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季一然&葉遷予篇(一)

一年多以前,在季一然確定自己愛上了葉遷予後,他就做出了退出誤樂圈這樣的決定,隻是,因為工作排得太滿,讓他沒辦法立刻兌現,原本他想再過兩三年,就帶著葉遷予退出,可是,葉遷予還沒有等到他的承諾就消失了。葉遷予走得很急,但很理智,就好像他的出走計劃了很久一般,曾經留在季一然公寓的一些物品,也被清走,一件不剩。

季一然永遠記得當自己回到公寓發現屬於葉遷予的物品消失不見,不顧自己的名人身分和剛剛歸國的疲憊,找到葉遷予租住的公寓,被房東告知葉遷予已經搬家半個月時的無助。

那個人走了,沒有給他留下隻字片語退出了他的生活,消失得徹徹底底,好像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叫葉遷予的出現過。

那個晚上,他縮在客廳的角落裏,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回想和葉遷予有的點點滴滴,在記憶裏,全是葉遷予為自己的付出,而他除了一再的傷害,什麽也沒有為葉遷予做過。

找到他。腦子裏除了這三個字,什麽也裝不下,顧不上安排得滿當當的工作,他像個瘋子一樣四處打聽葉遷予的下落,安家、沈家、孤兒院、孫堯,甚至隻要和葉遷予有一絲接觸的人都被他打聽了個遍,可得到的結果要麽是不知道,要麽就是去外地學習,可唯一共同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葉遷予到底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哈哈,葉遷予,明明大家都說你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可是,你卻做得這麽絕,連一絲找尋你的機會也不留給我。

之後,他因為葉遷予的失蹤而情緒失常,多次未能準時趕通告,還在工作上頻頻出錯,而引起對方的不滿,經紀人找上了門,和他深深地交談了一次。

經紀人語重心長的勸慰,讓季一然對自己的做所為感到羞愧,他總是那麽自以為是,一再傷害喜歡他的人,現在他又傷害了喜歡他的廣大歌迷,經紀人說得對,他還有責任,他會好好完成已經接下的工作,然後給大家,也是給自己一個圓滿的交待。

而他也正式向公司提出,工作隻安排到合約到期,合約到期他將正式退出誤樂圈。公司一再的規勸,做了各種各樣的思想工作,可仍舊沒能挽回季一然執意離開的決心,最後隻得作罷。

他請了沈名言出席了最後一場演唱會,他其實一直有一個期待,希望葉遷予也能出現在觀眾席中的某一個角落,可是,他最終還是失望了。

離開樂壇後半年,他接手了父親的公司,開始花大量人力去尋找葉遷予的下落,可惜又過去了整整一年,也沒有半點消息。

會接手父親的公司,是在季銳又一次找上門。

季銳沒有了年輕時候的冷漠,多了一些慈愛,雖然仍舊不太善於表達,可季一然可以感覺,季銳變化很大。

而也是在季銳的口中,他才知道,葉遷予一個人默默在背後為他做了多少事。

季銳的身體,最近幾年越來越差,葉遷予得知後,偷偷背著季一然去醫院照顧,起初季銳特別不待見他,見一次趕一次,隻因為他說喜歡季一然,想為季一然做些事。對於兒子被一個男人喜歡著,季銳當然反感,每每見到葉遷予從來都沒有好臉色。

可葉遷予也不惱,除非不在本市,否則不管工作到多晚,都會去醫院看一看季銳的情況,知道季銳愛麵子,想知道季一然的情況又不好意思開口,葉遷予就坐在床邊自顧自的說著,季一然拍了什麽廣告,發行了什麽新歌,拍了什麽雜誌…都會一一向季銳講述,有時候甚至會帶來一些季一然的碟片放給季銳聽。

慢慢的相處下來,季銳也沒那麽反感葉遷予,相反的,從葉遷予的言行中,越發喜歡起這個膽子有點小的男孩子。葉遷予對季銳的照顧總是無微不致,知道他的病,有很多忌口,葉遷予就想著法替季銳準備吃的。

季銳商場風雲幾十年,什麽好吃好喝的沒見過,可也就是葉遷予最家常的一碗湯,他卻覺得是世界上最好喝的,隻因為葉遷予是真的用了心呀。

兩個人,慢慢起熟稔起來,聊聊東聊聊西,也很是投緣,季銳時常被葉遷予逗逗哈哈直樂。

季銳曾經問葉遷予:“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而葉遷予隻是笑得很靦腆的回答說:“我八歲就失去了雙親,知道失去親人有多最痛苦。所以我理解您想要得到一然原諒的心情,我更希望,等將來有一天,一然回頭想要得到親情的時候,您還是健健康康的,我不想讓他後悔,所以,我要替他好好照顧您,請您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療,等您好起來,我可以陪您去釣魚,您不是最喜歡這個嘛,我釣魚的技術還不錯喲!”

