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昏迷的少女躺在病**。
心電監護儀的屏幕發出幽幽的綠光,儀器上的各種參數和波形都在跳動,但每一個跳動都顯得那麽無力,仿佛在做最後的掙紮。
漸漸地,心電波形變得微弱,直至最後幾乎消失不見,變成一條無限延伸的直線。
報警燈開始閃爍,微弱的蜂鳴聲在病房中回**,宣示著一個生命的終結。
穿著白大褂的一聲陸陸續續走進病房,這女孩是車禍被送進來的,已經救治三天了,實在是無力回天。
他們正準備安排後續的工作,突然,原本平直的心電波形一下子恢複了波動,各項參數指標也變得正常。
眾人震驚不已,這簡直是起死回生的奇跡,趕緊繼續搶救。
林落煙是在一天後醒來的,她躺在病**,茫然地望著純白的天花板,神色怔然。
她記得自己是下班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車給撞了,當時那種鑽心的疼痛還殘留在腦海中,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竟還能活過來,身上也沒有太嚴重的傷。
忽然,餘光瞥見手腕上的紅繩,林落煙抬起胳膊,微微擼起袖子,就看到紅繩完整的模樣,紅繩編織成手鏈,上麵還掛著一個小金鎖,雕刻得十分精致。
奇怪,她手腕上什麽時候戴上這個東西的?
這也不是她的啊,她壓根就沒見過,可又莫名覺得熟悉,仿佛這東西本來就是屬於她。
林落煙一臉疑惑,抬著手細細打量,突然,腦中猛地傳來一陣刺痛,疼得她皺緊眉頭。
等緩過來後,林落煙呼吸急促,神色怔愣,這感覺很奇怪。
每次看到這根不知名的紅繩,她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仿佛失去了一段記憶。
她詢問過醫生,自己是不是失憶了,醫生給她做了檢查,沒有確診為失憶。
“你昏迷的時間過長,車禍時被撞擊過頭部,出現這種異樣的感覺也是正常的。”醫生站在床邊,解釋道。
林落煙皺著眉頭,頓了頓,又露出手腕上的紅繩,問:“這個手鏈是誰給我的,是我昏迷這段時間有人送來的嗎?”
醫生搖了搖頭,說:“這不太可能,你昏迷的那段時間除了警察和肇事司機,沒人來看過你,況且你一直在封閉病房中,除了醫護人員,沒人能擅自進入。”
林落煙看著金鎖,心中越發疑惑,真是奇怪了,難不成這東西是憑空出現的?
還完完整整地戴在她手腕上,誰給她戴上的,如果沒有人,那能是鬼?!
這些解釋並沒有解決林落煙的困惑,直到出了院,身體完全恢複後,這種失憶感依舊困擾著她,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強烈。
她甚至去看過心理醫生,也沒有什麽用,她還去金店查了這條手鏈的來源,知道了這東西的名字叫長命鎖,能辟邪消災,保人平安,很是吉利。
雖然沒查到這款式具體是哪家的,但金子是真的,還值不少錢呢。
出院後林落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了張去往挪威的機票。
她想去看極光。
這其實是她小時候的心願,但不知為何,最近這個念頭格外強烈。
“挪威是不是有個城市叫特羅姆瑟?”林落煙隔著售票的玻璃,詢問工作人員。
對方輕輕一笑,回答道:“是的,特羅姆瑟位於北極圈以內,人煙稀少,卻是觀賞極光的好地方。”
林落煙點點頭,眼神微動,沒錯,她記得好像有個人就是這麽對她說的?
誰呢?
