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臉上的笑**然無存,什麽拉攏?一提到俞家,她就明白了兒子的用意,合著她在這為他的皇位鋪路籌謀,而他卻滿腦子還是想著那個俞家的女兒!滿腦子情情愛愛的,如何能成大器?
“此事母妃先前便和你說了,沒可能!”
他們張家要奪俞家所有的兵權以及聲望,怎麽還會和俞家這樣的死腦筋結姻親?
那俞純有什麽好的,從前便是個不吭聲但會咬人的丫頭,如今長大了,更是心眼多了,將她的齊兒迷得五迷三道的,真不知她使了多少手段!
這樣的狐媚子,和麗妃一個樣,那都是害人的,克她的!
張貴妃決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對一個女人如此癡迷,孟齊還年輕,什麽樣的女子不能要?非要惦記著個對他們張家沒有益處的?
“母妃!”孟齊卻比聽說孟齊回來了還要生氣,直接站了起來,高聲道,“兒臣從小到大就這一件事求您這麽久這麽多回,您為何就是不能如了兒臣的願呢!”
他從小到大就隻對俞純念念不忘,她對他卻數年如一日的冷淡疏離,他想討她的歡心,想娶她,想讓她依附他,崇拜他。可是偏生母妃要棒打鴛鴦,不肯順了他的心意。
他不明白了,難道他想娶誰,都不能做主了?那他日後還當什麽九五之尊?
張貴妃看他這為了個女人沉不住氣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拍著桌子冷聲道:“隻要我活著,這輩子你就休想在這件事上如願!”
是啊,他從小到大要什麽她都給,根本不用他求,但這件事她拒絕了,他居然還來求,還問她為什麽?因為隻有這一件事,他是不聽她這個母妃的,是要忤逆違背她的!僅憑這一個理由,她就不能答應。
萬一以後真的俞家女做了皇後,她定然是要扶持年輕力壯的俞懷義和俞家的,那張家呢?張貴妃不傻,兒子現下還沒登基呢就不受掌控了,要是登基了,不知道還要怎麽忤逆她。她絕不允許孟齊向著俞家,將兵權交還給俞家!
母子自然是不歡而散,孟齊丟下一句:“我對您真的很失望!”
然後便大步離去,氣得張貴妃恨不得出宮將俞純暗地裏弄死得了,省得他這麽惦記著。
摘星宮。
“母妃,母妃……別離開我和父皇,母妃……”
皇帝也就是聽太醫說十一皇子不大好,似是傷情急轉直下,才天蒙蒙亮趕來的,他站在簾後,便不願上前了,心情複雜的他,看著一群圍著孟闕轉的太醫,本想出去,忽然聽到這一聲夢囈,腳步一頓,渾身僵了僵。
從沙啞的嗓音裏聽出了濃濃的不舍,也叫當今的皇帝孟淵一瞬想到了好些年沒能想起來的“舊人”。
麗妃當年……說是“豔殺天下,明動一時”都不為過,她是他見過最美也最如水柔情,似風自由率性的女子,她多才多藝還溫柔體貼,是一朵不可或缺的解語花,他寵愛她到一度動了廢後的念頭。
但她也太率性而為,看似溫順,卻難以完全馴服,要不然也不會剛烈固執到自戕。她是他的恥辱,也是他不願提及的痛楚,他有多寵愛她就有多厭恨其恃寵而驕,拿著帝王的寵愛作威脅,傷透了他的心。
可此時聽著他們共同孩子的聲音,他才驚覺,她的麵容他或許快記不清,但她的舞姿她的笑聲,卻仿佛還在眼前和耳邊。她死在了最美的年紀,也死在了他最喜歡她的時候。
一經提起,好多畫麵便竄回腦中,叫孟淵想逃避都難。
“一定要救醒他!朕命你們,要是十一皇子有個好歹,你們也都別活了!”孟淵眼眶微微泛酸,他忽然衝簾子裏忙碌慌張的太醫們吼了一句。
張貴妃聞訊趕來,眼裏的幸災樂禍和喜色還沒褪去呢,就聽到了這一句,立時腳步僵在原地,笑也落了個幹淨。
好啊,好一個十一皇子啊,這剛回來,就被皇帝這般惦念著?可惜了,他活不成了!
掐著手心,張貴妃便不願上前了,她還是回去等好消息吧,省得在這被皇上和那孽種的父子情深膈得慌。
她走了,卻不知後麵發生了什麽,要不然她絕對不會這麽輕鬆地離開。
隻聽見裏頭倏然傳來一道如泣如訴的呼喊——
“母妃小心,別推我母妃,求求你……別推她,母妃別掉下去!啊——”
青年低啞的聲音裏像是含著血,每一聲都撕扯著人的心髒,叫人沒法不被觸動。
而孟淵更是瞪大了他渾濁的眸子,宛如被雷擊了似的好一陣沒能回過神來。
他懷疑聽錯了似的,對身後的太監總管道:“你,你,你聽到那孩子說什麽了嗎?”
誰推他母妃了?什麽叫“別掉下去”?
他忽然心裏一寒,莫非當年的事還有什麽隱情?不,不會的,怎麽會呢,麗妃就是自戕的,她在跳閣樓之前還來跪求他,他拒見後便尋了死……
孟淵像是怕自己錯判了昔日心愛的女子,發現他多年來的厭惡和遺忘其實是錯的,所以一再搖頭,不斷地在內心否定著。
可是同時他又起疑了,不可避免地聯想到許多當年的細節,甚至在想,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那麽,那不是他冤枉的她啊,是有歹人害了她!是有人蒙蔽了他!
“這,皇上……老奴不敢說。”孟闕這麽一兩句夢話,卻透露出那麽多年前的一樁事,還是皇上的忌諱,總管哪敢說啊!
他可是當年的舊人,目睹過皇上對麗妃的寵愛,也目睹了皇上對麗妃的厭棄……
也怕皇上接受不了或者遷怒旁人。
“你說!你盡管說!”孟淵卻轉身,死死地盯著總管,聲音低沉,“朕要聽。”
總管撲通一下跪下了,便將剛剛聽到的一字不差地重複給孟淵。
“太醫,周太醫,徐太醫!你們務必救活朕的小十一!不,去請陳老,他醫術高超,他一定能救朕的小十一!”
三天三夜,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股壓抑的氣氛之中,隻因為皇上震怒,十一皇子好像……又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