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宴清奇怪地側過臉看了眼孟闕——他老友一向是做得多說得少,更別說打嘴仗了,像這種故意放狠話激怒敵人的行為,更是不曾見過……

哦,這模樣,像極了那個無法無天的小丫頭,果然,近墨者黑,和那樣的丫頭片子待久了,像孟大將軍這樣正義明朗的家夥,也會變樣。

蘇嚴眉眼一冷,手中戒尺在掌心旋轉幾圈後拋擲而出,同時念著咒語,另一隻手又甩出符紙,一出手便是狠招。

孟闕身體一側,瞬移到了樹上,反手一掌,森冷的鬼氣攜風化利刃襲向蘇嚴。宴清一扇掀起漫天沙石,卷向蘇嚴,蘇嚴疾步後退,隻能緊急念咒收回戒尺,一手持戒揮開亂石,但還是被鬼氣傷到了臉頰。

頰邊一道細小的血痕顯露,蘇嚴抬手抹了下,有一滴血,滴落在草地上。

霎時間,周遭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將蘇嚴困在其中。

孟闕眸子一睜,他剛剛問宴清要了他的一縷本命鬼息,然後啟動了親緣血禁之術。

親緣血禁之術,便是以宴清作為鬼的本命氣息,作為陣引,哪怕隔了千年,隻要滴血的活人與宴清曾是親緣關係,那麽他的血就會引起血陣的動**。

“是他!”宴清激動地扇子都在抖,眼眸血紅,就要衝上去殺了正被陣法困住的蘇嚴。

孟闕卻凝了凝眸,伸手拉住了他。

“這陣,不能百分百確定……畢竟你的妻兒也有可能轉世成他。”他啟動這個陣,也不過是為了確認下蘇嚴和宴清有沒有可能存在親緣關係,但施法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就算這樣,也難以確定蘇嚴就是昏君的轉世。

輪回轉世,容貌、性別、身份一切都可能會發生變化,是他急於報仇,大意了……

宴清抬起的手,因為孟闕這句話,立時頓住了。

他錯愕地瞪著孟闕,懵了一會後,恨不得拽著孟闕的領子質問他“那你還搞這麽多沒用的”。

孟闕也尬了一會,然後默默摸了下鼻梁,攤攤手表示擺爛地道:“那你要不上前確認下?如果是仇人,你應該會有強烈的感應……”

宴清牙齦都要咬碎了:“如果是親人愛人,也會的。孟闕,是我看走眼了,還是你和那混不吝的丫頭待久了,也變得不靠譜起來?”

他有事嗎!誰要上前和個冷麵男四目相對,確認是他生前的仇人兄長,還是他無辜死去轉世輪回的妻兒啊!

他的王妃溫婉美麗,要是轉世變成蘇嚴……他覺得他不用報仇了,原地自戕比較好。

蘇嚴被困在陣法裏,他被風沙迷了眼,眼眶都微微泛紅,隻用他手中的法器驅散這厲鬼所設下的陣。

可惡,他不記得何時和這樣道行高的兩隻厲鬼結了仇,還是說,他們是誰派來阻礙他的?

蘇嚴見風不止,旋渦中難以脫困,便席地而坐,戒尺向上,雙手結印,開始召喚瑞獸。

“那眼下也沒別的法子了……”

“我們去偷生死簿不就行了!”

“可是……”

“可什麽是!不連累你的小情人,放心吧,一人……一鬼做事一鬼當,我宴清全擔下來。”

“我的意思是,我們打不過閻王。”孟闕依舊保持著理智,或許說,千年的蹉跎,他早就習慣了這種茫然找不到宿敵下落的失落現狀,所以他還能安撫在這方麵沒他經驗豐富的宴清。

宴清聽得原地跳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是天不助我們?”

孟闕看著那邊血陣中隱有淡淡綠光閃耀的身影,倏然眸子一抬,看向夜空,神色變了變:“也未必。天無絕人之路,或許,我們已經找到答案了。”

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宴清神色也跟著一變:“他能召喚真龍瑞獸庇護……蘇嚴,宴肅,對,是他,一定是,這名字都不帶麵目全非的!”

原本隻是猜想能召喚龍這樣的守護獸,或許就是曾經為“真龍天子”的命格轉世之人,但宴清這無厘頭的“發現”,卻叫孟闕眸子一睜,仿佛抓到了某種宿命般的聯係。

蘇嚴,宴肅,是啊,這不正是上天給的提示?他們生前未曾被上天眷顧,死後執念不化,也許這就是上天給的指示——

而這個夜晚,便是他們終結千年恩怨的契機。

“殺了他!”

宴清幾乎是立時狂化,雙目血紅,他咬著牙槽,奮力往前,一手持扇便衝上前。

“宴清!別靠近!你對付不了瑞獸——”孟闕伸手想抓住他,卻還是遲了一步,他厲聲勸宴清,後者卻已經不管不顧地衝過去。

瑞獸感應召喚後又感應到濃烈的殺氣向它所庇護的宿主襲來,立即自天空俯身而下,周身帶著靈物螢綠光芒的龍,不怒自威地朝著化作一團黑雲的宴清咆哮著攻來。

孟闕見狀,隻能也衝上前,幫宴清對付瑞獸。

蘇嚴看著陣外的兩隻厲鬼,不由得嘴角扯了一抹涼薄且嘲弄的笑,低聲道:“真正不自量力的孽障。”

“閃開,我來。”

宴清被龍爪撕裂一邊臂膀,緩慢地幻化出新的來,但瑞獸專克製他這樣的鬼物,直接噴出綠色的靈火。孟闕提著宴清堪堪避開,卻被靈火傷及背部,黑煙滾滾,攜著他的鬼氣散去。此時一道靈活的身影自樹下躍下,擋在他們身前,雙手向上,掌心各自兩道金符閃爍著強烈的光芒,抵禦了瑞獸的第二波靈火攻擊。

少女白裙裙裾翻飛,戰鬥狀態下總是會事先紮起來的頭發此時卻沒來得及,如月華傾瀉而下,發梢拂動間都帶著難以忽視的淩厲。

俞純掌心的符很快失去功效,而龍作為瑞獸中的佼佼者,幾乎是擁有神力,與鬼物天生相克,饒是俞純是畫符大戶,區區幾張符想對付這樣的靈物卻仍舊是夠嗆。

眼見著符紙被靈火焚燒,俞純吃力地後退了一步,腳往後用力一蹬,卻是穩穩地站住,絕不再後退。

孟闕見狀,一個瞬移將宴清送到樹上暫避後,又瞬移到俞純身側,一起對抗靈火。

“小魚,太危險了,你快走,這不關你的事!”

俞純感覺發絲都有一股燒焦的味道,登時心情就不大美麗了——別一會給她燙了個卷毛吧!

再看眼前氣勢洶洶的龍,她美目宛如也能噴出火焰一般,和孟闕說話更是正眼都不帶瞧他一下:“少囉嗦,隻要與你有關的事,就歸我管。”

宴清艱難地幻化出新的手臂,哢嚓一聲接好後,聽到這句,嘴角抽搐,啞聲道:“孟闕怎麽被一個丫頭片子壓住氣勢了?咳……還挺感動和般配的,一定是我被火灼瞎了眼。”

(宴清:千年前老友看我夫妻和美虐他這隻單身狗,千年後輪到我被虐,都是輪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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