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藏在……”孟闕一雙眼掃過主臥梳妝台的鏡子,凝眸看了一瞬後,低聲和俞純說道。

俞純也盯著這麵鏡子,手指輕輕點著胳膊,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

“大師,你,你是看到什麽了嗎?”

趙先生一進這房間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所以他都不回主臥休息,因為整個家裏,他覺得主臥是陰氣最盛的,他想想也對,他老婆身體弱,這還病著,又是女的陰氣重,肯定比他和兒子招鬼。

聽到趙先生這話,趙太太機械似的回過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聲音虛弱地說道:“哪有什麽鬼,一定是你最近沒休息好,其實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趙誠聽了也點頭,但看到俞純,他又咳了一聲,立馬裝模作樣地接了話茬:“媽,也不能這麽說,你看咱們的護身符都變色了,說明家裏肯定是鬧鬼的,這不正好有個美女大師在,不然讓她住咱們家一晚,好好了解下家裏有沒有髒東西,能不能除了那惡鬼?”

俞純被這一家子圍著,視線被趙太太擋住了,她有些煩,但麵上隻是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起伏。

她被纏住了,孟闕卻是自由的,他身形一晃,便來到了鏡前,手伸出,往鏡中一探,便穿鏡而過,手指再一並,便抓住了什麽。

俞純眼角餘光掃到孟闕手定在半空沒動,她便唇角一勾,開口結束了這一家子的“內訌”,道:“不用了,今晚就能搞定。”

這話說得微妙,趙先生卻隻聽出了自己請來的高人在自信,沒有懷疑什麽,反而很是高興,攥緊了他那失效了的護身符,咧著嘴和俞純道:“那,可以開大燈了嗎?”

按照俞純的囑咐,他隻開了每個房間的床頭燈,這昏暗的環境下,哪怕在俞純身後,他都覺得毛骨悚然的。他可以出很多錢,就隻求俞純能快點將那糾纏他的厲鬼滅了。

“開了你也看不見。”俞純冷淡地扯了下唇,毫不留情地回了句。

趙先生:“……”我是為了看見才問開燈的嗎?要是看得見還得了!

但他倒是閉嘴了——也不是傻的,聽出來被嫌棄了。

“還是不肯出來嗎?”俞純伸手輕輕將趙太太掀到一邊,一開口,趙誠嚇得竄到了她身後,伸手搭在她肩膀上,緊張地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她,她她?”趙先生不知道俞純身邊還有個此時對其隱身的孟闕在,他隻當俞純是在和那厲鬼對話,害怕得整個人都在哆嗦。

俞純覺得趙家男人都怪吵和膽小的,趙太太除了精神狀態差了點,倒是沒看出什麽恐懼來。

既然這樣,那她隻好——

“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你不出來,可就報不了仇了。”

她將躲在她身後一側的趙先生往前一推,手按在他肩膀上,讓他直麵這麵鏡子。語調冰冷地對著鏡子裏的厲鬼說道。

趙先生驚恐得連話都說不出,他感覺他好像和誰打了照麵,那股陰森的寒意絲絲縷縷透過鏡子纏繞他,他還感受到極強的惡意。

仇人……這女孩怎麽知道的?

孟闕的手其實已經抓住了那厲鬼,但他沒有強行將其從鏡中拽出來——怕一不小心將對方弄得灰飛煙滅了。但他也沒想到俞純這麽簡單粗暴,將趙先生作為誘餌推到鏡前,逼那厲鬼自己現身。

果然,他手一撤,下一瞬那蜷縮在鏡中的厲鬼便衝出鏡外。

她雙目血紅,伸出爪子便要將眼前的仇人撕碎,隻是她的爪子剛伸到趙先生的麵前,就被俞純倏然抬起的兩指,輕巧地阻止了。

俞純一手推開趙先生,後者狼狽地摔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冒著冷汗、喘著氣,而俞純兩指夾住厲鬼的爪子,嘴唇輕啟輕合,指尖便有符文之力赫然而出,將厲鬼包裹著,生生定在半空,無法動彈。

符文如鎖鏈,厲鬼越是掙紮便鎖得越緊,在凡人肉眼中,卻隻看到淡金色點點光芒在半空閃爍。

“這,這是,是那髒東西嗎?”

趙誠語氣裏的嫌惡不加掩飾,俞純設法將厲鬼困住,聞言冷淡地回了句:“你死後也是要變成這髒東西的。”倒是也不必歧視鬼。

被俞純這話噎了下,趙誠嘴角動了動,到底是看在她這張臉的份上,沒有回嘴——美女總是不好追的,更何況還是有本事的美女,那他忍忍也無妨。

“別、攔、我!”厲鬼麵部猙獰,聲嘶力竭地朝俞純吼著。

俞純看了眼她這扭曲可怖的麵容,眨了眨眸子:“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在此逗留,影響了活人生活,也違背了地府規矩。”

俞純話音落下,趙先生便立即爬起來附和道:“對對對,惡鬼傷人,該除,該除的!大師快滅了她!”

一聽到趙先生這話,厲鬼便掙紮得更為激烈,她不怕被符文反噬灼傷,拚命掙脫。

“你安靜點吧,這厲鬼是衝你來的,激怒了她,倒黴的還是你。”俞純瞥了小人得誌的趙先生一眼,然後看了眼孟闕,無聲示意他去問這鬼的來曆和冤情。

孟闕從始至終安靜得過分,他隻是看著那猙獰扭曲的厲鬼,仿佛在看一場話劇表演,全程置身事外的姿態。

被俞純眼神示意了,他才稍稍動作,瞬移到厲鬼跟前,無形釋放出威壓來,叫這隻厲鬼立時安分下來。

她周身漆黑的鬼氣稍散,露出蒼白慘淡的麵目,一雙眼泣血如注,被孟闕壓製不敢放肆,隻能露出可憐的神情,向孟闕求饒:“大人,您也是鬼,能不能放了我……我和您是同類,您不能幫著那驅鬼師啊!”

孟闕神情冷峻,語氣更是淡漠:“同類?少賣慘,說吧,什麽仇怨,若真有冤情,我或許會為你伸張一番。”

他嘴上說著伸張正義,但神情冷得毫無半分仁慈與同情。

厲鬼卻流著血淚,終於肯張口將她的冤屈告知。

主臥中,大鬼小鬼正在談話;而客廳中,俞純簡單地給趙家布置了下辟邪的東西後,忽然看向趙太太,她笑容明媚地挽著趙太太的手臂,輕聲道:“趙太太,我想去趟洗手間,你能陪我去嗎?”

趙太太恍惚著看向俞純,聞言便想搖頭,但俞純的手用了點力道,按著趙太太的手臂,一雙眼笑盈盈的:“正好聊聊你這病。”

趙太太登時渾身一悸,眸中閃過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