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十九年,夏,文成帝廢黜皇後何氏,貶為庶民,關押尚方司。

常安十九年,冬,廢後何氏處以死刑。

尚方司。

薑汜攏了攏袖子,不疾不徐地走在了前麵,譚笑笑隨後。

很快,就停在了一幹淨的牢房前,一獄卒長恭恭敬敬地開了鎖。

薑汜踏了進去,譚笑笑心底了然,就不再邁一步進去。

“進來。”但薑汜卻沒有打算讓她待在外麵的意思。

譚笑笑無奈,隻好走進去……看看曾經的皇後何氏。

“來了?”一聲仍舊高傲的女音響起。

譚笑笑抬了抬眸,一眼便看見了那個曾經風光無限好的女子……此刻雙手雙腳卻被扣上了沉重的鐵鏈。

何思蓧半斂著那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吊梢眉已顯蕭瑟之意,唇微勾,卻不複從前那般盛氣淩人。

薑汜隻是看著,卻沒有開口。譚笑笑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卻也喊不出名稱。

如今的何思蓧,已被貶為庶民,非皇後了。

“是你。”何思蓧卻一眼就認出了女裝的譚笑笑,盯著她看了許久許久……如同一條毒蛇盯著獵物一樣地狠毒。

“嗬嗬,難怪難怪!”忽而,何思蓧恍然大悟地向天大笑,笑得是一個蕭瑟一個悲涼。

“原來你就不曾信過我,就等我中計!”何思蓧憤恨地轉頭盯著薑汜,變質了的愛意早已成了蝕骨的恨意。

譚笑笑輕聲歎了口氣,幽幽地搖了搖頭。

薑汜卻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說一句回答何思蓧。

心中本就無恨,又何來算計。

最後,薑汜隻是抬眸看了何思蓧一眼,薄唇微微翕動,道:“你連讓本座恨的資格都沒有。”

聲音平穩而清冽,卻是那樣地冷酷無情。

本無愛意,何來恨意。

薑汜低眸,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何思蓧,豔麗的薄唇輕勾,不留餘地的嘲諷。

“走吧。”薑汜轉身,便踏出了牢房。

譚笑笑正要跟上,何思蓧卻說話了,“我有話,要問你。”

譚笑笑一頓,暗歎該來的還是要來,對薑汜說了一聲,便走回了牢房。

薑汜以為譚笑笑從前是侍奉著皇後,也就允許了,先一步走出去,留兩人在那裏。

譚笑笑依舊恭敬地道:“請。”

“你!到底是誰!”那雙丹鳳三角眼一挑,殺意盡顯,卻被鐵鏈扣住,走不近譚笑笑,張牙舞爪,恨不得撕了她。

譚笑笑望了眼外頭空無一人的廊道,確認無一人後,才緩緩抬眸,挺直了腰板,粉唇微勾,狡猾而調皮。

“很高興你能再一次認識我。”聲音清麗而溫雅,透著淡淡的傲然。

全然不像是一個奴才該有的!

“不……不可能!”何思蓧驚愕地後退兩步,盯著譚笑笑,道:“你……你怎麽會……是神使!”

“是的,很高興你能認出我,競爭者。”譚笑笑微微一笑,從容不迫。

“你從什麽時候就認出我來的?”何思蓧努力平靜心神問道——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懷疑過這個假太監……直到今天!

“什麽時候呢?”譚笑笑含笑望著何思蓧,“貴為皇後,卻不死心地對薑汜出手……這世界唯二的攻略對象,一個是皇帝,另一個就是薑汜……”

“在見您第一次的時候,我就猜,會不會是您呢?”譚笑笑頓了頓,走近了一步,“後來接近您,我就確定了。您確實很有手腕和謀略,甚至可以說隻差一步就……隻是……”

“隻是?”何思蓧微微眯了下眼睛,充滿殺意。

“隻是您卻低估了一個薑汜,也看漏了一個小人物的我。”譚笑笑聳了聳肩,道:“每一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輕視,即使是小人物。他們不是資料,更不是數據,而是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人。”

“您妄想掌控一切的野心,確實值得我佩服。”譚笑笑頷首微笑,狡猾而欠扁,道:“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謝謝承讓了。”

“你!”何思蓧瞪紅了眼,恨不得吞了譚笑笑。

她千算萬算,卻漏了這個微不足以的小人物!

可是輸了就是輸了,係統的規矩就是如此,她沒辦法揭穿譚笑笑,更不能改變結局。

譚笑笑走出了牢房,又複那般天真俏皮,她緩緩走出了尚方司,抬眸便望見了那老樹下的人,一如初見那般好看。

那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

一雙邪魅的琥珀狐狸總是眼藏著笑意,卻讓人看不出深意。

“走吧。”他聲音清冽而慵懶。

“嗯嗯。”她重重地點頭,小步跟在他身後。

又幾日,落清院又迎來了一樣樣新的“玩意”。

要說為何,這得問那位高權重的九千歲。

“如何?”那人挑著狐狸眼,眼底盡顯得意,譚笑笑實在不好拒絕。

她努力勾了勾唇,“甚好……甚好。”

薑汜很自然得意地頷首,錦衣衛們苦逼地小心翼翼地舉著那那千巧玲瓏塔,鄭重地放在了雕蘭木桌上。

這可是皇帝賞賜給薑汜的,薑汜轉身就將這千巧玲瓏塔送進了落清院,可想而知,眼前這位小姑娘多得寵啊!

千巧玲瓏塔,放在現代,就是一個塔的模型,隻是做工精致又豪華,塔尖的一顆看似普通的玉珠就能買下了一座城池了。

然而,對於玉器寶石一竅不通的譚笑笑來說,那就是一個好看的模型。

王伯看著那千巧玲瓏塔,肉疼得臉部表情都扭曲了,再看看那如孔雀開屏一樣的九千歲,默默地捂臉——好一個敗家!

敗家也就罷了,還敗不到人家心頭好上!真真急死人!

“本座知你喜歡,送你吧。反正也不是什麽貴重物,本座有的是。”薑汜手一揮,聲音一落,眾人的腳就一軟。

什麽叫不是什麽貴重物???

王伯更是就差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哭嚎了!

“是了,你還沒見過本座的藏寶閣吧?”薑汜話鋒一轉,滿眼笑意地看著譚笑笑。

那神情那動作,分明是:“快求本座帶你去看!”

眾人一見,皆歎氣——沒救了,當九千歲遇上她,就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