她記不清了……
不過想來平時接觸的人那麽多,可能是無意中聽到的,也可能手機上刷到的,記不住也正常。
挪威很冷,冷得徹骨純粹又寂靜,讓人心生敬畏,仿佛時間與空間都在這一刻冰封凝固。
林落煙穿著厚厚的棉服,脖子上圍著圍巾,頭上戴著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渾身上下隻有兩雙眼睛是露在外麵的。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出國,但挪威這個國家卻是第一次來。
這裏氣候寒冷,人煙稀少,一路上並不容易,好在她英語說得流暢,倒也沒遇到太大的困難。
到了目的地,林落煙終於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極光。
瑩瑩綠光懸掛在深邃無垠的夜空中,綠色光芒悄然無聲地滲透進黑暗之中,與億萬星辰交相輝映,星辰點點,宛如散落人間的鑽石,與極光那柔和而深邃的綠意相互映襯,讓人恍若置身於一個既真實又超脫的夢境之中,美得不似凡塵。
林落煙坐在海邊的長椅上,仰頭靜靜欣賞著這一幕,眼眶泛上酸澀,心底莫名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
好像缺少了什麽……
空落落的連心髒都隱隱作痛,她伸手捂住胸口,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腦海中那股失憶感再次襲來,她皺著眉頭,繃緊神經,難受地微微弓下腰,額角冒出一層冷汗。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男人清洌的聲音傳入耳中,林落煙呼吸一滯,猛地抬起頭。
讓她震驚的不是因為在異國他鄉遇到同胞,而是對方的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似乎已經刻進了骨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對方長得很好看,是那種驚為天人的好看,五官精致,眼眸深邃清澈,仿佛一池深泉,讓人看一眼就淪陷、
林落煙怔怔地凝視著對方,明明是萬裏挑一的大帥哥,可她卻感覺很熟悉。
她回過神來,意識到盯著對方看很不禮貌,斂眸慌亂地移開視線。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甩開腦海中煩亂的思緒,下一秒,又趕緊點點頭,禮貌地說:“當然可以。”
男人在她旁邊坐下來,也靜靜地望著天空。
清冷的鬆木香鑽進鼻腔,林落煙有點不自在,偷偷瞄了男人一眼,心髒激動得怦怦直跳。
許久,她聽到對方的聲音傳來:“真巧啊,沒想到在這麽偏僻的地方還能遇見本國人,你也是來旅遊的?”
“對,來看極光。”林落煙回答。
“我也是,我答應了一個人,要陪她來看極光。”男人緩緩說道。
“她來了嗎?”林落煙問。
聞言,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輕聲說:“嗯,她來了。”
林落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搓了搓鼻子,無意中露出了手腕上的長命鎖,男人看見了,輕笑一聲,說:“長命鎖,真巧,我也有一根。”
他說著,也露出手腕上的紅繩,與林落煙的一模一樣。
“哇,真的一模一樣欸,你從哪裏買的?”
男人笑著回答:“這是我喜歡的女孩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林落煙“哦”了一聲,原來有女朋友了,她悻悻地閉上嘴,不再搭話。
“你的呢?也是別人送的嗎?”男人問。
林落煙搖搖頭,微微皺眉,說:“我忘了。”
話音落下,男人不再說話,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所以你也把我給忘了?煙煙。”
林落煙猛地轉過頭,就對上男人泛紅眼眸,他湊近,雙手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了下來。
微涼的吻帶著濕意,溫熱的呼吸在兩人之間傳遞,溫度慢慢上升。
男人手心泛著微弱的銀光,抬手覆上林落煙的眼睛,銀色光芒一點點融入她的皮膚。
林落煙指尖微微顫栗,她記起來了,那些被抹去的記憶慢慢在腦海中重現,三個世界的記憶,她全部記起來了。
男人鬆開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角的淚水,有些驚慌失措道:“別哭啊,怎麽了...”
林落煙破涕為笑,“我都不知道該叫你什麽了。”
“都可以啊,你想叫什麽都行。”
聞言,她試探著開口:“許星羿?”
“嗯哼,在呢。”
“林慕之?”
“嗯,姐姐。”
“顧時宴?”
男人一把將林落煙拽過來,摟在懷裏,鼻尖蹭著她的脖頸,語氣寵溺:“什麽事啊,老婆。”
林落煙眉眼彎彎,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望著夜空中的極光,輕聲問:“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
顧時宴收緊雙臂,貼著她的臉側,說:“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是我們一起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