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時間,孟闕在慘烈的訓練和苦難中,成為一名足夠自衛的小勇士,而俞純,也在天兆的皇宮勉強站穩了腳跟。

說是她站穩,不如說俞家軍的聲望如日中天,給了她這樣的保障。

當然了,俞純借著小孩的外皮,行著大人的城府心計,也順利在皇宮中摸清這群人的性子和秘密,一點一點培植了她自己的人脈。

永安侯府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先是失去了俞純這個“香餑餑”,被帝後訓誡責罰,淪為京城貴族的笑柄,地位一落千丈。顧福祿因此對侯夫人更不喜,繼而一房一房的美妾抬進府,夫妻倆和仇人似的。顧姳薇從此不愛出門,更不喜參加宴會——也沒人請她去,消沉下去。顧鳴武被顧福祿丟進軍營磨煉,性子也變了不少,至少沒有之前那麽討人嫌了。

俞純不怎麽出宮,她就像是沒有公主身份的公主,所有人都覺得她有福氣——有那麽英勇的父兄,還被帝後寵愛,隻除了,不愛講話。

是的,太醫說她的啞疾好了,但不知是不是心病,依舊不愛開口講話。

對此,太醫院表示可能是本性安靜內斂,俞純卻想說:純粹是不想和皇宮的人講話罷了。

俞純十一歲了,依舊是個小孩子的模樣,不過皇宮夥食好,帝後又好做表麵工作,所以她長了肉,不再是那個瘦弱看著比實際年紀顯小的小竹竿

了。

說是位比公主,因為年歲小,怕受不住天大的福氣,所以沒有給她封賞任何身份,實際上,俞純心裏清楚,上位者們也清楚——怕俞家獨大,怕她翅膀硬了對帝後沒那麽依賴。

隻將她當做小寵物似的養在深宮,宛如籠中雀鳥一般圈養著。

這宮裏的皇子公主們並不喜歡她,尤其是年歲相當,腦子沒發育好,還不知她這樣的存在並不是什麽帝後“心尖尖”的那幾個,他們欺負她的手段比顧姳薇和顧鳴武要高明多了,前腳闖禍,後腳就有他們的母妃來“善後”。

好在俞純不是真的十一歲,也不是挨打了不會喊疼的啞巴金絲雀。樂兒跟著廣勝學武功,她一個能抵好幾個侍女,加上俞純那一封家書,俞忠父子氣得送回來兩個武功高強的女將,專門保護俞純的。

她們隻是俞純的手下,卻不是真的奴婢,就算是皇子和公主也不能隨意打罵驅使,尤其是俞忠還專門為此事寫了封奏折,就壓在平亂的一封捷報下。皇帝便準許這兩名女將貼身保護俞純,甚至還言明——若是皇宮有人欺負俞家小姐,必要時,這兩人也可以動手。

說是這麽說,誰當真敢對著皇帝的子女動手?那豈不是給別人留下“俞家功高震主、目無尊卑”的話柄?所以俞純都是智取化解這些麻煩。

“小姐,小姐,十二皇子又來了!”

俞純正在插花,聽到“十二皇子”這名號,梳著雙髻的少女一剪子將嬌豔新鮮的芍藥根莖剪斷,唇抽了抽,暗道:又來?真是沒皮沒臉。

十二皇子比孟闕小兩歲,如今十三歲了,但俞純懷疑他的腦子隻有八、九歲,“八歲九歲狗也嫌”的那種。仗著是皇帝最小的兒子,母妃又是張貴妃,所以無法無天的,在皇宮裏橫行霸道,俞純有次就是看不慣救了個宮人,便被十二皇子單方麵結下了梁子。

長達一年半的時間裏,都在和這二世祖鬥法。

每每他浩浩****、趾高氣昂地來,就得氣急敗壞又灰頭土臉地走。偏生這小子還不服氣,起初覺得俞純是全靠告狀才壓過他一頭的,然後便企圖從學識和能力上碾壓俞純,在學堂上與俞純較量便罷了,這不上學的時候,還要鬥。

屬於是又菜又愛了。

俞純將剪刀收起,放到一旁的籃子裏,看了眼身上優雅淑女的仙女裙,微微一攏袖紗:“知道了,出去迎戰吧。”

對待十二皇子,不必端茶倒水迎接,甚至都不用請進俞純住的“含月殿”內——這風風火火的小皇子殿下,不屑於登堂。

巧了,俞純也不想請他踏入她的住所,他母妃對孟闕有多壞,她可是記著呢,他也這麽混,她能對他有什麽好印象和臉色呢?

“俞純,你出來!”

俞純吩咐的話才落下,外

間的公鴨嗓便已經開始叫囂上了。她緩緩往外走,有意晾一晾對方,所以等她出來時,十二皇子便不耐煩了。

“你個小啞巴好大的膽子,本皇子喊了你半天,現在才出來?”叉著腰的錦衣少年,左側臉上長了一顆醒目的痘,他仰著頭像隻驕傲的……大公雞,頭上紅色的發帶,實在是過於紮眼了,很難不叫俞純聯想到公雞。

想著,她便沒忍住笑了下,笑容一閃而逝,十二皇子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精致秀麗的少女,見她這一晃而過的笑,本該要發火的,卻不知怎麽,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似的,沒能發作。

他漲紅了脖子,一路紅到了臉上,半晌後,才嚷嚷道:“你敢不敢和我比個新的!”

俞純:“……”還比?他天天的,書讀得一般、武沒學好、社稷課一塌糊塗,該不會心思光用在和女生掰頭了吧?

她目光平和,內心甚至像是在看鬧脾氣的熊孩子地看向對麵的十二皇子:“比什麽?”

俞純不愛講話,十二皇子最初認識她時,她的啞疾還沒好,所以他就拿這個取笑俞純。到後來俞純會說話了,他要罵罵咧咧半天,她才會溫聲細語地回一句。

神情從來都是這般,不惱不怒不悲不懼,像是廟裏擺著的菩薩。

明明比他還小兩歲!

十二皇子聽著少女溫柔清雅的嗓音,覺得如春風拂耳,悅耳至極,

可惜,她眼裏像是看不到他這個人似的平靜。

“比投壺!”

“……”

俞純唇角一扯,小子,我爹是幹什麽的你是不是忘了啊?和武將之女比這些,哎,看來前麵對他還是虐得輕了。

俞純這兩年也不是完全沒有練武的——當然,先天不足的體質拖了後腿,沒什麽成效就是了。所以她就練巧勁、練保命之法。

沒辦法,皇宮嘛,有一百種可以讓她死的醃臢法子。

聲勢浩大地將東西擺上來,十二皇子也不管俞純答不答應比試,反正他說了算,他直接開始了。

唔,看得出來,認真練習過。

俞純伸手,樂兒便上前將她的袖子挽上去幾分,盡管衣裳過於優雅不便運動,但俞純往那邊一站,再雙手各執一箭,手腕微微一抬,動作幹淨利落又漂亮。

【有昵稱的C:魚崽——我,來殺死比賽。】

【呼嘯而過的X:可惡,她好帥啊。】

“承讓。”少女嗓音清晰地說了兩個字後,便轉身準備進殿。

倏然,她眼角餘光瞥見一角黑衫,很快,卻確實飄過,她警惕地追尋那黑影,撇下了還沒回過神的十二皇子,便快步追去。

“喂,你站住!僥幸贏了了不起嗎?再來一局!俞純,你回來!俞純你是耳朵聾了嗎!”

(俞純:別鬼叫,我好像看到我小老公了!)

(明天早起再去一趟醫院,就可以回來補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