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彈指過,四季的光陰散落在筆尖,考完最後一科考試,楊蓁都來不及等成績,便乘坐軍機,去了空軍某基地。

這一年多,楊蓁除了日常功課之外,全部精力都放在‘蜻蜓號’微型偵察機的研發上。

‘蜻蜓號’微型偵察機可以攜載各種探測設備,秘密部署到敵方信息係統和武器係統的核心內部或附近,實現精準打擊。

它重量僅200毫克,其發動機直徑僅1.2毫米,平穩起降於一顆黃豆上。

今天要測試的就是‘蜻蜓號’的信息處理、導航和通信能力,以及在極端環境中作業極限。

畢竟是第一次測試,楊蓁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蜻蜓號’第一階段的表現也算可圈可點,可極端環境中的測試還是不盡如人意。

現代化戰爭技術形態追隨經濟發展步伐,趨向於智能化和多域化,攻擊的重點也轉移到癱瘓整個作戰體係上,‘蜻蜓號’如果適應不了這個戰爭環境,那本質上就是美麗廢物。

“楊蓁,武器研究的道路向來都是曲折的,你別灰心。”基地指導員見楊蓁神色不好,上前安慰道。

不等楊蓁說話,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過來,將耳機摘下來扔到一邊,衝著楊蓁說道:“當戰爭發生,或者說當我們不得不麵臨持久戰的時候,任何高精尖端的武器最終都會被消耗殆盡,戰爭歸根結底,是人與人的戰爭。

而你今天研究出來的這些垃圾,在戰爭初期就會被戰場淘汰,你的研究對結束戰爭沒有一點價值,以後別什麽垃圾都送過來,浪費大家時間,浪費資源。”

和楊蓁一個實驗室的研究員想要反駁,被楊蓁給攔住了,“他說的沒錯,收拾東西回去複盤。”

……

回到研究院,整個實驗室的人,看著有些散落的‘蜻蜓號’都沉默了。

陳忠林分析著實驗基地傳回來的數據,仔細檢查機子上的每一個零件。

“這段時間忙著測試,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蜻蜓號’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討論。”

聽楊蓁這麽說,大家才收拾東西回宿舍休息。

“楊蓁,你怎麽想的?”陳忠林教授問道。

“極端環境作業不穩定,除了設計上的問題,最大的原因還是續航不穩定。”

“那你想好怎麽解決了嗎?”

楊蓁:“老師,我想去核工所看看,或許會在那裏找到解決的辦法。”

陳忠林不想這個時候讓楊蓁離開,‘蜻蜓號’這個項目進入瓶頸期,但武器研究院還有其他的項目,楊蓁隨便加入哪一個,都是如虎添翼。

可是,同樣是科研人,他知道‘蜻蜓號’對楊蓁意味著什麽。更明白這個研究對整個空軍意味著什麽。

“你讓我想想!”

“老師,最多兩年,我肯定會回來的,我不想放棄‘蜻蜓號’”

陳忠林看著楊蓁執著的眼睛,不知怎麽的就心軟了,“我跟那邊聯係,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你看看你眼窩凹了多少。”

“謝謝老師,我現在就回去休息。”

……

楊蓁最終還是去了核工所,‘蜻蜓號’所有研究資料被秘密封存。

進入核工單位之後,楊蓁並沒有因為軍科院的推薦,就進入核心實驗室。

去年的時候,楊蓁在邊境執行過實戰軍事任務,相關的履曆還在保密期內,這次僅僅是以學生的身份過來學習。

作為半路空降過來的關係戶,不被待見,楊蓁完全理解,安分守己之餘便是見縫插針的學習。

隻是楊蓁沒想到,在這裏會碰見熟人。

“楊蓁,還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盧家俊?

高二國際奧賽的時候,盧家俊為了爭奪冠軍,指使韓曉霞將馬桶水灌進飲水機裏,導致她們這個小隊全體鬧肚子,差點沒參加成比賽。

“你不認得我了?我,盧家俊,我們一起參加過奧賽,想起來了嗎?”盧家俊有些誇張地指著自己鼻子問道,餐桌周圍的人紛紛側目過來。

“記得,隻是沒想到你會在核工所!”

