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闕本想說“打就打了還問為什麽?本王打你都打的”,但想起生死簿,又生生將到嘴邊的狠話噎了回去。

算了,和鬼界交惡,豈不是便宜了仙界那幫神仙?到時候他們兩界聯合……他這個封印解除後,一路“除妖”的妖王,怕是也沒什麽威信,說是三界為敵也不誇張了。

他倒是不懼,帶個小廢物,她小命又歸閻王管,自然要給幾分薄麵。

孟闕覺得納罕,從前若是麵對這樣的情況,他二話不說直接打,或許會不敵整個鬼界,然後又被天庭的神仙趕來圍攻,來個鎮壓潭底加碼幾百年的……

算了吧,他現在找到和他們鬥法更有意思的事了。

孟闕其實並不傻,從前不計後果不怕被鎮壓地和天庭作對,那是他了無牽掛,隻想揚名立萬,落個三界對他聞風喪膽的“好名聲”。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俞純。

情愛使妖懂得心軟,有了血肉。

“本王前來,不為挑釁,還望閻王給個薄麵,借生死簿一用。”

“孤高狂妄的妖王,可是連大羅神仙都不放在眼底的,竟會找我閻王幫忙?”閻王聽孟闕這還算客氣的話,不禁眉頭高高挑了起來。

這可真是千百年來最為震驚的一幕了。

妖王向來隻靠蠻力,不問自取,霸道狂妄。這是……要耍陰謀了?

閻王朝著兩側鬼差使了個眼

色,示意他們先不忙著動手——出手越快死得越快,開玩笑,當隨便誰都能打得過孟闕嗎!

“少——”險些脫口而出一句“少廢話”的孟闕,輕咬了咬舌尖,及時止住了話頭,“少寒暄了,本王借完便還,閻王若是不信,大可在旁邊看著便是。”

閻王:“……”別以為你及時改口,我就看不出來你剛剛起頭時是要罵我的詞。

但還是被孟闕這強裝禮貌的姿態弄得渾身不自在,就這麽說吧,當初孟闕和仙將打架,引動海嘯,牽連無辜百姓,那陣子地府鬼滿為患,還是天庭想法子起死回生,叫那些無辜慘死的海民複生,才解決了地府工作量太大的困境。

當時剛上任的閻王還是個義憤填膺的天真“鬼”,跑去找孟闕理論,結果這廝一龍尾甩過來,差點將他掀飛萬裏外。

——本王就是大開殺戒了又何妨?更何況,是他們自己找死。

——你不找那幫口口聲聲護佑蒼生的家夥理論,倒找本王,真是不知死活。

……

憶及往昔,再看眼前這……周身少了戾氣殺氣的妖王,閻王微微吸了口氣,反差太大,他要緩緩才行。

“妖王可曾記得千年前,西海一戰成名,卻也累及無辜海民葬身海底……致我鬼界冤魂驟增,險些動**?”

一聽閻王正色地提起昔日“光輝事跡”,孟闕就

知道自己前麵埋的坑,終是要他自己來填。

他一手置於前,神色坦**,眉目凜然,“記得。是本王做的,絕不推卸。”

但那次,不是天上那幫老東西逼他龜縮海底,不得現身人間在先,打不過又搖了一堆天兵天將在海上圍剿在後?

這鬼界,哼,果然是膽小之輩,不說中立,竟是偏心眼到天上去了。

“非是要找您算這些陳年舊賬,當年說實話,兩方交戰,都沒留情,才致死傷無數。”閻王忽然有點菩薩的口吻了,歎著氣道,“加之仙界及時出手挽救無辜,倒也沒有造成不可逆的慘劇。你想借生死簿,無非是要改凡人命數,昔日凜然眾生之上,蔑視一切生靈的妖王,能心係一凡人生死,實乃你不幸,卻蒼生有幸……

別這麽瞪著我嘛,我不是不想幫。隻是逆天改命強留凡人陽壽,您可知這代價?”

孟闕聽前麵的一點耐心都沒有,但到這,他神色一動,“什麽代價?”

“非人非仙非鬼非妖,不入輪回,亦不再受這方神羅庇佑,生死自此如謎,死萬次仍能生,生萬次死萬次,如此往複……”

聽不得這些神叨叨的,孟闕隻伸手,“死不了,便是我要的目的。”

至於閻王說的這些,不是好事嗎!

說得好像長生不老是什麽懲罰似的。

閻王見孟闕執意,且並沒有聽明

白自己的意思,搖搖頭,高深莫測地擺了擺手。

“罷了,給你便是。”

伸出手,下一瞬,手上便有一薄薄的黑白相間的冊子。

孟闕眸光一亮,五指成爪狀,輕輕一旋,生死簿便從閻王手中飛到了他手裏。

“哼,如若換做從前,先掀了你地府,殺光你鬼差,再搶了這冊子便是。廢這些話,閻王該感受到本王的禮數了。”

他轉了下冊子,挑了下唇角,邪魅而囂張。

閻王不禁被這猖獗的話弄得無語哽了下,“倒也是,也是新鮮,妖王開始講道理不講妖力了。”

孟闕低眸,手指一點,將生死簿翻開,語氣波瀾不驚的,“我倒想痛快殺一場,隻是有人會不樂意。”

“……”

閻王想,這話還真不是你孟闕吹牛,你發起火來,將凡人都弄死送來踩破我地府大門這事都是能幹出來的。

看來,還真是被凡人牽絆住了。嘖,神仙解決不了的妖龍,鬼差繞道走的妖王,竟會被三界最弱小的凡人改變風格,當真是稀奇。

“且慢。”

閻王還沒感慨完,就見孟闕掐訣飛速翻閱生死簿,找尋俞純的名字,看他這架勢,閻王不禁一步閃到孟闕身前,鬼氣森森,對孟闕低聲道——

“我有個條件。”

孟闕眼眸一眯,手上沒停止翻閱的動作,但眼神帶著幾分冷意,“直說。”

他就

知道閻王沒這麽好心。

不過隻要能讓小廢物長長久久地陪伴在他身邊,隻要不是逼他自囚潭底,一切好商量。

閻王鬼魅一笑,伸手,“需一片妖王的龍鱗。”

龍鱗?

這玩意兒多的是,要這個做什麽?

孟闕疑惑,便問了出來。

“不,我要的是妖王最重要的那一片。”

“嗤——”

孟闕已經找到俞純那頁生死簿,匆匆一瞥時,好像看到了什麽,但沒看清,便也不管,直接撕了下來。

握在手中,青焰焚盡,生死簿化作一縷鬼火,頃刻間歸為虛無。

“本王是有所顧及,但不傻。”

他的逆鱗交給閻王,等同生死握在了對方手上,隻要對方毀他鱗片,他便法力大減,如此,豈不是隨便一隻小妖都能騎在他頭上?

到那時,誰來保護他那個柔弱的小廢物?

他要俞純死不了,也要他依舊強大,這般她就永遠在他的庇護之下,無憂無慮地陪他與天同壽。

閻王嘴角抽搐了下,“你!你怎麽直接就毀了!”

與此同時,鬼界黑霧彌漫的上空,響了幾聲雷電,這是凡人生死簿銷毀帶的警示。

(閻王以為的劇本:妖龍為愛舍鱗,甘願留下致命把柄。

孟妖龍走的劇情:生死簿騙(劃掉)到手了?先幹正事。要我變弱?做夢!

魚崽:你再不回來,我要在生死線反複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