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巫蠱之術,傳女不傳男,唯獨聖子是例外……”

夏姚拿過他手中的瓶子,往裏麵看去,那蠱蟲乖乖待在裏麵,似乎已經陷入了休眠狀態。

“這個蠱蟲,有什麽效果。”

狄倉聲音更低幾分,“每日噩夢纏綿,一直到死……”

“該死的!”

夏姚怒然一拍桌麵,“這個死肥婆,竟然下這麽惡毒的蠱蟲,荷花隻是與她有口舌之爭,就讓她如此記恨!”

隻是吵了一架,便下這麽惡毒的蠱蟲,那個女人當真是惡毒至極。

“王爺,您在這裏……還是處事低調一些吧。”

這裏的人,各個都不是好惹的。

或許,即使路上撞了個路人,對方也是會使用蠱毒的強者。

夏姚點點頭,“的確應該低調些了。”

荷花這才從膽戰心驚中回過神來,若不是狄倉,恐怕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中蠱了。

她也是跟隨夏姚征戰過多年的,在戰場上,她無所畏懼,可偏偏對這種小蟲子著實畏懼。

“狄倉,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這些蟲子無法近身?”

“我早有準備。”

狄倉從隨身攜地帶的藥箱裏拿出一堆荷包。

“這些都是我在路上采集草藥準備的,雖然不能抵擋所有蠱蟲,但至少這種最簡單的低級蠱蟲不敢靠近,給大家分了吧。”

荷花忙不迭將一個荷包掛在腰間,這才拍拍胸脯。

“謝謝。”

狄倉蹲下身來,親自將特製的荷包掛在夏姚腰間,柔聲道:“王爺,這是給你的,我親自製作的。”

夏姚心滿意足捏起荷包看了看,上麵繡的花紋有些醜,歪歪扭扭的。

“有點醜。”她撇撇嘴。

“那也不許嫌棄,是我親自繡的。”狄倉輕哼一聲。

“你……”夏姚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臉的難以置信,“你居然繡花?”

蒼天,這個世界,把她家男人**成什麽樣了?

抬手攥住他衣領,夏姚咬牙切齒道:“我那七尺大漢的糙漢男人,現在居然已經開始繡花了?這個世界對你的影響已經達到這種程度了嗎?”

狄倉笑眯眯的將她攥著自己衣領的手拉開,笑容明媚。

“你不也一樣?嬌滴滴的小媳婦,現在變成了抗槍弄棍的將軍,你捏捏胳膊上的肌肉,是不是很發達?”

兩人皆一愣,隨即相視一笑。

還真是……

荷花在外分發荷包,狄倉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柔聲細氣安撫夏姚好好坐著,等他點餐回來。

夏姚雙手放在桌上,乖巧的點點頭。

“放心去吧,我絕對不會惹事的。”

狄倉速去速回,給了櫃台的老板,細細吩夏姚的忌口菜色。

他前後不過忙了一盞茶的功夫,再次回來時,夏姚那桌再次被人圍了起來。

他著實無奈,又想到夏姚現在的戰鬥力,趕緊走上前去。

此時,夏姚對麵坐著的是一個壯碩女人,女人懷中摟著一個身形纖細的男人。

男人臉上擦著脂粉,此時鑽在女人懷中,嚶嚀撒嬌,“都是她先招惹的人家,還想讓人家陪她呢,主人,您一定要為奴家做主啊。”

夏姚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搓搓胳膊,赤紅的眸子透著詭譎光芒。

“你這樣的男人我根本看不上,剛剛裝模作樣摔到我身上,矯揉造作,簡直令人作嘔,趕緊滾蛋,別在我麵前礙眼。”

一聽這話,對麵那女人惱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說什麽!”

周圍食客們也不吃飯了,都圍在旁邊看熱鬧。

“打,打!”

“揍這個醜八怪!”

“居然敢與這位搶男人,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可是咱們寨子裏,寨主的女兒。”

寨主的女兒?

夏姚哂笑一聲,“我還是當今陛下的女兒呢,就一個小小的土地主,也敢在我麵前囂張。”

一聽這話,那女人哈哈大笑,“陛下的女兒?這麽醜?”

四周哄堂大笑,夏姚臉色越發難看,這刺耳的譏諷聲,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

狄倉趕緊從人群外往裏麵擠,可終究還是晚了,下一刻,夏姚抽出腰間長劍,“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老娘今兒就讓你看看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見狀,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將懷中男子推開,後退少許,一個灰黑色瓶罐便捏在手中。

“來啊,醜八怪。”

“娘子!”