“我導師是核動力反應堆方麵的大佬,我來就是跟著打下手,對了,你導師是誰?”

“我是學校派過來學習的,才到沒幾天,沒有導師!”

盧家俊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微微端了一下手中的空盤子,“那好,我先回實驗室了,我們回聊!”

楊蓁點點頭,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聽到她沒有導師,盧家俊態度瞬間冷淡了很多,甚至有點懶得敷衍的意思。

不過,新環境要真有人對你特別熱情,才更要當心,是以楊蓁便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之後幾個月,楊蓁全部心思都放在跟著的項目上,雖然隻是一些邊緣性項目,楊蓁也不敢有半點敷衍。

好在最近係統空間升級了實驗室,關於核動力方麵的書籍也刷新了很多,楊蓁可謂是進步神速。

幾個年輕的老師看在眼裏,一些項目也願意帶著楊蓁一起。

周一是例行的研討小組會,薛紹元是他們這個實驗室直接負責人,平時開會很少出現。

誰知道今天一來,槍口就對準了楊蓁,“楊蓁,為什麽一個簡單的數據問題,你都能出錯,如果你能力不行,我建議你從哪來回哪去。”

接過薛紹元助理遞過來的文件夾,楊蓁才打開第一頁,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薛教授,這個問題我可以解釋。今年二月,所裏對去年的數據做了修正,但項目上遊的工程師提交給我們數據模型,用的是未修正的數據,所以我用更新後的數據,重新跑了模型。”

薛紹元對這個解釋並不是很滿意,“這是你的工作?你比數據股的同事,更有經驗?更厲害?”

楊蓁不是沒有找過數據股的同事,拜托他們用新數據重新跑模型,可人家是答應了,結果一直沒有給。

“老師,楊蓁找過數據股那邊了,相關的申請內網上也走了程序,但對方一直沒給。”

楊蓁的帶教老師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見楊蓁被誤會,趕緊站出來幫著解釋。

薛紹元又看了一眼楊蓁,便沒再說什麽,繼續進行下一項議程。

……

楊蓁本以為薛紹元在會議上的批評是對事不對人。

可第二天,楊蓁的帶教老師,就通知她不用繼續跟項目了,可以翻以前的項目資料多學習一下。

這不是變相的雪藏嗎?

“冷老師,這是為什麽?是我的專業能力不夠?”

冷蓓蓓不好跟楊蓁說個中的實情,隻能敷衍道:“這個項目已經接近了尾聲,你這幾天多學習一下,準備跟我們下一個項目。”

楊蓁的學習能力和動手能力都是頂尖的,冷蓓蓓也不知道薛教授為什麽禁止楊蓁參與項目。

等過兩天,她找個機會問問薛教授,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

這天之後,楊蓁發現,整個實驗室好像開始孤立她了,平時熱情的同事,現在對她態度突然之間就冷卻了。

【大人,這些人是什麽毛病?怎麽搞個科研,還勾心鬥角的。】

楊蓁也不明所以,“沒事,先看看是什麽情況。”

她得罪過的人,都在邊境,好幾個現在都槍斃了,應該沒這個能力滲透到核工所。

那實驗室現在對她冷處理,定然還有她不知道的內情。

【大人,那現在怎麽辦?】

“等,事情已經找上來了,人還會遠嗎?”

楊蓁從不缺耐心,可是第一次貼過來的人,卻讓她有些意外。

“楊蓁,我怎麽聽說你得罪了薛紹元教授?是怎麽回事?”

看著盧家俊關切的麵容,楊蓁心裏瞬間響起了警報。

“誰知道呢?我來這可一個人都沒得罪過。”

“你也別多想,核工所就是這樣,大家專業能力很強,社交就薄弱一些。”

楊蓁點點頭,附和道:“你說的也沒錯!”

