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純站在屋簷下,伸手,手心一滴雨水落下,她蹙起眉心。

十月底了,京城下著小雨,空氣裏的濕度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心裏悶悶的。

不知道孟闕那裏怎麽樣了,一個月了也沒有書信。她和孟晴和那麽努力,弄到皇後把柄,將宮中守衛換成太子的人……卻也用了近一個月時間。

按路程算,孟闕現在已經到前線了。

太子已經緊急派人馳援前線,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她讓孟晴和求太子拿一道召令,讓最近的兩城將軍調兵支援。

拿了召令的兵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月才能抵達……

俞純想到這,再次歎了一口氣。

不是她想焦慮的,昨夜好感度莫名其妙的漲了5點,很難不讓她懷疑是不是孟將軍快死了……咳,臨終前思念她不舍得她,所以才漲的。

【有昵稱的C:沒有提醒你任務失敗,就是他……還有得救。】

【尊貴的A:你就盼他點好吧!】

【搬磚B哥:小魚兒是真的進化加強了,先是讓她爹偽造鄭成筆跡,又是給太子妃洗腦幫她對峙皇後……默默在背後幫太子出謀劃策,還借太子妃的口,深藏功與名,太厲害了。】

【導演M:是在宮鬥劇、權謀劇能活

到大結局的段位了——僅限此位麵可見的智力?】

【呼嘯而過的X:事實證明沒有武力的時候,她就知道動腦子了。】

俞純:能動手的時候為什麽要動腦?

不過C姐的安慰生效了,她稍微放了點心。

前線戰場。

孟闕在營帳內,一聲不吭地換下又被血水浸染過的紗布,然後纏上新的帶了金創藥的紗布。

他麵上長出了胡茬,加上風沙的緣故,顯得尤為憔悴。

“將軍。”

副將掀簾躬身進來,見孟闕在合衣,他便站定,沒有再往前。

“何事?”

孟闕表情鎮定地坐好,看著表情晦澀的副將,心下猜到幾分是什麽事,但他卻沒有跟著緊張。

副將語氣帶著幾分痛切地回著,“阿四的傷太重,血流過多……沒能救回來,已經,已經去了。”

阿四是孟闕的親兵之一,隨著孟闕一起和敵軍大戰一天一夜,拚死護衛孟闕,替孟闕擋了一箭,和孟闕等將士一道殺出重圍,回來時渾身沒有一處是好的,像個血人似的。

孟闕手一用力,握成拳頭,傷口便再度崩開了。

他眼底顫了顫,似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又強忍著悲痛。

“將軍,軍中止血的藥草已經斷了……傷員太多

,我們要沒有藥了,再這樣下去……”副將看了眼孟闕的神色,再次猶豫,但還是沒辦法隱瞞,便繼續說下去,“我們真的撐不住了。”

他們打了十日的苦戰,一開始是靠著將軍的驍勇和不按尋常兵法來的特殊戰術獲得了幾場勝利。

但人數擺在這,再精銳的部隊,也經不起數倍的兵力壓製啊!他們這都苦戰了快一個月了,來時初秋,現在都至深秋了,副將沒說的是,除了藥物,他們還快斷糧了。

炎國與鄰國勾結,在兵力與地勢雙重優勢上,打他們的大軍簡直輕而易舉。原本這場戰,都不用半月就能以大寧戰敗為結局結束的。

要不是將軍用兵如神,帶著將士們苦撐,哪能打到現在?最可悲的不是吃敗仗,也不是草藥、糧草不足,而是他們在前線浴血廝殺,後方卻全無支援之意。

再這麽下去,他們或許不用敵軍來犯,就直接餓死了。而這場仗不是打不贏的,隻要朝廷派兵馳援,有將軍在,對付手下敗將的炎國主力,怎會不勝呢?

可皇上卻寧可聽信鄭將軍的,都不肯信任真正護衛大寧的良將,他們如果戰死沙場,那也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這才是真的可悲可恨了。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

孟闕垂下眼睫,將手邊的金創藥拋給副將,“送去給需要的將士吧。”

“可是將軍,咱們沒必要這麽撐下去啊!朝廷不派兵,我們……我們可以——”

副將接住金創藥,卻滿是不讚同之色,他後麵的話沒敢說完,當然,孟闕也不給他這個機會將話說完。

“住口,臨陣逃脫是死罪,大寧的將士要麽戰要麽死,絕不會退。”孟闕說著,臉上因為氣惱多了幾分漲紅,他咳了兩聲,傷口崩裂的疼像是感受不到似的,繼續道,“你跟著我時日也不短,這樣的話,你不該說。”

“末將慚愧!”副將沮喪地低下頭,“可是,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不知道哪天你之前還談笑風生的弟兄就會成為亡魂。如果是從前,我們為朝廷,為守衛大寧而戰,萬死也不足惜,可是我們現在到底在為什麽而戰啊?

為的是不信任我們,讓我們來送死的皇上,還是在我們如此艱難之下,還背後使陰謀詭計害我們的同僚?這不值得!”

孟闕又咳了兩聲,揚聲道,“我們為腳下的大寧邊土而戰,為身後萬萬千大寧百姓而戰,為我們至親至愛而戰——

這是身為軍人的責

任與擔當,吾寧死不作亡國奴,我們退,敵軍進,大寧的防線一破,身後無數個大寧人都會飽受戰亂之苦……咳咳咳,出去,我不想再聽這種喪氣話了,藥和糧草的事,我來解決。”

怕再說下去會叫副將看出傷情狀況,不肯接受金創藥,孟闕忙鐵青著臉將人趕出去。

副將愧疚又畏懼地拱手,默默出去了。

等副將一走,孟闕便倒下了,靠著硬板床,他舉起右手,看著手腕上都泛舊的紅繩,眼裏多了點溫情暖意。

夫人,你的平安繩很管用,救了為夫兩次了。

孟闕發現,自己隻要一靜下來,便會想念他夫人俞純。

在最危險的時候,是她的紅繩一晃,讓他快速躲開敵人的長矛;在最困難的時候,是她的紅繩提醒著他必須堅持下去,唯有這樣才能回去和她與可能都好幾個月大的孩兒團聚;在最難過的時候,也是她的紅繩和劍穗讓他明白,哪怕城門前一抱是死別,他也不能後退一步。

他身後是大寧百姓,是阿姐和她,是他幼時騎在父親肩上,父親指著地形圖說“一點都不能缺失”的國土。

為此,他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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