?

雷楓樵瞠目結舌,愕然瞪著幾個自作主張的男人女人。

「就這麽說定了,我們下個禮拜過去。」

下禮拜?饒了他吧!

雷楓樵大翻白眼,正無助地想找救兵時,今晚宴會的主角裴逸航和他的新婚妻子溫雅恰巧相偕走來。

他如蒙大赦,扯了扯好友的衣袖。

「喂,逸航,你幫我勸勸這些人,他們居然說要到我的農場度假。」

「咦?可以嗎?」裴逸航的妻子溫雅聞言,一雙圓溜溜的眸瞬間綻出光彩。「我也要去!」

雷楓樵責怪地瞪她一眼。「小雅,你別火上加油,找我麻煩了。」

「誰找你麻煩了?」溫雅嘟起小嘴。「人家是真的想去啊!頂多付你食宿費行了吧?不會吃垮你的。」

「笨女人!搞不清狀況就別插嘴。」雷楓樵斥她。

這下,可惹惱裴逸航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誰說你可以用這種口氣跟我老婆說話了?雷。」

「就是嘛。」溫雅揮淚扮可憐。「人家是哪裏說錯話了?你可以好好說啊,幹麽罵人?」說著,揚起衣袖半遮麵,好不纖弱。

雷楓樵幹瞪她。

這女人的演技實在太高竿了,簡直可以獲頒奧斯卡金像獎。

想當年,她憑著這假淑女扮斯文的絕技迷倒無數相親對象,要不是身為柔道高手的真相實在紙包不住火,她早結過不知幾百次婚。

幸好那些男人夠長眼,全認清她的真麵目了,隻有他這個傻朋友,明知她的真麵目還飛蛾撲火。

他搖頭歎息。

「不然你說說,雷,你是有什麽困難不能讓我們過去度假?我們可以想辦法幫你。」溫雅忽問,嗓音柔得可以滲出蜜來。

「你明知道我有什麽困難。」他狠狠瞪她。「我不相信逸航沒告訴你關於那間農場的事。」

「嗬嗬。」溫雅玉手覆住唇,優雅一笑。「就是因為聽說了,才更想去嘛。」美眸閃閃。

去幹麽?看他出糗嗎?

雷楓樵臉色一沉。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看看吧,逸航。」溫雅仰起頭,小鳥依人地對著老公甜甜地笑。「你一定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花花公子如何放下身段,做個樸實的農夫——對吧?」

「嗯,我的確很有興趣。」裴逸航揉弄著他線條優美的下頷。

「還有那位何小姐。人家久仰大名很久了,一直很想見見她呢。」溫雅嬌聲繼續。「你也是吧?畢竟人家也曾經為你大跳豔舞呢。」圓潤的嗓音隱隱含剌。

裴逸航眼皮一跳,神情頓時尷尬起來。「有這種事嗎?我不記得了。」

「哎呀呀,男人的記性真不好呢!」溫雅好無奈地歎道:「看來我得找個時間好好訓練一下你的記憶力才行。」凝睇他的眸光結冰。

「我的記憶力好像是不太好。」裴逸航幹笑,輕輕咳了兩聲,右手柔柔撫上嬌妻粉頰。「你也知道,親愛的,別的女人我一向懶得多看兩眼的。連跟我對戲的女演員我都不一定記得她的長相了,何況那個什麽小姐?」他低下頭,眼光溫柔圈住她。「我啊,眼底隻看得到你。」

靠!這麽惡心的話這家夥也說得出來?

雷楓樵在心底暗罵,不是滋味地看著這對新婚夫妻在他麵前上演柔情蜜意的戲碼。

所以他說嘛,隻有笨蛋才會自行銬上婚姻的枷鎖!瞧他這個好友,才結婚兩個月,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妻奴了!

「……那麽我們下周末就過去打擾了,雷。」溫軟的嗓音輕飄飄拂過雷楓樵耳畔。「先謝謝你的招待嘍。」

他呼吸忽地一緊,幹瞪著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