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闕在城門前點兵,他以為俞純回去了,結果卻看到孟晴和帶著俞純策馬而來。

孟晴和下了馬,將俞純扶下來,鬥篷帽子滑落了她也不管。

“孟闕,阿姐不需要你為我爭什麽,你隻需記得,萬事沒有你的性命要緊。”

等孟闕讓副將繼續清點裝備走過來時,孟晴和忽然低聲對他這麽說道。

在她看來,什麽榮耀什麽軍功,對她這個失去太多的人來說,都不重要。

孟闕抬手,將孟晴和的帽子給她重新套上,然後有些嫌棄地道,“太子真是胡鬧,讓你這大雨天往外跑——孟晴和,你好歹是武將之女,怎麽關鍵時候這麽怯了?”

說著,他又看向俞純,摸了摸她的小手,搓了搓,“手太涼了,不該來的,剛道別過了。”

俞純想來送孟闕,不是為了說什麽依依惜別的話的。她反手握著他的大手,拿出一條紅繩,在他手腕上綁上,係好。

“少年應有鴻鵠誌,當騎駿馬踏平川。將軍,我在家等你回來。”

她是被孟晴和拽來的,孟晴和要她勸孟闕別冒險,但她隻是將先前去廟裏求的平安繩給孟闕戴上。

孟晴和聽完立馬就氣紅了眼睛,但孟闕隻是伸手,抱了

下孟晴和,以及俞純。

“好了,你們都別這麽苦大仇深,我很快就回來了。”

原先覺著就算戰死沙場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實屬瞬息萬變的小事。但此時看著他最愛的兩個女人為他紅了眼眶,孟闕第一次覺得自己活著是這麽重要的軍令。

他鬆開孟晴和與俞純,隨即轉身,上馬,看了眼手腕上的紅繩,他揚了下這隻手——

“出發!”

然後大軍便出發了。

孟晴和險些站不穩,她死死地扶著俞純的胳膊,喃喃道,“這次很凶險,皇上病了,皇後與太子不和,派孟闕去就是想要他的命啊!”

她知道不能當著孟闕的麵告訴俞純這點,孟闕一定會生氣的,但她沒辦法,她看著俞純這般淡定,她心裏就難過。

滿懷希望等待一個凶多吉少的結果,萬一到時候真的是不幸的消息,俞純會真的開心嗎?

俞純聞言,表情變了變,眼神一閃。

“什麽意思?”

她看起來還是很平靜的樣子,沒有因為孟晴和這信息量巨大的話而有太大的波動。

但手卻下意識地攥緊握成了拳。

孟晴和身後,來接她們的馬車到了,她腳步沉重地轉身,“回去

再說。”

本就是不能對外說的機密,自然得關起門來私下說。

馬車上的氣氛第一次這麽沉悶。

“我記得半月前,我們也一塊坐的馬車,太子和阿闕騎馬……”孟晴和眼圈還是很紅,看著狀態不是很好,俞純默默給她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孟晴和用力地握緊溫熱的茶杯,指尖發白,喃喃繼續道,“那會多好啊,為什麽又要打仗呢,為什麽孟家的男人就該要為了責任和皇命幾經生死呢……”

“太子妃,你冷靜些。”俞純輕聲細語地道,“他已經出征了,無可挽回,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等他回來。”

聞言,孟晴和沒有說什麽,隻是複雜地看了一眼俞純。

直到回到將軍府。

孟晴和平複了會心情,才對俞純和盤托出。

這次是炎國與鄰國小國勾結,意圖報上次的仇。戰事來得猝不及防,就算是臨危受命,也該是讓孟闕多帶些兵馬。可是偏偏皇帝這個時候又病了,他聽信讒言,認為兵馬應該留給守衛京城最後防線用,不能都調遣給孟闕。

太子陳情,但皇後也多加阻攔,說是孟闕可平定戰亂,無需那麽多兵馬。皇上擔心自己病重,更怕這時候發生謀逆

之事,便狠心扣了孟闕正常兵力的一半……

孟晴和是太子偷偷放出來的,太子為替孟闕爭取,被皇後責罵,罰跪皇上寢宮前,擔心孟晴和見不到孟闕……便命人火急火燎地就將她送了出來。

這樣,就算是覆水難收,姐弟倆也算是見過最後一麵。

但孟晴和卻不願意接受這樣可笑的淪為政治犧牲品的命令,她想反抗她想拒絕,可是她的丈夫她的弟弟卻都冷靜地認了命。

“皇後真狠啊,親生兒子,就因為不聽她擺布,便下這樣毒的手……她不滿意我這個兒媳婦我可以下堂,為什麽,她為什麽還要拿戰爭做棋子!”

聽完孟晴和的話,俞純半晌才回過神來,驚覺後背已經一片冷汗。

“我相信孟闕……就算再艱難,他答應過我們會平安回來,他就會做到。”

“兵馬不足,前有虎狼後有鷹犬,我都不抱希望……”孟晴和冷嘲一聲,然後雙手抱頭,陷入了迷茫困惑中。

“那我們就替他謀一個安穩有力的後盾。”

俞純忽然站起來,她看了眼外頭逐漸小了的雨幕,語氣定定地對孟晴和說道。

孟晴和聞言,表情一震,抬頭看向俞純,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還問

了一句——

“後盾?怎麽謀?”

俞純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紅珊瑚手串,這還是孟闕給她買的。

她眼眸倏然一冷,“皇上病重,太子子承父業,順應天命。”

話說得這麽敞亮了,孟晴和哪能聽不懂?

她雙眸一睜,瞪得極大,然後猛地站起來,走到門口,看了眼門外,確認四下無人後,她才拽著俞純進了屋,反手關上門。

“俞純!這話怎麽能說?這可是謀——逆之罪!”

孟晴和雖然氣惱皇家,對皇帝皇後失望透頂,但她從小接受的教導讓她必須忠君愛國,哪怕失望也要忍著。

何曾有俞純這樣大膽的想法?皇帝隻是病了,又不危及性命……

“那阿姐說,不這樣的話,皇上會派兵支援嗎?”俞純表情很淡,“我們忠的是大寧,不是某一個人。如果這個君王昏庸無道,我們不說推翻他,我們讓他頤養天年,傳位給太子……

太子仁厚,若他即位,必不會讓忠臣良將心寒。”

“可是……若是不成,這是死罪。”孟晴和卻猶豫了。

“阿姐放心,我有辦法。”

俞純心想:天涼王破,搞就搞大的,總之,孟闕不能死!

(黑化魚既視感……第三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