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民國紀容羽（1）
“小姐，夜深了早點休息吧。”閨秀紀容羽的大丫頭站在西洋沙發的後麵，看著頹然坐在沙發中，氣質頗佳的閨秀小姐。
閨秀紀容羽穿著典型的民國時期的襦裙，青色的底色上麵有著淡淡的黃色的花紋，上麵的花樣繡工也是大氣漂亮。她梳著發髻，頭上帶著翡翠的發飾，明明是二十多歲鮮花綻放般的年紀，可是她的身上確實滿滿的頹廢和寂寥。
“什麽時候了？”年輕的女人聲音有些發澀。
大丫頭看了看牆邊上的西洋鍾：“十一，十一點了。”
閨秀紀容羽頹廢地站了起來，蓋在腿上的薄毯滑落在地上：“我知道了，安置吧。”
“小姐……”大丫頭遲疑了半晌，還是道：“老爺已經去了那麽久，姑爺……您就讓著姑爺吧。”
閨秀紀容羽進入臥房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頭露出一張蒼白頹然的臉孔：“你的意思，讓我還要裝作不知道嗎？”
大丫頭聲音有些黯然：“總比姑爺真的直接將那個夏小姐帶回家中當姨太太吧。”
閨秀紀容羽既然有些激動起來：“我們都是留過洋的人！姨太太！什麽姨太太！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大丫頭眼睛有些濕潤：“可是小姐，很多大家後院裏，總有那麽幾個姨太太……如果能讓姑爺收心回家，那，那……”
閨秀紀容羽難以置信地看著大丫頭，忽然整個人仿佛泄氣一樣鬆了下去，苦笑起來：“是啊，是啊……哪個大家後院裏沒幾個姨太太，他和我爹不一樣……我怎麽能奢望，你們能明白什麽是愛情，什麽是獨一無二呢？嗬嗬……”
她頹然地朝著臥室走去，昏黃的燈泡，燈光並不明亮，那丫頭看著她淒苦的背影，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這一夜，閨秀紀容羽一人獨自而眠，看著天花板，失眠了。
病態的並不僅僅是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病態的還有在封建統治下，已經習慣奴性和男權的人。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如果早知道，嘯曦有紅顏愛人，我根本不會死皮賴臉嫁給他……就算真的有愛，可是我也不會放下紀家的驕傲和尊嚴。可是現在，現在……”
原嘯曦全權接手了紀家軍，她一個弱質纖纖失去了庇佑的女人，如何能在這亂世生存？為了安撫紀家軍的軍心，原嘯曦也根本不允許她離開華國，去國外生活。
這個就是華國，男人樂於不惜任何手段獲得權利，她卻因為這個時代，葬送了自己的婚姻和幸福，讓爸爸失望了，她沒有獲得幸福。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等待她的不僅僅是不幸福，還有災難，痛苦，恥辱，和死亡……
翌日她終於等到了回家的丈夫，可是和丈夫一起回來的，還有懷了身孕的夏小姐。
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別說她已經對原嘯曦動了真感情，更別說她已經嫁他為妻，這樣的衝擊，讓她險些昏厥過去。那個小白鴿一樣的女人捧著還沒顯懷的肚子跪在了她的腳下，抱著她的腿說：“紀小姐，你是世家閨秀，也一樣開著原大哥！為了國家大義，為了趕走侵略者，他犧牲了自己。為了成全他，因為我愛他，所以我願意做出讓步。我們真心相愛，我也不敢奢求太多。如今我有了身孕，我隻想和孩子一起留在他的身邊。有名分的姨太太也好，沒身份的身邊人也好，隻求你看在我們真心相愛的份兒上，成全我這卑微的願望！”
她不知道自己當初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可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她抬起頭，卻是他怒氣衝衝趕回來的丈夫，原嘯曦。
“小嫻還懷著身孕！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是你如此對待一個孕婦，委實太過惡毒！你的修養的，你的胸襟呢，你留洋過的素養呢！”原嘯曦怒氣衝衝地抱著夏嫻，對她怒目而視：“既然你容不下她，我就休了你，給你自由！看在紀將軍的份上，我保你一世衣食無憂！”
