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純最後,選擇自己扶著長榻坐穩。

她有千重套路,奈何這個分闕不開竅不上當啊!

“這就對了,你雖柔弱,但並非無能。男女授受不親,如非必要,還是和我保持距離得好。”孟闕煞有介事地點頭,看俞純都順眼了幾分。

主要是,他身上還帶著藤條傷呢,剛剛她要是撲他身上,保不齊他這傷要加劇。

俞純不知他心中所想,隻當這人是沒有情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雙手撐著榻子上柔軟的毯子,穩穩地坐著。

算了,還是別來這種容易將自己摔斷胳膊扭傷腳的伎倆了,她輕歎了一口氣,表示想做釣係的第一天,就難在了第一步上。

她還是隨機應變好了。

“小侯爺說的是,所以,你可以先下車了——若是叫旁人知道你與我這樣的前朝餘孽來往,會玷汙你孟家的門楣,更會敗壞小侯爺的聲名。”

明明是陰陽怪氣的話,她卻用一種破罐子破摔強忍不適的口吻說出來,味道就變了。

至少孟闕聽起來,他現在像極了他那個和青樓女子好上後,卻礙於家裏狠心拋棄對方的前狐朋狗友——負心、薄情。

他撓了撓額角,奇了怪了,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再說了,他孟闕還有名聲可敗壞的嗎?他向來就不在意別人怎麽說他看他的。

習慣闖禍的小侯爺,倏然眼睛一亮,他問俞純:“你的腿,嚴重嗎?我的意思是,可還能走?”

俞純很想回答“不能”,但看到少年眼裏的亮色,便口是心非地回了句:“還好,上了藥,應當不妨礙走路。”

話音剛落,少年笑容明朗無暇,伸手便拉住俞純的手腕,掀開車簾帶著她往外——

“將臉擋好了,公主殿下!”

他朗笑的聲音裏似乎帶著陽光的味道,至少被他帶著一躍而下,心髒都險些驟停的俞純聽起來,那躁動的因子也被帶動,蠢蠢欲動。

孟闕雖混不吝,卻也顧及到俞純孱弱的身子和不便的腿,待俞純以帕掩麵,他一手拉著她手腕,一手抱住她的兩隻小腿,躍下了馬車。

落地的瞬間就將她放下了,飛快拉開了距離。

“你——”

俞純眼珠子瞪大,站不穩的她,狼狽地扶著一旁的牆壁,看著離去的馬車,眼神帶著幾分焦急。

“無妨,都是我小姑的人,剛還看到我正麵了,就算你沒回宅子,他們也會守口如瓶的。”孟闕卻習以為常地說道。

哦,看出來了,淑妃娘娘派的人,都習慣小侯爺這狗德行,也是熟悉為他擦屁股的一套流程了。

見她柔潤的美目此時帶著慍怒瞪著自己,孟闕歪頭,吊兒郎當地道:“怎麽,我好心帶你出來轉轉,你別不識好歹啊。”

他口氣不好地凶著俞純,但卻取下了腰間的荷包丟給她:“拿著,今天小爺行善積德,喜歡什麽,都請你。”

孟闕想,他隻是在看到她沉默刨坑,想到那對他來說不算高的牆院卻一困她便是許多年時,動了那麽一丟丟惻隱之心罷了。

父親、阿姐、小姑,他們都是他心中重情重義又率性灑脫之人,但他們都一致地希望他和她保持距離,他不是不明白他們的意思,也不是拎不清——

所以,那就隻此一日的善意好了。

她及笄前養在深宮,宮裏規矩森嚴,宮人踩低捧高,又有高旭那樣的色胚刁難,不用想都猜得到過的怎樣的日子;及笄後好不容易被放出宮有了她自己的宅子,但所謂的“公主府”卻是另一個籠子,將她關在裏頭,甚至都不如那落地的花,至少一年一次成泥,卻也等得到一度開遍枝頭。

可以想象她的結局,大概,隻剩下“可憐可歎”四個字來形容了。

既然如此,他隻是帶她短暫地領略一下這上京的繁華和熱鬧,至少給她無趣苦悶的人生留下那麽一點點的亮色?

少女呆呆地捧著錢袋子,一臉的怔忪,看著……有種褪去深宮禮儀典範與柔弱內秀後的……傻?

原諒孟闕打小辭藻匱乏,總之現在俞純這樣,給他的感覺就是呆呆的,不聰明的樣子。

他抬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咳!愣著做什麽?走不動了?”

俞純眸子眨了下,恢複了幾分常態,一時不知該不該接這個荷包,隻好抿唇道:“你要帶我去哪?”

“你逛過上京嗎?”孟闕卻反問她。

俞純遲疑地看了眼周遭,搖頭:“不曾。”

宅子裏的那些仆從,唯恐她出去就跑了一般,將她防賊似的盯著,怎會讓她出來逛?

看她搖頭,孟闕便有種自己在帶……小孩見世麵的錯覺。

額,錯了,應該是帶土包子逛集市才對!

撓了撓後腦勺,他想了下,哪最能體現熱鬧和能立馬讓人開眼界見世麵?便大手一揮指向了——

賭坊。

俞純:“……”謝謝,可真是逆子行為。

【尊貴的A:哈哈哈哈隔著屏幕感受到魚崽內心無語的白眼了。】

【搬磚B哥:小侯爺是會暴露缺點的,往後怎麽辦啊,不得妻管嚴,什麽樂子都沒有?】

【有昵稱的C:那也未必吧,別忘了我們小魚兒是個泥石流畫風啊。】

【呼嘯而過的X:無所謂,錢包在手,魚崽掌管小侯爺的生死大權嘞!】

俞純低頭看了眼手中沉甸甸的荷包,點頭,便將荷包塞袖袋裏。

“快點,真磨蹭。”孟闕買了條暗紅的綢子,讓俞純綁在袖子上,然後他牽著她走。隻是俞純綁了個蝴蝶結後,卻又不肯動了。

小侯爺,咱們這樣出街,確定合適嗎?原本綢子再紅點就像是新婚夫婦拜堂的節奏,但一前一後,你這一副拐賣無辜少女的惡霸嘴臉……

俞純慶幸剛順帶讓他買了個麵巾蒙了臉:今天我俞純的臉麵就靠這麵巾護著了!

“走啊。”孟闕看了眼門敞著的賭坊,老遠就看見裏邊的熱鬧場景,再一看,喲謔,還有他的老熟人呢,便立時催促俞純動作。

俞純慢吞吞地挪著腳步,一瘸一拐地跟著走,這樣子……孟闕皺了下眉,想了下,便將手上拎著的綢子一丟,沒好氣地衝她道:“在這待著別動,我去去就回,聽到了嗎?”

念及這土包子從未逛過集市,身邊又沒個仆從護衛的,怕她被人拐走,孟闕凶巴巴地提醒著她,然後快步轉身離去。

被撇下的俞純:“……”你最好不是去玩的,最最好別將我忘在大街上。

(魚崽:我情緒可真穩定:)

小侯爺:珍惜前期還能狂的時光(不是,給老婆跪下賠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