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替罪羊畫師傾墨
這種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行為叫做作死,衛熙已經下定決心,但凡傾墨有同意的一點苗頭,她就負責在星星之火燎原之前潑冷水,務必要攔住心軟善良的傾墨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可是讓衛熙驚訝的是傾墨竟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用詞委婉,態度溫和,不過意思表達很明確,他直言這超出了他的職權範圍,眼角眉梢間一片光風霽月,讓人無法懷疑他的話。
阮如玉還在努力爭取:“我是真的不願進宮,如果是需要什麽銀兩打點,我絕沒有二話。”衛熙看著她頭發上由一整塊翡翠精細雕刻的發簪、樣式別致的耳墜、色澤溫潤的玉鐲,還有身上刺繡精美、麵料華貴的衣裙,對於阮如玉依舊厭煩,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家裏對她很舍得付出,尋常女子窮盡一生也得不到這其中的一件東西。
就像衛熙手握傾墨的財政大權,也舍不得為自己添置行頭,尤其是在隱瞞自己女兒家身份當下,再多好看的首飾也隻能躲在房裏攬鏡自照。
阮如玉是全京城有名的才女,又有花容月貌,自然是世家精心培養的聯姻人選。皇上如今大權在握,不是任由臣子擺布的傀儡,即便是後宮裏豔冠群芳的妃子,她身後的勢力也得不到半點好處。阮家的當家人也未必願意把她送到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裏去爭奪無用的盛寵。所以衛熙倒是相信她能夠拿出讓人心動的好處來。
傾墨聞言隻是一愣,像是未曾料想阮如玉會說的如此直白,他無奈的笑笑,揮手讓衛熙送客。阮如玉滿臉的挫敗不甘如何都掩飾不住,她不可置信的盯著傾墨,撲通一聲,竟跪了下來。
盛夏時節,地板上還殘留著陽光的熱度,不會讓人覺得冰涼,衛熙佩服之處在於阮如玉嬌生慣養,卻能屈能伸,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而不是拘泥於自己高貴的身份,一味矜持。這樣的女人在後宮單靠自己,說不定也能步步高升。
未語淚先流,楚楚動人的臉上掛著淚珠,就像風雨飄搖中的花,格外惹人憐惜,讓人油然而生一種保護欲,想來原本的阮如玉得到皇上的寵愛,也有她這嬌柔的氣質的緣故。
不怕女主是白蓮花,就怕她是有智商的白蓮花。
果然,阮如玉先是表達了一番對於傾墨的崇敬,“我自幼跟隨大師學畫,他便時常感慨無緣與您交流,成為生平幾十載的遺憾,後來您公開招徒,我因女子身份無法參加,卻一直關注著進展。”
衛熙咧嘴偷樂,有她在,怎麽會讓阮如玉有機會染指傾墨。阮如玉喬裝成男子模樣,去參加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選徒比賽,自然是偷偷摸摸,生怕惹人注意,事先就讓貼身丫鬟雇好車夫。
事情壞就壞在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車夫身上。在約定好的時間地點,阮如玉焦急等待許久也沒有等到馬車。
因為衛熙前一天晚上與這個車夫聊的分外“投機”,大方的請他去青樓去見見市麵,貌美姑娘的小意奉承和溫柔體貼,讓車夫度過了生平頭一回的美妙的時光,自然阮如玉這個隻給了定金的客人就被忘在了十萬八千裏之外。
傾墨聽到這樣言辭懇切的誇獎,麵色有些不自然,示意衛熙把阮如玉扶起來,衛熙心裏千百個不願意,手裏使了不小的力氣,生生把梨花帶雨的阮如玉捏的皺緊了眉頭,狐疑的打量著衛熙。
坐在舒適的座椅裏,細皮嫩肉的阮如玉偷偷鬆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不用繼續尷尬的跪在地上,還是遠離衛熙的魔爪,阮如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壓驚。
“我沒有你想象中的優秀,愧對於你的欽佩。恕我直言,我並非為了錢財鋌而走險的人,姑娘還請另請高明。”傾墨露出的強硬的一麵讓衛熙開心又困惑,畢竟劇情裏是傾墨答應了阮如玉的請求,並一度成功的瞞天過海了。
重新戴上帷帽的阮如玉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從容,她娉娉嫋嫋的身影消失在馬車幕簾後麵,健壯俊美的馬匹拉著車子呼嘯著離開,片刻後傾墨的院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完全看不出來這裏不久前還上演著關乎性命的戲碼。
衛熙的困惑直到傾墨當日的任務完成後才有了答案,她在傾墨身側幫忙,把已經晾好的畫紙收好,筆和顏料都放在原來的位置,桌案看起來井井有條。
“師傅,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是阮如玉,我求你幫這個忙,你會幫嗎?”衛熙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期待和忐忑讓等待答案的時間顯得無比漫長。
傾墨有些奇怪她提出這樣的問題,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意義花費時間精力去假設,可看著衛熙認真望向他的雙眼,傾墨鬼使神差的點頭說是。
罷了,隻要他的寶貝徒弟開心就好。
傾墨的笑容大多數時候都是清淺的,像是素淨的水墨畫,意蘊悠長,可他此時笑起來露出小小梨渦,看在衛熙眼裏簡直是驚為天人。
傾墨是個適合細水長流的人,沒有讓人樂不可支的瞬間,沒有揪心的峰回路轉,那些美好的瞬間適合拿出來反複回憶,心裏暖洋洋的。
他對於人們的態度溫和又疏離,隻有長期和他接觸的人才能融化那層看不見的隔閡,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好。衛熙就是這個百裏挑一的幸運兒。
傾墨最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忙碌,每日都有人上門求畫,時常從清晨開始忙碌到夕陽西下,中間搪塞的用些吃食,便繼續作畫,光線黯淡時再被衛熙趕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