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你知道嘛?”

苗苗一聽,抖了抖:“宮裏誰不知道那地方,活人進去蛻層皮,死人進去變成泥。”

“還挺押韻,跑一趟慎刑司,找一個姓王的公公,大方臉,皮膚有點黑,看起來凶的很,哦,這裏,鼻子這裏有顆痣,就這樣的王公公,幫我送個話。”

冷楓隻能勉強回憶起那帶她去花木司的王公公的長相了。

“什麽話?”

“就說我想家了,讓他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家裏人來見見我。”

苗苗一聽:“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去吧,去完如果我如願見到我家人了,這大金子就是你的了。”

苗苗道:“你主子都能給你大金子,不能讓你見你家人啊?”

冷楓推了下苗苗的頭:“話真多,大金子還要不要了。”

“要要要,你再讓我看一眼,至少讓我摸一下。”

“切,好好好,給你摸,給你摸。——誒,那是你師傅嗎?”

苗苗張頭探腦:“哪呢?”

冷楓站起身來:“我都看到過來了,別聊了咱們,一會兒你師傅看你偷懶收拾你啊。”

苗苗還是怕的,不過實在饞死那金子了:“看一眼快看一眼。”

冷楓拿出金子,擱在了苗苗麵前,這次時間不短。

金燦燦的,苗苗整張臉都綻放了饞色。

伸手要碰冷楓已經收回了袖子裏:“這下真來了。”

不遠處,一個丹師正走來。

雖然不是苗苗師傅,不過是他師傅輩的,他不敢偷懶怠慢了,忙去調配藥劑。

冷楓也轉身忙自己的去了。

金子搞不到,捏個麵疙瘩,塗點金漆不就行了。

也是苗苗沒見過幾回大金子,這麽容易就給誆了去。

就她那金漆的塗抹水平,她自己都服氣啊,假的一逼。

終於,弄到了小跑腿的。

所以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是真理啊。

此後一切順利,六王爺估計會想辦法來見她。

如果不順利的話,也沒什麽,她一小姑娘進宮這麽久,處於如此凶險的環境之中,她說想見家人,不挺正常的嘛?

*

事情,朝著順利的方向發展而去。

秦羽墨進宮探望太後了。

因為三王爺的眼線無處不在,你猜冷楓最後見秦羽墨的地方是哪裏?

她不會告訴你,是在茅廁。

嗬嗬嗒。

人有三急,秦羽墨出宮路上,行至太醫院附近時候,“腹痛難耐”,就近找了個茅廁解決生理問題。

而冷楓從他一個時辰前讓人暗中傳話說“太醫院東側茅房見”的時候,就已經在那等著了。

所以等到人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熏了一個時辰了。

整個人身上的氣味簡直,一言難盡。

所以,她想知道三王爺的眼線到底有多少?

他們非要約到茅房見麵才是安全的?

不過好歹,是見上了。

冷楓覺得自己開口說話,都是帶氣味的。

“王爺,下次咱敢不敢準時點?一個時辰前你派人來傳話,你知道我在這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嘛?你是想要把我熏成臭肉幹嗎?”

秦羽墨臉上,顯出一絲歉意:“皇祖母興致好,拉著我多聊了幾句,一時耽誤了。”

廢話冷楓就不說了,這麵見的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她徑自道:“事情有變。”

“是父皇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不是,是太後。”冷楓直截了當道,“她喜歡的不是你,是五王爺,她親口跟我說,等到皇上醒來,她會搜集三王爺投毒謀害的證據,和梅太醫等人一起揭發三王爺。一旦事成,所有功勞都會歸於五王爺,包括我也必須按照她的指示辦,不然她的意思,估計是不會給我和我家裏人活路。”

冷楓意外,秦羽墨竟然沒露出半分震驚之色。

顯然了,他不是給打擊壞了,就是本來就知道。

看他這副平靜的樣子,後者的可能性居多。

果不其然。

“本王其實已經知道了。”

冷楓鬱悶:“你已經知道了你不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糾結,這種事情咱們既然是合作關係,早點說清楚不是更好?”

秦羽墨聲音微沉:“本王如今的勢力,比不上三哥,也比不上五哥,你和百裏兄其實有的選擇的,縱然因為三哥想要殺你你們放棄了三哥,其實還有五哥可選不是嗎?”

冷楓算是聽明白了,她可不認為他是給她們多條選擇的路。

她氣悶的啊!

“所以你以為,我和阿齊是什麽,牆頭草,到處倒?你這事試探我們呢?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們是不是?”

一番話,秦羽墨一句也沒答上來,顯然默認唄。

冷楓冷了臉。

“太後說的對,你這人心思太沉了。”

秦羽墨低聲道:“對不起。”

冷楓知道,現在一味的指責也無用,倒不如坦誠布公的談一談。

雖然她真不想在茅廁外和他談。

“都交個實底吧,不然沒意思。我在宮中待著這麽一陣子,看到的都是你這類的誰也信不過,誰也留一手的,大約這就是你們的生存環境,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從不以真心待人,也從不相信任何人的真心。但是我希望你聽明白了,我和阿齊是跟你們不同類型的人,認定了便是認定了。什麽三王爺五王爺,阿齊說是你,便是你。以後凡事莫要瞞著我們,一起麵對不好嗎?”

秦羽墨眼神之中,一陣微波**漾,滿目動容。

一起麵對不好嗎?

這一句話,撞進了他孤寂了許久的內心深處。

他一個人,撐太久了。

蜀州苦寒,被放逐的這漫漫歲月裏,他被整座京城,整個元國所遺忘。

縱然有莫北莫南等不離不棄,可心口的空虛和落寞,卻無法填補和消弭。

直到這一句“一起麵對不好嗎”,心頭某處灌入了暖風,吹開了一片爛漫山花。

他有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卻知道不可。

他心中了然,她和百裏齊的關係。

努力將感情壓製住,他再次道歉:“我錯了,小楓,以後我對你和百裏兄不會再有所隱瞞,我們一起麵對。”

他說著,勾起了溫柔的笑容。

這笑容,跟阿齊的眼睛一樣,莫名從充滿了熟悉感和親近感,總覺得肯定是見過的。

溫柔的,和煦的,如同四月暖陽。

也是這笑,叫冷楓對他,再多怨言也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