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護法和四護法在樓梯下一左一右站著,似是就等孟闕下來,見他行色匆匆的,老三便含笑問了句。

他們得知老五想要邀功私自行動,結果反被青山派那夥人一鍋端了,又想幸災樂禍,但又有些氣惱——

人沒了沒關係,但他們人手也就少了,青虹劍還沒拿回來呢!

所以他們便將主意打到了孟闕身上,這小子皮糙肉厚和狼一樣,單打獨鬥多次也沒死,派他去打探消息正好。

反正,死了就死了,沒死的話,還能帶回來情報。

孟闕淡漠地看了眼這倆,一個奸詐陰險一個殘忍嗜血,都不是好惹的。

“如廁。”

不能叫他們知道他和俞純認識,所以他冷冰冰地丟下兩個字,就要越過他們。

“等等。”

但剛走出幾步,便被三護法按住了肩膀,對方內力深厚,直將孟闕的肩膀按得如巨石壓過,險些就趔趄往前摔下。

孟闕壓下喉間的腥甜,用力一甩,甩開了三護法的手,後者唇角噙著笑,收住了笑。

“哎呀,忘了十弟沒什麽內力,方才手重了點,小十不會生三哥的氣,對吧?”

四護法聞言,大塊頭凶神惡煞的男人便大嗓門道,“和他廢什麽話,直接讓他去探下那幾個正派弟子的底細。”

大哥還說如果可以,這次出來最好是將孟闕這小子拉攏過

去,四護法卻覺得沒必要,這麽弱的家夥,他們還嫌丟人呢,也就鶴紅損失了個執熄,缺人缺瘋了才會想到找這小子。

“四弟,別這麽說,小十是自家兄弟,怎麽能和尋常手下一樣使喚?”三護法眼神詭譎,轉頭,又對孟闕道,“小十啊,老五他們被抓,就你全身而退地回了,你是知道的,老五和二哥,可不是好糊弄的,這筆賬,他一定會找你算……”

“打探底細是麽,我這就去。”

孟闕懶得和他們倆廢話,他眼裏劃過一絲冷嘲,隨即淡定地打斷老三的話,扶著要脫臼了的肩膀,用力一掰,然後黑色的衣擺一劃,人便出去了。

三護法略顯錯愕地吸了口氣,“這小子有這麽聽話?”

從前他們怎麽威逼利誘打壓都不肯低頭吭聲的,今日就這麽威脅了下,便聽話了?

四護法伸手將刀背在臂膀上輕輕擦了下,啐了口唾沫上去,笑得嗜殺,“不聽話,我立馬宰了他。”

“別衝動,大哥吩咐的,不能忘。”

“呸,真晦氣,這麽個弱雞仔,也不知道大哥怎麽想的,還想拉攏……”

有了正當理由去會會正派弟子的孟闕,直接跟上俞純那三人。

此時,幽暗的巷口,瞧著像是一些懸疑情節會發生的地點,俞純咳了聲,默默拿了火折子,打個光。

厲英然

見狀,伸手接過,“俞師妹怕黑?”

他一股直男的口吻,俞純搖頭,他便又看向蘇漫語,“蘇師姐,我這話可能會有些冒昧,但並非是要為難俞師妹……”

“那你別說了。”

俞純一聽說“冒昧”兩字,便脫口而出。

厲英然:“……”

蘇漫語也哽了下,但她隻是摸了摸俞純的腦袋,正色地看向對麵凜然正氣的少年,“你是想說魔教十護法的事。”

一語道破了厲英然憋了一路想提的事。

俞純眼睛一瞪,來了來了,正道的審判要來了。

暗處,聽到自己頭銜的孟闕,起初還反應了下,過了一會才想起來,哦,這頭銜說的是他本人。

他便更加專注偷聽了。

厲英然點頭,然後嚴肅地對俞純道,“俞師妹還小,可能不太清楚魔教的行事……我爹娘就是死在魔教妖人手上,他們無惡不作,或許如師妹所言,也有好人,但能做到護法這位置的,手上豈能幹淨?”

他歎了一聲,語重心長的,一瞬間像是老了二十歲,像極了愛說教的三師叔。

“俞師妹,你知道魔教護法是怎麽選拔出來的嗎?”

俞純想說知道,但停頓了會,才搖頭。

她要說知道才奇怪好吧,她就是個足不下山的正道小姑娘啊,這些事,隻有經常下山的才知道。

暗處的某人,聽到厲

英然這話題,頓時握緊了匕首,眼底寒光畢現。

“他們是從小就被魔教抓去,訓練成殺人利器,再進行自相殘殺的殘酷考驗,最後,隻有十人可以活下來,成為魔教教主的義子,魔教的護法。也就是說,他們昨日還親如兄弟姐妹,今日便刀劍相見,他們心中沒有正義,更沒有情義,隻有殺戮和背叛。”

厲英然大概平時不愛說話,一開口就是長篇大論的說教,他看了眼俞純的神色,沒看到反感,才繼續道,“你單純善良,連見血都怕,就算他對你不同,你也不能和他再有交集了。俞師妹,我可以為你保守秘密,但你繼續和他來往,紙包不住火,終有一日師門會知道,到那時,沒有人能護你。”

蘇漫語默默抿緊了唇線,本想反駁,但她意識到,這話是對的,她不忍對師妹說這些,怕傷害小姑娘純粹天真的心。

可事實擺在眼前,正邪不兩立,隻要孟闕還在魔教一天,他就會為魔教效力,他們朋友都不能做,更別說,她還擔心小師妹見著人俊美冷戾的少年,被吸引住,芳心暗許了。

孟闕眼底流淌著潺潺的冷光,他覺得心上撕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不算疼,卻擋不住往裏灌入的寒風侵襲,叫他從腳底生出一股茫然的寒意。

“不對。”

就在他睜著雙眼,

麻木地望著頭頂的寒月時,卻聽見清脆肯定的一聲反駁。

然後便是小姑娘清亮不含糊的聲音字句清晰地傳來,“誰也不是天生就要當魔頭的,是魔教教主害的他,他不殺戮就活不下去,從前我不管,我認識他起,他就沒有傷害過誰,相反,他一直在受傷,哪怕被所有人傷害欺辱,他也想活下去。

我們是正道弟子,何其幸運,但我們沒有資格判定別人該死。厲師兄,如果他罪惡滔天,我會親手了結他,但如果他迷途知返,那我會堅定地維護他。”

俞純說完,伸手將火折子拿過來,鼻翼輕翕,打了個噴嚏,剛剛的氣勢又一瞬弱了下去。

“師姐,我冷,我們回去吧。”

蘇漫語想說什麽,但央不住小師妹撒嬌,便隻好按下不表,點頭。

“俞師妹……”厲英然覺著俞師妹看著不學無術,貪圖享樂,但她並不是不懂大道理的,相反,她甚至比他還會說教……要不然他怎會剛剛啞口無言?

還想說什麽,就聽見俞純小聲嘟囔道,“厲師兄,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啊。你不是他,你怎知他是自願為魔的?好了,我們自家門派還有門戶要清理呢,你少管我跟他的事。”

厲英然:“……”

明明哪裏不對,但俞師妹的話就是讓人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