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一個激靈,冷楓醒轉在自己身體裏。

外頭太監敲門聲,都快把門板給砸下來了。

她急的起床,開門:“來了來了。”

太監:“哎呦喂,以為你死在裏頭了,皇上的藥呢?”

“就好就好。”冷楓拔上鞋跟,就往太醫院衝。

到了太醫院,那氣氛啊,跟靈堂似的。

下午蒸人不知道是個什麽結果。

冷楓熬藥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敢靠近她。

她就跟個人形屏蔽器一樣,走到哪裏,哪裏方圓十步之內就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當然不可能是她身上長刺了,估計是有蒸人事件在前,這些人對皇帝大佬的藥忌憚的很,為了避嫌敬而遠之吧。

熬好藥,親自送去的無極宮。

皇帝大佬氣色還算可以,隻是看到丹藥房那大丹師也在那,殷勤的伺候皇帝大佬服用丹藥的時候,冷楓忍不住搖了搖。

這長生不老丸,遲早吃死皇帝。

從皇帝服藥虔誠的態度來看,冷楓可真怕他真又要重新捯飭他的天壽宮了。

之前秦羽墨是說過,會讓丹藥房這些人消失掉。

但後來不是計劃出問題了,三王爺沒弄倒,若然不是冷楓機靈秦羽墨差點被折進去。

現在,不知道計劃出了問題後的秦羽墨,還有沒有能力收拾丹藥房了。

好在三王爺對丹藥房也是持反對態度的,所以也不好說這天壽宮的到底建不建的起來。

皇帝昏迷之前,他就承了建立天壽宮的督工之職,到現在不還沒動土嘛?

冷楓進去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那大丹師在和皇帝提天壽宮的事情。

這果然是個愛財如命的。

建天壽宮,他們丹藥房可以得多少好處。

但大丹師也不想想,這天壽宮一旦建成,他們這些神棍會落下何等千古罵名。

不過人為財亡,為了銀子毀點名聲,估計他是不在意的。

倒是皇帝,若真的繼續聽從大丹師的意見,建立一座求長生的虛妄宮殿,所承的罵名怕千古都不止了。

“黃丹師,此事容後再說,朕昏睡月餘,積事諸多有待處理,天壽宮畢竟工程浩大,如今又是盛夏酷暑,動土隻怕不妥,等入秋吧。”

皇帝顯然還沒打消建天壽宮之事,不過他還算存留了那麽一點點仁政之心,知道夏天動土更加勞財傷命,所以把時間往後延了延。

大丹師還要說什麽,冷楓端著藥進去而來:“皇上,您的藥好了。”

冷楓上前,看了一眼大丹師。

這老頭之前收了太後一大筆錢,奉命掩護她給皇帝看病。

其實當時這老頭答應冒這險,也未必真是太後那筆錢有多豐厚,而是他心裏清楚著皇帝掛了他就再也撈不到任何好處,新帝登基他還可能有殺身之禍。

冷楓當時就覺得這老頭鬼精的很,如今皇帝一醒他就來提天壽宮的事情,果然鬼精,懂得抓準任何機會。

還好皇帝也沒給他機會。

冷楓進來後,他就奉命退下了。

皇帝吃了藥,冷楓給他請了脈,看著桌子前堆積如山的折子,覺得當皇帝也是不容易啊。

“冷楓,你是醫者,你相信長生術嘛?”喝完藥,皇帝冷不丁冒了這麽一句。

這問題可不好答。

答的順了君心就昧了良心。

不順君心可能分分鍾就被挖了心。

“長生之術,自是存在的。”冷楓道。

皇帝興致盎然,似乎找到了同僚:“你倒是有見底,旁人都覺得朕所求虛妄,你見過長生之人嗎?”

“見過。”冷楓道,“不過不是人,是神仙,天地同壽,不毀不滅。”

“你見過神。”

冷楓道:“廟宇之中,比比皆是,觀音娘娘,如來佛祖,十八羅漢等眾神都是千年萬載的受人供奉,敬仰,愛戴,那就是長生,就是不生不滅。”

皇帝微愣,隨後哼笑一聲:“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長生術?幾尊雕塑受些朝拜,你又怎知道她們的神魂真的存在?無非是人心中的信仰罷了。”

“在民女看來,信仰即是永生。如民女這般碌碌無為之人,是這大千世界之中的滄海一粟,百年歸天後,子嗣祭奠過了三代,怕是連我的墳穴都找不到了。後世對於我的記載,更是除了族譜上三個字,不會再有任何多餘一筆。但那廟宇之中的尊神們,許多無非凡人之軀,因慈悲濟世,救度眾身,坐化成佛,為後人世代信仰敬愛,名字事跡廣為歌頌傳播遠揚,任由滄海桑田如何變化,他們永遠都在人們心中,這難道不是永生?有一句話說,有人死了,卻還活著,有人活著,卻是死了。民女以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皇帝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

冷楓覺得,自己話太多了。

她這分明在影射皇帝,對社會沒貢獻你活著也就是死了。

“好了,不用跟朕講什麽大道理,你下去吧。”

好在,皇帝生氣歸生氣了,也沒怎麽著她。

冷楓從無極宮出來,夜風吹的人一身的汗,明明大夏天,卻涼颼颼的,這無極宮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現在就想趕緊回去睡覺,然後看看有沒有法子再進到誰身體裏,想辦法見上阿齊一麵。

然而,並不是她想睡,她就能睡得著的。

這一下午睡的她,晚上睡意全無。

外頭輕輕傳來敲門聲的時候,冷楓不記得來回攤了第幾張大餅了。

起身開門,居然是苗苗。

臉色蒼白,滿頭冷汗,跟隻鬼一樣。

“你怎麽了?”冷楓問。

“師兄們把我趕出來了,我害怕,你能不能讓我在你房裏待會兒。你要怕我是男的,你可以敞開門,我就在門口坐著。”

苗苗人小,師傅又不待見他,日常總是受欺負。

瞧著他也可憐,冷楓讓開了身:“進來吧。”

苗苗趕緊跑進去,一進去就借著月色摸索到了桌上的火撚子,點亮了油燈。

這昏黃的燈光落在臉上,他那月色下慘白的臉色看起來緩和了幾分。

“不就是被關門外了,嚇成這德行。”

“我這下午才看過死人,我能不嚇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