狄倉大喊一聲,朝著夏姚撲了過去,緊緊摟著她的腰。

“你快跟我回家吧,咱們家著火了……”

他的出現,頓時引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夏姚卻冷哼一聲,企圖推開他,“讓下人去救火,我要對付這個肥婆。”

“快跟我回去吧,娘子,咱們家裏需要你啊。”

娘子啊,你現在急眼,絕對會落得個被人揍的下場,我已經努力給你台階下了。

“唷,這小郎君挺俊。”

身後,那女人中氣十足的輕佻聲音傳來。

狄倉臉色一僵,卻見夏姚果真再次被激怒,臉色陰沉至極,“你說什麽?”

女人咧嘴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說,你這個小郎君挺俊,不如跟了我,如何?我爹是寨主,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何必要跟著這個醜八怪呢?”

“你!”

夏姚氣急橫眉,正要開口,好在荷花趕來及時,先她一步上前,揚聲道:“放肆!怎麽對我們家小姐說話!”

她大手一揮,身後侍衛們紛紛上前,將對方團團圍住。

那女人臉色霎時間大變,竟沒想到麵前的醜八怪還有這麽大來頭。

“小姐,我來對付她就好,您不必出手。”

侍衛們的出現,頓時引得周圍看好戲的人四散而去,生怕惹禍上身。

夏姚擼起袖子,剛剛動了氣,恨不得立刻將這個死肥婆暴揍一頓。

她擺擺手,“不用,我來就行,讓她嚐嚐我拳頭的滋味。”

荷花和狄倉對視一眼。

現在的王爺,外強中幹,能被這個肥婆一根手指戳倒……

狄倉忙上前,溫柔的幫她拉拉衣襟,深情款款。

“娘子,這點小事怎能勞你來動手呢,不如我們先去馬車裏?你現在病情很容易發作,可不能動怒。”

這細聲細語的,總算將夏姚安撫住,她頷首,扭頭對那女人放下狠話。

“肥婆,你今兒逃過一劫了,要是我出手,三招之內,你就能被打趴下。”

那女人緊緊抱著瓷罐,一張肥碩的臉顫了顫。

她雖不信麵前這個瘦瘦的醜女人當真武藝高強,可這些侍衛們顯然不是好惹的,一個個訓練有素,更像是軍營出身。

待到夏姚離開,荷花微笑著走上前來,“這位小姐,今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各自退一步,將此事作罷吧,稍後我們還得去縣衙,你若是有什麽不滿,可以去那裏找我們。”

女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紫,這些人……當真是衙門的人,那還真不好招惹了。

“好!”

她沉吟半晌,咬牙切齒的,忽而抬手朝著荷花的肩頭拍去。

眼看著她那肥碩的手掌就要落在她肩膀,隔空一隻手卻握住了她手腕。

女人震驚沿著這隻手看去,入目的卻是狄倉那戴著半邊麵具的臉,露在外麵的臉,精致如妖,驚豔絕塵。

狄倉微微一笑,隻是這雙眸子卻冷得驚人。

“這位夫人,醜八怪這個詞,我還給你。”

他手上微微用力,那女人怒然一把甩開他,“你找死!”

狄倉冷冷一笑,對荷花道:“我們走。”

一行人退去如流水,出了酒樓,荷花急忙追問,“她是不是想對我下蠱?”

卻見狄倉攤開手來,他的手心上有一個黝黑蠱蟲的屍體,荷花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狄倉回頭看了一眼,笑意冰冷,“她,也中招了。”

敢罵我的女人是醜八怪,你就要做好被我報複的準備!

荷花一愣。

這頓飯最終是在車上解決的,夏姚橫臥在馬車裏,隨手將一顆李子扔進嘴裏,咬得嘎嘣脆。

“走,去衙門,找刺史,這群刁民,當真是不把本王放在眼裏,下次若是再見麵,我定然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狄倉默默再次將加了料的茶水遞給夏姚,“王爺,喝茶。”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夏姚斜眸看他,這雙赤血眸子,色澤越發精純。

“你近日似乎與荷花有些親近?”

坐在馬車外喝水的荷花,聽到這話,差點一口水噴了,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狄倉被口水嗆到,連著咳了幾聲,連忙道:“荷花是你的婢女,她若是中蠱,你會不開心的。”

著實沒辦法,荷花和他一同保守著秘密,他們時常需要配合。

夏姚皺了皺眉,唇齒輕啟,卻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令人趕路。

一行人到了衙門,將文書呈上,鎮國大將軍的到來頓時引起高度重視,附近的官員們紛紛前來。

當晚,縣丞攜幾個當地的小官員特意宴請夏姚。

宴請地點在當地的依山傍水的小樓中,這裏風景尚好,鶯鶯燕燕歌舞升平,舞姬男子們穿著當地的民族服飾載歌載舞。

夏姚當真是開了眼,眯著眼睛欣賞著。

縣丞及知事抹著汗敬酒,“將軍,這果子酒是我們南疆特產,不知是否合將軍口味。”

夏姚擺擺手,“不用。”

桌上擺放著各種當地特產水果,狄倉站在她身側,將一顆剝好的荔枝送到她嘴邊。

夏姚抿唇吃了,眸光淡淡落在縣丞身上,“你們這裏大大小小的寨子有多少,聽聞你們這裏擅長巫蠱之術,不知是否可以給本王展示展示?”

