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不能,而且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喝藥。”

阮軟癟了癟嘴,“真的要嗎?”

“……太苦了,不想喝……”

容衍舀起一勺藥汁,輕輕吹了吹,遞到她的唇邊。

話是這樣說,阮軟還是聽話的喝了下去,一入口臉都皺成了一團。

見狀,容衍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神中泄出幾分笑意。

“下次我問問大夫,看能不能在裏麵給你加點糖。”

“那今天怎麽辦,今天也好苦的……”阮軟委屈巴巴。

容衍忍不住逗她。

“是哦…該怎麽辦呢?”他自問自答,“看來隻有委屈你先忍一忍了。”

阮軟看出他是故意的,偏過頭不理他。

容衍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五官都因此更加生動。

“我讓人準備些蜜餞來。”

……

*

禦書房。

亓官曜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斜倚在上麵,手抵著頭閉目養神。

一頭青絲如瀑垂下,披散在緋紅的衣袍上。他生的極豔,一眼望去就是濃墨重彩的衝擊力。眼尾上挑,看人時自帶幾分風情。

孫公公戰戰兢兢地跪著,額角冷汗直流。

丞相把人帶走的第一時間他就進來請了罪,等他說明了情況陛下卻半天沒有動靜。

孫公公提心吊膽的跪著,不敢抬頭。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亓官曜笑得幽幽,聽得他更是心驚。

他整個人半撲在地上,頭盡可能的往地麵上壓,咬牙重複了一遍。

“丞相他…他把人給抱走了!”

孫公公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挪上前一小段距離,更為靠近陛下。

急匆匆繼續道,“奴才上前阻攔了!!可丞相他根本就不聽奴才的呀……”

亓官曜輕笑一聲,從龍椅上下來。

如瀑的青絲瞬間垂至大腿,身上材質柔順的紅袍滑落。

他走到孫公公身邊,自然的踩上他交疊在頭前的手掌。

用力一碾。

“這麽說,你沒攔住?”

孫公公絲毫不敢妄動,甚至連痛苦都不敢表露出來,猛的磕頭,在地板上撞出砰砰砰的聲音。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孫公公重複著認罪的話卻一句也不敢求饒,一旦求饒陛下給的懲罰隻會更重。

天殺的呀,二人鬥法苦了的還不是他這個奴才。一個兩個的都不會放過他。

兩邊都得罪不起,這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哎呦……

片刻後亓官曜鬆開腳。

孫公公控製著手部因疼痛而導致的顫抖,頭上腫起一個大包。磕頭磕出的血液流到左眼,視野一半血紅。

“朕身邊不留無用之人。不過,你伺候的還算不錯,朕可以為你網開一麵。下次再犯就殺無赦……”

他點了點額頭,“就賜你杖三十。”

憋著的一口氣鬆了一半,孫公公千恩萬謝的繼續磕頭。這下小命算是保住了。

“謝陛下饒命!謝陛下饒命!今日之事奴才絕不會再犯……”

亓官曜揮手製止他,孫公公連忙止住聲音,不敢再說半個字。

他俯著身子,餘光瞥見陛下走到窗邊,漫不經心的往外看。

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不敢多看。

“丞相應該就要到了,你自去領罰。”

……

容衍到的時候就看到陛下站在窗邊。

窗外的微風拂過他的發絲、衣袍,亓官曜迎著風,視線百無聊賴的在窗外輕掃。

“陛下真是好興致!”

容衍走到亓官曜身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行禮。

亓官曜早就聽到了宮人通報,此刻容衍出聲也沒回複。

他背對著容衍,不緊不慢地把窗戶關上,然後才轉身看他。

“丞相莫不是忘了?剛把我宮裏的一個小玩意兒帶走,朕又怎會有好興致。”

他沒有叫他起身,容衍的脊背彎出一個弧度。

久久不聞陛下讓他免禮,容衍自己起了身,也不怕因此觸怒陛下。

“解悶的玩意兒多的是,何必隻盯著那一個。陛下眼裏的小玩意卻是別人眼中的珍寶。若陛下不喜,自當割愛。”

“誰說朕不喜,朕想如何何須丞相置喙。還是說,丞相後悔了……”

亓官曜靠坐到龍椅上,目光銳利的瞥他一眼。

“丞相後悔把人送給了朕,所以才不惜來搶。”

容衍神色隱隱難看,顯然是被說中了心思。

“可惜,進了宮便算是朕的女人。朕不想讓呢……”

“陛下並未給她名分,臣隻是從宮中帶走了一個庶民,雖然不合規矩,但臣願受罰。”

……

“請陛下賜婚!”

……

禦書房裏的這場交鋒持續了很久。

二人在裏麵談了些什麽無從得知,隻知道丞相大人走出來的時候腳下帶風。

一向溫潤的麵上難得的隱有幾分笑意。

眼角眉梢都仿佛含著笑。

出宮後,容衍坐上馬車沒有第一時間回府。

他吩咐馬夫將車駕往集市,臨近傍晚,集市開始熱鬧起來。

馬車在裏麵行進困難,容衍下了車步行,讓馬夫在外等候,不必跟著他。

容衍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見感興趣的就買下一份,直到實在提不下了才意猶未盡的停止。目的性十足。

馬夫在外麵四處張望著等,容衍出現的第一瞬間就被發現。

他提著東西上車,馬車搖搖晃晃的走……

回到府內。

容衍第一時間去看阮軟。

他走進自己的院子,腳步輕輕。

進屋後小心關門。

阮軟還在睡,臉頰紅彤彤的。

睡夢中手指不自覺在臉頰結痂處輕輕抓撓,有一小塊地方被摳破,冒出一顆殷紅的血珠。

在臉上被蹭開來。

容衍伸出手輕輕捏住她的手腕,避免她的“自殘”行為。

阮軟突然醒來,濕潤的眼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鬆鬆攥著自己的手。

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怎麽了嗎?”

容衍喉結動了動,避開眼神。

“你臉上的傷口破了,我幫你處理一下。”

阮軟這才發現掌心沾著的一點血跡。

說是處理,也不過是擦走了留下的血跡。臉頰上的傷口很淺,甚至不用上藥。

容衍將沾了血跡的布巾放入水中,又用另一盆幹淨的水淨手。

擦拭雙手後拿起放在一旁的油紙包,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