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侍衛的聲音太過慌張,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時治心情本就煩躁,又看著這麽個不爭氣的侍衛,脾氣直接上來。
“朕倒要看看什麽事情值得你這樣慌張,比砍下你的腦袋還要可怕。”他冷笑道。
侍衛低著頭,身子在微微顫抖:“陛下,是……是……”
時治眉毛皺起,語氣有些不耐煩:“快說!”
“弟弟的火氣還是如此之大。”
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魅惑又不失威嚴,和腦海中最不願提及的人重合起來,給人悶頭一擊。
時治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看著漸行漸近的身影。
雙目赤紅,滿眼的不可置信,卻在對方靠近時瞬間變成深深的恐懼。
他後退一步,手指微顫,想要去拉旁邊的扶手,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長姐……”
那一字一頓仿佛用盡全部的力量才叫出來的稱呼讓時治渾身劇烈顫抖,幾乎要癱軟到地上。
“怎麽看見本公主這麽驚訝?”
時蕪一雙幽深的眼眸帶著淡笑,語氣就像是談論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輕鬆。
她慢條斯理地走向龍椅,居高臨下看著坐立不安的時治。
明黃色龍袍被冷汗浸濕,緊貼在男子健碩的胸膛上,精致俊朗的五官布滿痛苦,雙目猩紅,額頭青筋暴跳,死死盯著她,仿若一隻受傷野獸,想要將她吞噬殆盡。
時蕪挑了挑眉,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勾住龍袍前襟往外一拉——
嘶啦——
“啊——!”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時治捂住胸口衣衫淩亂地倒在地上,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女人。
他的衣服……
時蕪將撕破的龍袍扔到一旁,緩緩蹲下,居高臨下看著他。
“長姐……”
時治低垂著頭,遮掩住所有神色,隻能聽見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的聲音。
“長姐為何出現在這裏?”
壓抑的嗓音傳出,時蕪抬眸,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惡劣與嘲諷,一字一句道:“因為下地獄的時候,老祖宗聽說你葬送了整個時家的根基,讓我爬也要爬出來收拾你呢!”
時治猛地睜大雙眼,死死盯著麵前笑容淺淺的女子,眼眶通紅,陰沉地怒吼:“你以為殺了我,你還能繼續活著嗎?”
“那是當然,不然呢?”她停住腳步回頭,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畢竟老天爺都不讓我早死呀。”
時蕪手中的劍利落幹淨,直指地下狼狽的時治,兩個人雖不是一母同胞,也算是患難與共,有著從小到大的情誼。
時治在賭他覺得時蕪再怎麽樣都不會殺她。
就在時蕪猶豫的時候,時治眼珠子一轉,在地上爬了兩步,雙手抱緊時蕪的大腿。
“姐姐,我錯了,我不該這樣,你原諒我吧,好嗎?”
“我保證,我不會再有二心。”
“我不想死,父皇一定不會看到我們自相殘殺的。”
時治聲音帶著哽咽,撕心裂肺地呐喊,眼淚鼻涕混雜在一起,讓他整張臉看起來極其狼狽。
時蕪看著他,突然笑了,俯下身看著時治,骨節分明的玉手勾起了那張自己看了無數遍的臉,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可是弟弟,本座已經給過你好多機會了。”
時蕪內心沒有任何波瀾,站在這個高度,心如明鏡,畢竟如果自己不殺了他,他窮其一生都會想辦法來殺了自己。
手中的劍泛著冰冷的寒光,毫不猶疑的刺向麵前的男人。
時治瞳孔一縮,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時蕪俯視跪在地上的男子,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過,隨即消散無蹤。
時治嘴角溢出鮮血,不甘心的看著她,嘴巴微動。
“你……不……不得好……死!”
話未完,便徹底斷絕了最後一絲生息。
“噗嗤!”
長劍入肉的聲音清晰入耳,鮮血四濺。
時蕪看著躺在血泊之中,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的男人,嘴角露出譏諷的笑。
好一個不得好死。
他從始至終也沒有把自己當姐姐,小時候的情意終究是錯付了。
時蕪的腦海中浮現出許許多多的畫麵,全是他們小時候的回憶。
在她還小的時候,一身才能還未展現,加上是個女孩,父皇很是不喜。她每次犯錯時,時治總是護著她,哪怕父皇嚴厲的懲罰,他都會護著她,把她捧在掌心裏嗬護。
但是這些年,他卻做了太多讓他失望的事情,從他成年前和宰相開始預謀怎麽殺死自己的時候,那顆當姐姐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的能力本就達不到皇帝的門檻,是自己一直以來的權勢在支持他。
如果他不懷有異心,他可以安安穩穩做一輩子皇帝。
可惜。
人心不足蛇吞象。
短暫的悲戚之後,時蕪扭頭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宰相。
宰相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不停地給時蕪磕頭。
“長公主,都是陛下的錯,求求你,放我一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時蕪懶得多費口舌,一劍封喉。
宰相哪有那麽多閑情逸致去輔助一個傀儡上位,究其根本,是他自己也看上了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
時蕪收回手中的劍,朝著禦書房的方向而去,剛踏進禦書房,一群黑衣人就衝進來,恭敬行禮:“屬下參見長公主殿下。”
“神醫閣最近怎麽樣?”
時蕪揉了揉眉心,最近太多事情積壓在一起,加上如今時治死亡,恐怕又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一切準備就緒,隨時等待閣主召喚。”
“嗯,退下吧。”
時蕪倚靠在貴妃椅上,一直到窗口的白鴿打斷了思緒。
百裏辭淵回了信,按照白鴿的速度,估計是兩天前的音訊。
「百裏屠已抵達九州國,等一切塵埃落定,我會讓九州國退兵,一切有我,無需擔心。」
看來九州國,也要翻天了。
兩國大戰,最後兩國皇帝皆死,好一出好戲。
把手中的信件銷毀,時蕪拿起軟劍,準備回一趟神醫閣。
途中正好經過自家寢殿,靈機一動,準備進去看一眼。
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白衣男子正在默默哭泣。
“何人敢闖公主寢殿?”
白衣男子扭頭目光正好和時蕪對望,眼裏迸發出的驚喜不似作假。
“長公主,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事。”
白衣男人,也就是時蕪當初在大理寺帶回來的那個男人,此刻正眨著星星眼看著那個矜貴的紅衣女子。
時蕪眼底卻都是警惕,自己明明在霜華國早就死了,甚至連院子裏都長滿了雜草,他為什麽還守在這裏?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