“原少將！”現在跟在原嘯曦身後一起趕回來的是紀將軍早先的副將。他憤怒地看著原嘯曦，道：“你這是卸磨殺驢？！你這麽對待我們大小姐，紀將軍在天有靈，死不瞑目！”
紀容羽的耳朵嗡嗡直響，她坐在地上，始終沒有從一連串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她忽然笑了起來，說不盡的嘲諷和痛苦：“江副將，謝謝你，我……”
“不！大小姐！紀將軍對我有恩，我怎麽能夠對他唯一的血脈視而不見！”江副將擋在了紀容羽的麵前，猛然抽出了腰間的手槍對準了原嘯曦：“你要過河拆橋拋棄我們優秀的大小姐，和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雙宿雙棲，也要看我們紀家軍答不答應！”
原嘯曦冷笑一聲：“你這是要犯上作亂‘逼宮’嗎？嗬嗬，你還以為，紀家軍是原來的紀家軍？！”
江副將臉色大變，在原嘯曦的示意下，很快有一隊士兵衝了進來，槍口對準了他和紀容羽。
結局已定！
江副將被拖了出去，直接擊斃！
“紀將軍，我對不起你！”
“嘭~”
槍聲和叫聲幾乎同時響起，被士兵架住反抗不得的紀容羽眼睜睜地看著那最後一個維護自己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因為她，她又失去了一個重視她的人！
她跌坐在地上，看著原嘯曦憐惜地護著夏嫻，甚至一手將她的腦袋壓在懷中防止槍聲驚到她，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深怕這種場麵嚇壞了她。
紀容羽低頭笑笑，同時冷然地抽出前襟的手帕，擦拭著怎麽都流不幹淨的眼淚：“好，我成全你們的愛情！”
為了不膈應到自己，原嘯曦給紀容羽安排的是比較郊區的別墅。迫不及待的，他和夏嫻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為了給夏嫻的肚子一個名分，也是為了防止再過一陣子肚子大了風言風語對夏嫻的名聲不好。
在他們甜甜蜜蜜期待這夏嫻的肚子大了起來的時候，民國紀容羽卻迎來了自己喪鍾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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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是我對不起我爹！不但不能盡孝跟前，甚至連他最後的家業都沒保住！”閨秀紀容羽痛哭地看著自己吊在梁上受盡屈辱的屍身，靈魂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我明明……明明沒有做過壞事，我隻是，想要一份在國外再正常不過，純潔唯一的愛情。我隻是，想要我爹不要為了我而操勞……為什麽？！為什麽……”
她看著那個夏嫻痛苦流涕地看著自己的屍身，一臉難以置信和憐憫的模樣，她看著原嘯曦皺著眉頭，最後下令給她整理遺容風光大葬，她看著原嘯曦對夏嫻加倍真愛保護到牙齒，她看著他們恩恩愛愛，將紀家軍徹底消化，為自己開疆擴土成就功名。
她心中的憤怒和怨恨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越來越深，越來越甚。
她還清楚地記得那些侮辱了她的兵痞口中說過的話：“這個，就是原少將軍的原配發妻，當初赫赫有名的紀家軍的唯一大小姐！嘻嘻！果然細皮嫩肉非同一般！人家既然不珍惜，就便宜我們吧！”
“你很怨恨？”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聽到了這個聲音響起在了耳邊。
“是的，我怨恨，我更悔恨。”她的理智，似乎都隨著時間的消磨，而越來越死寂：“是的，我更悔恨，沒有能珍惜我爹，反而為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花費了那麽多的時間和心力。我悔恨……”
“或許我可以完成你的遺憾。”那個聲音道：“同樣的，你需要支付一定的代價。”