縣丞一一回答,轉眸看向不遠處的寨主們。

“幾位寨主,不知道可否能給王爺展示展示?”

這些寨主們無一例外,全都是肥胖的女人,也隻有縣丞,是從外地調遣過來的,是正常的身形。

幾位寨主對視一眼,正欲開口,忽而這時,有個圓滾滾的身子急匆匆闖了過來。

“嗚嗚……娘,女兒變成這樣了,您要為女兒做主,嗚嗚……”

這圓滾滾女人出現的太過迅速,就連縣丞府裏的侍衛都沒能攔住。

她嚎啕大哭,哭得淒慘。

其中一個梳著髒辮的寨主起身,趕緊將那圓滾滾的女人扶起來。

“女兒,你怎麽了?你這是……”

等到那女人抬起臉來,整個小樓中霎時間充斥著抽氣聲。

這張臉,太可怕了……

卻見她臉上的皮膚起了膿皰,接連不斷擠在一起,透明澄亮的膿包令她整張臉慘不忍睹,像是蛤蟆脊背一般。

她的一雙眼睛也被膿包擠成了一條縫,吐字也不清晰。

“娘,您一定要救救女兒啊。”

那寨主也被這張臉驚到,情不自禁後退半步。

“你……”

“娘,是我,好疼……”

女人扯著嗓子亂嚎,緊緊抓著寨主的衣角。

沒想到會出這種事,縣丞臉色陰沉,討好朝夏姚笑了笑,趕緊揮著手,吩咐人將這女人帶下去。

“這誰?烏海梅?怎麽醜成這樣了?快快帶下去。”

聞言,那寨主臉色一變,朝著縣丞深深鞠了一躬,“縣丞,我女兒病成這樣,我先告辭了。”

“烏千玉,你可是咱們這裏巫術最高的……”

縣丞話未說完,便被烏千玉打斷,“趙老爺,我女兒病重,我得先行離開。”

這冰冷的話,卻生生令縣丞額頭直冒冷汗,他訕訕一笑,“的確,貴小姐的病情要緊,將軍,真是對不住了,您看這……”

夏姚漫不經心再次吃了一顆荔枝,擺擺手,“不必多禮,去吧。”

然而,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那痛苦不堪的烏海梅陡然抬起頭來。

她這張布滿了膿包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猙獰麵色。

“是你!”她爆嗬一聲。

從眯著的眼縫中,她依稀看到令自己如此痛苦的罪魁禍首……

那個戴著麵具的男人!

該死!

“是你,你給我下藥了!”她伸出肥碩的手,顫顫巍巍的指向夏姚。

一時間,場麵一度陷入尷尬。

烏千玉也變了臉色,糾著眉頭看向夏姚,“將軍,這……”

“哈哈……”縣丞哈哈一笑打破僵局,“可能是誤會,誤會……”

“娘,是她!我記得她的聲音,是她讓她旁邊那個小白臉給我下藥得,娘,給我報仇,嗚嗚……你看我現在這麽慘,這張臉還能要麽。”

烏千玉糾著眉頭看向夏姚,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將軍,不知此事可當真?我家梅兒如何招惹您了,竟然受到這等懲罰。”

眼看著形勢不妙,縣丞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這雙方他都得罪不起啊。

他幹警來到烏千玉身邊,壓低了聲音,“你可知道鎮國將軍武藝超凡,氣勢神俊,曾經單槍匹馬跨越千軍萬馬智取敵軍將領首級?”

烏千玉拳頭緊握,看了一眼自家女兒現在狼狽的模樣,更是憤憤然咬牙。

“那又如何,我的巫蠱之術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化解的。”

縣丞道:“你當真確定?”

“我……”烏千玉喉頭一緊,那脫口而出的篤定話語,竟生生堵塞在了喉嚨中。

她還真不確定,鎮國將軍的威名顯赫,武功定然十分高強,否則也不會輕而易舉就令自己女兒中了招。

她抬頭去看高坐在主位的夏姚,她正神情慵懶吃著送到嘴邊的水果,一雙眸子暗紅如血,周身氣勢不凡,顯然根本沒有將她們苗疆之術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