因為有了葉遷予的陪伴,季銳感覺到了父子般情感的溫馨,聽葉遷予的話,積極治療,半年多就好得差不多出了院,正等著那小子工作回來兌現自己的諾言陪他釣魚,卻聽說他失蹤了。

往深處一打聽,才知道是自己兒子傷了人家的心了。所以,第一次,為了葉遷予,他來找季一然,說明白一切,他不希望這麽好的孩子就錯過幸福,即使,葉遷予是個男人,他也認了,怕是這世上,沒有人比葉遷予更愛季一然了吧。

聽完季銳的話,季一然忍了一年多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季銳從來沒有見過那麽脆弱無助的季一然,心疼了,上來輕輕抱住自己的兒子,而季一然也難得順從地在父親的懷裏痛哭失聲。季一然的悔與痛,在父子間的擁抱裏宣泄了透徹。

後來,季一然和季銳的關係一點一點得到融解,在父親公司學習了大半年後接管了公司,讓季銳退休好好休養身體,而季一然則一邊管理公司,一邊利用關係找人。

停下車,挫敗地將頭靠在座椅上,季一然再一次失望。昨天接到消息有人在A市的C縣看見過和葉遷予長得很像的人,季一然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卻發現,那個人根本不是葉遷予。說不清失望了多少次,失望得快要讓他絕望,葉遷予是鐵了心要躲起來。而他也終於明白安示蕭當初找沈名言那種到最後越來越煎熬的心情。

——我的予兒,你到底在哪裏?快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坐在車裏發呆了許久,季一然才無力地想要發動車子,眼睛不自然地往窗外一掃。

那個人…

是他!

欣喜,從心底奔流而來。

那一瞬間,季一然沒有像自己以為的那種飛奔到葉遷予身邊,而是有些呆傻地看著不遠處的人,感覺有什麽無形的力量壓製著他的行動,心情,隻能用激動去形容,連手都抖得厲害。季一然像個剛剛戀愛的小夥子,在車上一個人傻笑,樂不可支,又像個見到偶像的小粉絲,手腳都無處擺的樣子。深呼吸了好久,季一然才敢再看向葉遷予的方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失望了太多次,導致他現在有點神經過敏,又或許,他在怕葉遷予不肯給他重新來過的機會,就這樣帶著興奮異常的心情盯著葉遷予看了許久,季一然才平複好心情決定打開車門。

可是就在他要將手放在車門把上的那一刻,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小孩走到了葉遷予身邊。而葉遷予見到女人來,開心地笑起來,非常自然地將女人手上的孩子抱了過去。不知是不是被孩子的語言或者動作逗笑了,兩個人都看著孩子笑了,然後,三個人親密地並排離去。

季一然覺得自己就像被一道雷擊中,整個人都懵了。眼睜睜看著那三個人相攜而去的背影。

葉遷予看著女人和孩子的眼神很溫暖,那是這麽多年來,季一然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笑容,就好像整個人都被幸福包裹著才能散發出來的溫暖,沒有了卑微,沒有了膽怯,沒有了陰暗,那樣充滿陽光的葉遷予,閃耀得讓季一然的心狠狠地抽痛,隻因為葉遷予身上的那種光芒不是他給的啊!

那個女人和孩子跟葉遷予有什麽關係?

季一然連想都不敢去想,他怕,真的怕,如果,那個女人是葉遷予的妻子和孩子,那現在的他,又該置於何地?

季一然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穩定好情緒,開著車小心跟在三個人的身後,看著他們進了一家嬰幼兒商店給小孩兒挑選了一些用品,看著他們三個手拉手走在街上有說有笑,看著他們進了一個不太富裕的小樓,看著樓上的燈亮起。他還在期待葉遷予隻是送女人和孩子回家,晚點會離去回自己的住處。

可是,季一然失望了,他在樓下等了整整一個晚上,也沒有見葉遷予下來。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越來越絕望的心情。

隻因那一個晚上,隨著時間由深夜到早晨,明明隻有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他卻覺得漫長得像過了一整個世紀。

他沒有把葉遷予等下樓。

他不願意承認,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他不願意承認,他的予兒丟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還有了孩子。

他不願意承認,他的予兒,不愛他了。

他不願意承認,他的予兒,不要他了。

一整夜過去了,季一然整個人的精神沮喪到極點,臉上的糊渣也長了出來。如果他知道,漫長的尋找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他還會去尋找嗎?會還是不會,現在的他,居然不那麽確定了。

他現在隻想衝上樓,將葉遷予搶回來,大聲地告訴那個女人,予兒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可是,他不敢,也不能。他怕葉遷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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