“……”閨秀紀容羽有些遲疑：“什麽代價？”
“你最純潔至誠的信仰。”那個聲音道。
“可是我一無是處，如何在亂世保護我爹，讓那男女付出代價？”
“那麽，交給我吧。”那聲音道：“我會將你最純潔至誠的信仰交出一部分作為雇傭他人替你完成祈願的獎勵，將由你，來評判她應該得到的獎勵的多和少。如果可以，請簽訂契約。它對你的靈魂，來生，不會有任何的負麵作用。”
一張金色的錦帛卷軸展現在了民國閨秀紀容羽的麵前。
作為一個文化留洋的留學生，紀容羽有著自己非一般的文學素養。這是一份十分規範的契約文書。
“爹說我堅強，可是我才發現，我很懦弱。我連自己完成自己心願的信心都沒有。”她自嘲地一笑：“我簽訂契約！願意奉獻我最純潔至誠的信仰作為契約的報酬。請一定，一定……”
完成她的心願。
藍色的契約之光籠罩在了她的靈魂之上，暖洋洋的，並不讓她排斥。她覺得自己似乎少了點什麽，又多了點什麽，尤其是她的存在，顯得更加奇怪。似乎，仿佛一個超脫世界的看客，看著即將發生的一切的一切。
“承接人，紀容羽。”那個聲音繼續道：“將由她承接你的願望。她是一個自強堅定的人，同為契約者，她的願望是自己親自完成自己的人生祈願。她將替你完成你的願望，而你的饋贈，將會成為她成長，更靠近完成自己願望的強有力的助力。”
“是嗎？”她的聲音透露著羨慕。
“她已經替別人走完了十八段人生……”那聲音卻顯得有些中規中矩：“她用自己的汗水和鮮血走到了現在。不知道終點的輪回，你真的覺得，羨慕嗎？”
民國紀容羽沉默了。
“沒錯，這就是她要支付的代價。”那聲音卻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黑和白，光和影，從來不可分割啊……”
民國紀容羽沒有再說話，她隻是看著那一團和自己相似，卻比自己強大了無數倍的靈魂漂浮在黑暗混沌的空間之中。和自己一樣，那個靈魂上印著一個‘契’字，可是那個‘契’卻和自己的不一樣。那個‘契’仿佛延伸出很多細如牛毛的鎖鏈滲入那靈魂。
那是一個女子的靈魂。倔強的，自信的，強大的，更勇往直前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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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委托人用閨秀代替，紀容羽指的就是女主紀容羽）
閨秀如同一個旁觀者，安靜地看著承接人紀容羽進入了自己的身體，開始運行自己的人生。
看著自己的皮囊抱著紀將軍的胳膊叫了一聲‘爹’，她的心中湧出一種古怪的，酸澀的，嫉妒的情緒。
“容羽，你準備去國外學些什麽？”紀將軍看著旁邊的女兒，臉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這一幕，閨秀很熟悉，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當初露出向往的神情，說：“我看了很多黃頭發神父那裏的聖經和故事話本，我覺得很有意思。聽說那是什麽文學？爹，我想去學這個，當一個有些學問的人，給爹長麵子。”
當時的紀將軍既高興又憂慮，那個時候的她十分年幼，根本看不明白：“好，乖女兒，隻要是你想要的，喜歡的，爹都滿足。文學好啊，我們家容羽，是我紀家地地道道的閨秀，實實在在的千金！爹就你這麽一個寶貝，你是要當女狀元啊！”
恍惚間，她忽然被自己熟悉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紀容羽抬著頭，看著此時還高大健碩年輕健壯的紀將軍：“爹，我想過了，我要去讀國際軍校！”
閨秀的心和紀將軍同時‘噗通’一跳。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紀將軍吃驚的道。
閨秀卻忽然笑了起來，心酸的同時，卻有些明白，為什麽這個紀容羽會承接了自己的任務，也開始相信，這個紀容羽，可以完成自己的心願。
“我知道的，爹！”紀容羽認真地看著紀將軍：“爹，咱家的地，咱家的軍隊，總要有人繼承！我要守住爹為了保護我而建立的家，我也想要用這個家，保護爹！”
我要守住爹為了保護我而建立的家，我也想要用這個家，保護爹！