……

和楊蓁吃完飯之後,盧家俊回到實驗室,“老師,楊蓁確實被薛紹元他們打壓了。”

“那就好,這個楊蓁來得可真是時候。”

盧家俊跟著笑了笑,“老師,那我就執行下一步計劃了。”

“你盡快!”、……

楊蓁覺得盧家俊有點反常,便暗中開始調查。

還沒查到什麽,盧家俊在核工所全體大會的時候,又找了上來。

“楊蓁,有件事你有個心理準備,就是薛紹元教授已經聯係你學校那邊,讓他們來接你回去了。”

楊蓁抬起頭,這個消息,今天一早陳忠林就跟她說了。

“謝謝,我知道了。”

“楊蓁,薛教授之前也用同樣的方法,逼得一個學生差點自殺,如果可以,你回原校也未嚐不是一件壞事。”

楊蓁:“我知道,我會考慮的。”

聞言,盧家俊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要是想繼續留在這,也可以找所長反映一下,換個實驗室。”

這時候,薛紹元帶著幾個抱著電腦的學生走進來,盧家俊見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便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楊蓁看了一眼薛紹元,逼得學生自殺?看來她調查的方向好像錯了。

薛紹元見楊蓁和盧家俊走得近,對她意見更大。

這才沒來幾天,就想著換實驗室。

換實驗室就算了,還是換到譚賢平那邊,真是一根攪屎棍。

楊蓁也敏銳地發現,薛紹元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善,他身後的幾個學生亦是如此。

看吧,她就說,事情發生了,人自然會找上來。

回到宿舍,楊蓁開始查盧家俊口中那個被薛紹元逼得自殺的女孩。

女孩叫蘇芮琪,兩年前考了薛紹元的博士,來了之後沒多久,薛紹元就暫停了她手中所有的項目,之後沒多久就在宿舍割腕自殺。

好在同學發現及時,才被救了下來,在醫院的時候,還被確診為重度抑鬱症。

出院後,就休學離開了核工所,據說現在考上了M國研究生。

這人的經曆,倒是跟她有幾分像!

聽說現在還兼職做自媒體博主,在網上粉絲還不少。

想到這,楊蓁拿出手機,找到了蘇芮琪的社交賬號。

上麵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不過,楊蓁在她視頻裏無意中漏出的一張合照,發現了上麵一個身影很像譚賢平。

難不成,蘇芮琪跟譚賢平還有什麽關係不成?

核工所是保密單位,很多信息根本不會出現在網上,看來還得去問問人。

但有一點,楊蓁是能確定的,薛紹元和譚賢平關係很惡劣。

……

另一邊,薛紹元猛拍桌子站起來,“所長,我不管這個楊蓁是何方神聖,現在她必須立刻馬上離開我的實驗室。”

“老薛,你怎麽還是如此執拗,楊蓁是軍方推薦過來學習的,她的身份不會有問題的,不會是間諜。”

薛紹元是個固執的人,就算所長這樣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依然十分堅持。

“有軍方擔保,她就沒問題了?蘇芮琪當年還有A大作擔保,不照樣和境外勢力勾結?”

所長知道在蘇芮琪這件事上,薛紹元是受害人,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能理解。

“老薛,楊蓁年紀小,高考之後就進入了軍科院,沒什麽機會地接觸境外勢力,像她這個年紀,正是熱血的時候,你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人。

僅僅一封空白的郵件,你就懷疑她是間諜,於情於理都不合,況且人家軍科院都給我打電話了,我好歹給人家個麵子。”

“所長,你不用說了,我的實驗室我說了算,楊蓁向留下可以,禁止進入實驗室核心區域,等她學習期到,馬上讓她給我離開,這是我的底線。”薛紹元知道所長為難,退了一步。

所長歎了口氣,心裏也明白,他要是再說下去,薛紹元牛脾氣一上來,還真做得出不管不顧讓楊蓁離開核工所的事。

“行,就照你說的做!還有一件事,你跟譚賢平的個人恩怨,別帶到工作上的,這麽多年了,你對他的懷疑也該消除了,譚教授可跟蘇芮琪那件事沒有什麽關係。”

薛紹元抿抿嘴,悶頭將紙杯裏的水喝完,明顯沒將這話聽進去,“所長,我還有個實驗,沒事我先走了。”

等人離開後,所長無奈地搖搖頭,給軍科院那邊回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