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宴一個人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牆角昏暗,連路燈都照不進去,月光將他影子拉長,更顯得他孤獨。
他低著頭,拿紙巾一遍遍擦拭胸前沾上的紅酒汙漬。
林落煙遠遠望著他,走上前,輕聲開口:“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聞言,他動作一頓,抬頭瞥了林落煙一眼,不自然地攏了攏外套,擋住襯衣上的汙痕。
垂眸聲音悶悶道:“你怎麽來了?”
“來看你啊,怎麽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還手,就知道欺負我是吧。”林落煙白了他一眼。
他這時候怎麽不掐人家脖子了?
以前對著自己不是挺厲害嘛,動不動就要殺了她,怎麽麵對別人就溫順得跟隻小白兔一樣,任人擺布?
見男人不說話,林落煙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在他麵前蹲下來,從包裏抽出一張濕紙巾,一點點幫他擦拭襯衣上的汙漬。
林落煙蹲著,比他矮一截,腦袋正好達到他胸口,少女視線緊緊盯著他的胸口,神情認真。
微微往前探著身子,這姿勢讓兩人挨得極近。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襯衫上,透過輕薄的布料蔓延至肌膚,泛著細細密密的酥麻,
隨著擦拭的動作,少女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他的胸口,仿佛觸電一般,顧時宴渾身緊繃,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心髒怦怦直跳,顧時宴怕她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下意識向後仰,又怕反應太過會顯得欲蓋彌彰,引起對方注意,隻好勉強忍下來。
顧時宴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說:“你不是在跟江繁跳舞嗎?”
“跳舞哪有你重要啊。”林落煙隨口說道,她都怕晚來一步這小子在這裏偷偷抹眼淚。
顧時宴沒有回應,嘴角卻不自覺彎出一絲連他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他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在林落煙心裏,他比江繁重要?
“等以後,我陪你跳。”顧時宴聲音很低,說完又偷偷瞄了一眼對方,見林落煙沒回應,補充了一句:“行嗎?”
“當然沒問題,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特意為你學的。”林落煙繼續手上的動作,說話時沒看他。
“為我學的?”
“對啊,剛領證那會兒,怕以後給你丟人,就專門去學了上流圈子的社交禮儀。”林落煙回答他。
聞言,顧時宴沉默了片刻,原來是這樣,可他從來沒帶她出席過這種場合。
他過去壓根沒想過這些事,也沒想過對外界公布兩人的關係,他們本來就跟陌生人一樣,平時連話都很少說。
加上顧時宴出席活動從來沒有帶女伴的習慣,向來都是獨來獨往,也不需要一個妻子來幫助他。
得知林落煙在背後做的這些準備,顧時宴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從前不覺得對林落煙有所虧欠,可如今卻有些後悔。
如果他那時對她多上點心,甚至嚐試著去愛她,或許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他下意識開口想說以後會多帶她出席這種場合,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或許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顧時宴閉了閉眼,輕聲說了句“抱歉。”。
林落煙沒在意,手下的襯衫是擦不幹淨了,隻能回家水洗了,她停下動作,抬眸對上顧時宴的眼眸,問:
“和江爺爺談得怎麽樣?”
“嗯,祖父持有的那部分股份如今轉移到了我名下,江爺爺想讓我參與進他的公司,之後可以以江家的名義收購顧氏集團。”
“很好啊,你背後有江家支持,對付顧尚國就容易多了。”
林落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顧尚國現在自身難保,把他趕下台根本算不上難事。
顧時宴頓了一下,緩緩道:“我過幾天可能要出國待一段時間。”
江家產業主要在國外,顧時宴這一走,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沒事,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咱媽的。”林落煙以為他是不放心葉美蘭,信誓旦旦跟他擔保。
顧時宴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擔心母親,葉美蘭恢複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出院了。
自從她和顧尚國離婚以後,她還留著一套自己的房子,她本來想出院後一個人住,盡量不去打擾他們小兩口。
可她剛出院,林落煙和顧時宴都不放心,於是兩人一致決定把她接到家裏。
葉美蘭一開始堅決不同意,林落煙好說歹說,承諾等給她找到保姆就放她離開,這才勉強把人留下來。
晚上,顧時宴下廚,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晚飯,林落煙給葉美蘭夾菜,貼心道:“你多吃點,媽。”
“誒,好,煙煙也多吃點。”葉美蘭笑著說。
她說完瞥了眼旁邊隻顧著埋頭幹飯的顧時宴,臉色不悅,給了他一記眼刀。
起初顧時宴根本沒意識到,後知後覺才對上老母親嫌棄的眼神,反應過來後,他有些難為情的搓了搓鼻子,夾了塊排骨放到林落煙的碗裏。
他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低下頭幹巴巴說了句:“吃。”
林落煙怔愣一下,隨即彎了彎嘴角,甜著嗓子說:“謝謝老公。”
顧時宴手一抖,筷子夾著的肉‘啪嗒’掉進碗裏。
他強行壓下心底的慌亂,淡淡“嗯”了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吃完飯,林落煙給葉美蘭收拾出一間空餘的臥室,把對方安頓好以後,回到自己的屋。
推開門,卻看到了顧時宴。
“你怎麽在這兒?”林落煙眉梢輕挑,一臉驚訝地問。
顧時宴正襟危坐,用手搓了搓膝蓋,眼神飄忽,語氣有些不自然道:“媽在家,我得跟你...睡一個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